09 哥下面为什么长了个B(8/8)
霖扬也愣了,犹豫不定地问:“是,一个大哥,怎么了吗?”
季鸣睨着他,视线黑瞋瞋的,看得霖扬莫名心虚。
今晚上的季鸣实在有些难以揣摩,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哪句话,又或者是哪个词引起了对方的不满。
“又帮租客训狗,又免租金,这么体贴的房东还真少见。”
霖扬隐隐感觉出这话里的情绪不对,但就像刚才在车上那番生没生气的对话一样,季鸣的语气和他说出内容完全相反,让人难以捉摸。
所以他只能顺着答:“嗯,我也蛮意外的,要是租客都能遇到这么好的房东就好了。”
谁知这话的效果适得其反,季鸣的表情更臭了。
霖扬见状也适时闭嘴。
“谢谢你的醒酒茶,不过我现在不是很晕。”季鸣说。
“啊?好,那你吃东西吗?”
“吃不下。”
“?”话题怎么好像又转回来了。
霖扬抬起眼,季鸣这次没有做出任何解释,摆明就是单纯的吃不下。
房间一时间安静得有些过分,“鸣鸣”在两人身边拱了半天,见谁都不是很热情也回自己的笼子趴着了。
霖扬低头看地板,季鸣则盯着他,不知道目光所及之处扫过什么,喉间的凸起攒下,又看了眼笼子里睡得很安详的“鸣鸣”。
“霖扬。”
被喊了声,霖扬应声抬头,接着感觉眼前一黑,唇上一重,他还未反应过来,腰已经被季鸣揽住,那手臂向内使劲,俩人的距离顿时变得微妙灼热。
“唔!”
这个吻和电梯里的一样发生得措不及防,霖扬小声叫了下,正好给了季鸣可乘之机,舌头霸道深入,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硬,霖扬的回应从起初的慌乱,变得自然,又变得应接不暇。
季鸣放开快要站不住的他,目光深又沉地望向眼底,霖扬心跳快得突然,且难以遏制。
“阿季”
两人再一次即将相吻时,头脑发昏的霖扬下意识喊了句,登时,像喷盛夏炎炎从天而降的冷水,气流一滞,暧昧消失不见。
只剩下季鸣冷冰冰的目光。
“我,不是,”霖扬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但为时已晚,季鸣已经退开一步。
连带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抽离得干干净净,让人措不及防。
霖扬就那样愣了很久,直到季鸣走到门边,用和视线一样冷的语气对他说:“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迈出的半步又顿住,季鸣回头看他:“工作上我有专门的私人电话,所以你可以。”
所以可以什么,霖扬看着他。
季鸣顿顿,收回目光,走了出去:“没什么,晚安。”
霖扬这个晚上是不可能安眠了。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复地思考季鸣今天情绪的转折点。
是因为他喊了阿季吗?
这个最有可能,因为季鸣的确是那之后冷脸离开的,但霖扬想不通的是季鸣既然如此抵触这个称呼,又或者那段过往,为什么之前在车上还要主动提起。
霖扬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他初中最差的就是文科,也清楚明白他和季鸣之间还有许多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沉默。
那些未被挑破的纱纸,他是不敢,季鸣有可能是不想,就像他那天得知支票的主人的确来自于季鸣,被放到明面上的一厢情愿,让人难堪到连呼吸发疼。
周五上午,李朗和尤闲周五从云都回来了,俩人都换了身新装备不说,还给霖扬带了一堆特产补品。
其中贴心到连小狗的礼物都考虑到了,霖扬带着两份的感谢,决定这一周主动留下看店。
尤闲举臂欢呼,李朗却有些欲言又止,他趁尤闲没注意,把霖扬拉到了一边。
“你还好吗?”李朗压低声音问他。
霖扬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李朗也认出了季鸣,也看出了两人之间不似从前的生分尴尬。
“挺好的。”霖扬笑了笑。
李朗显然不信他的话,尤闲不清楚其中深浅,但他可是亲眼见过的人。自从那日见到季鸣后他后知后觉,原来凶巴巴的穷小子是个富二代,而他和霖扬似乎不仅仅是恋爱分手那么简单。
但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权多问,只安抚地拍拍霖扬的肩膀,真挚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这么好,后悔的一定是他。”
霖扬扯着嘴角笑了下。
心里却有个声音说——真的吗?后悔的人真的是季鸣吗?
那日之后,霖扬跟季鸣将近一周没有联系,期间好几次霖扬都想打电话,但想起上次发生的事情,又忍了下来。
让霖扬意想不到的第二天季鸣居然主动打来了电话。
他的作息还算规律,但前一天带着鸣鸣跑了五公里,带着一身疲惫回家,第二天罕见睡到了中午。
“喂?”
一看到来电姓名霖扬就醒了,他清清嗓,靠到床头。
“”
季鸣没有说话,霖扬试探性又喊了下,他语气还算镇定,心里却在不停祈祷这通电话不是误触。
“我在东巷。”季鸣的声音响起,穿过的似乎不是信号,而是几十公里的风,所以听起来才会这么沉又凉。
霖扬攥着电话的手一下子就收紧了,他不知道季鸣为什么突然跑到那里,东巷这样的贫民巷子,自然不可能是美食或者好玩的把季鸣吸引过去。
那是什么?
霖扬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你,去那里干嘛?”
季鸣站在东巷的下坡处,将指间抽过一半的烟熄灭,另只手抄在兜里。
他脸部线条大多锐直,眉宇深挺,薄骨直鼻,乍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少爷面相,但唇部又违和的饱满,是当下最流行的唇形,嘴角不用刻意,放松时微微上翘。
反差感十足的碰撞,中和这张脸的锋利感的同时,又带来一种玩世不恭的风流感,让整个人看上去劲劲的,是圈内不少的男男女女着迷的原因。
季鸣听着电话那头霖扬陡然加快的呼吸,这样的反应有很多种可能,但季鸣只想其中一种,然后闷了一晚上的心情瞬间清朗不少。
是啊,他也想知道自己来这里干嘛。
经历了昨晚糟糕透顶的家族聚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像过往一样全然埋进工作,或去夜店寻欢作乐,或找个酒店大睡一觉。
而不是来这个老破的出租屋。
一个人在门前站了很久。
明知里面没有会给他开门的人。
-今晚聚餐,没忘吧。
-嗯。
没忘,但不代表想去。
季鸣收起手机,推开压在身上的留文力,朝对座一个长相清秀男生挥了挥手,示意把人带走。
男孩很快明白,走过来把醉过去的留文力揽到肩上,临离开前没忍住回头看了两眼季鸣的方向。
他想,圈里的姐妹果真没骗他,康明集团的掌上明珠,唯一嫡长孙,那张脸比手中未来的钱权还要吸引人。
可惜转性太早。
听说这位季少爷已经洁身自好很久了,别说发生实质关系,连酒都不允许他们坐旁边喝。
季鸣近期唯二后悔的两件事,上周没有飞美国,今天把留文力约出来。
他的好兄弟口口声声说能够解闷的酒没发挥作用,自己倒先醉了,季鸣后悔刚才没有多灌两杯,现下才会这么清醒地看到董琳的消息,没法无知者无罪的装傻一回。
季鸣抻了抻被留文力压出痕的西装外套,穿上,对长沙发上的其他人说:“抱歉有事先走了,今天这场我请。”
人群中响起一小阵欢呼,躺在漂亮男孩怀里的留文力吓一激灵,其中不知是谁调侃季鸣:“季少,今天也走这么早啊?”
“家里有事。”季鸣面无表情往外走。
“前天家里也有事?”那人笑。
季鸣停下,回头比了个中指,笑骂道:“喝你的吧!”
家庭聚餐七点开始,在季老爷子市中心的老洋房里,虽然向外传达的是一家人太久没聚,来坐坐而已,但显然到场的大部分人不是这么认为的。
年过七旬的季佑军在去年查出脑梗,尽管平时注重养生,年龄到了谁也没办法。
查出后到现在,季佑军只因季鸣走丢的事进过一次医院,所以身子骨整体看着还算硬朗,但那天的晕倒就像敲响沉睡的警钟,有些东西蠢蠢要欲动起来了。
董琳对于季鸣西服上的褶皱很不满。
俩人才见五分钟,她已经有意无意提起三遍了,无非是说季鸣不上心,没有危机意识,拎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
“知道了,妈。”季鸣在这种事上一向不爱争论对错,任由董琳又抱怨,反正等到晚宴开始就结束了。
只是今天的董琳似乎对细枝末节格外注重,季鸣注意到她比平时多出的焦躁,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随着晚宴的开始,季鸣得到了答案。
原来是季承义从国外回来了,他二叔的大儿子,在斯坦福商学院进修,比季鸣大两岁,因此更早完成学业。
董琳对季承义这个晚辈格外有危机感,也因此格外不满季鸣不上心的态度。
“你和你大学同学的游戏公司,最近怎么样了?”董琳抿口红酒,低声问。
“挺不错的。”意料之中,季鸣看到董琳沉下的神色,他忍住笑接着说:“都准备上市了。”
董琳果然冷下声音,看着他:“我想你明白主次轻重,有些东西该停先停了吧。”
季鸣没回应,不动声色碰掉左手的刀叉,示意保姆换一套新餐具。
“小鸣。”
长桌主位的季佑军喊他,桌上其他人随之一静,目光聚集向季鸣。
季佑军虽然已经古稀之年,但身背依然挺拔,不怒而威的气场一点没变。只不过这位威严的老爷子对着季鸣总是不自知换上另一幅面孔。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大儿子走得早,季鸣是这几个晚辈里他参与成长轨迹最多的,自然比对其他人多出些寻常长辈的疼惜宠爱。
“在国外一切都好吗?”
“嗯,都挺好的爷爷。”
季佑军点点头,朝餐桌某一处抬了抬下巴:“这猪肚汤是你小时候最喜欢。”
季鸣对其他目光视而不见,大方地舀起汤匙喝了两口,对季佑军笑:“好喝,一点没变,只有这里才能喝到这个味道,在国外想死我了。”
老爷子被他逗得直笑,嘱咐保姆又给季鸣盛一碗,笑他:“别光你一人觉得好喝,什么时候能带个朋友一起来我就更高兴了。”
季鸣嘴边的笑容一顿。
季佑军敏锐捕捉到,眼里的疼爱顿时暗淡了几分,桌上其他人的神色也莫测起来。
这时,董琳站起身,接过保姆的汤勺,拿起季鸣的碗,边舀边笑:“小鸣是害羞,人太多了,爸这话你得私下问这孩子。”
季佑军闻言脸色缓和了些,看向董琳:“什么意思?”
董琳坐回位上,看眼身边的季鸣,状似安抚拍了拍他的肩。
她今天穿着一身宝蓝色短礼服,妆面素雅。在旁人看来,这眼里只有自然流露而出的母爱,这只是一对慈孝的养眼母子。
“中天集团的林千金,那天说对小鸣有兴趣呢。”董琳说。
林千金对季鸣感兴趣,没说季鸣对她感不感兴趣,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让季鸣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中天集团。”季佑军思忖了下,:“不错,我记得那孩子在公开场合一直表现得落落大方。”
“她是不是也在美国读书?”
“嗯,”董琳笑,“还是校友,跟小鸣差一届。”
“不错。”季佑军重复了这句夸赞,他看向季鸣,笑问:“小鸣,给爷爷说说,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那一步?
季鸣在心里冷笑了下。
大约距离恋爱只差认识了。
桌下董琳踢他一脚。
季鸣沉气,尽量让自己的看上去神态自然,至少还像个孝顺的儿子,懂事的晚辈。
“爷爷,人太多了。”
季佑军哈哈大笑,当他是害羞,董琳也随之灵巧地岔开话题。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悦。
当然除了季鸣。
董琳想让他吃完饭去季佑军书房呆一会儿,但季鸣知道自己的伪装即将到期,打算随便找个借口离开。
人走到花园,董琳追出来,喊住了他。
“季鸣。”
季鸣一出大门就脱下外套,似乎还嫌不够,又将领带扯松,才稍稍能够呼吸般转身面向董琳:“妈,还有什么事吗?”
“林淼那个事怪我没有提前和你说。”
董琳看出季鸣眉宇间的烦躁,将语气放柔软些,像在商量:“但是有些事是早晚的,林淼那孩子真心不错,妈觉得,你们可以尝试接触一下。”
“还需要接触吗?”季鸣笑了下,“我觉得就算我人在国外你也能帮我直接把婚结了。”
董琳脸色一阵青白,听出他明晃晃的讥讽,沉了口气,又确认四周无人才说:“你想让你爷爷再进一次医院是吗?”
季鸣眼底一暗。
“你如果想,就去告诉他,你对那个的男人念念不忘。”董琳走下台阶,走到季鸣面前,口吻加重:“让他知道自己的孙子是个同性恋。”
“在你眼里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不是永远只有让别人不痛快这一条?”季鸣低头看她。
“妈说过,只是想让你分清主次,将来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董琳也回看他。
“你的那些事,你爷爷全都知道,刚才吃饭你也看到了,他心里有个结,一直没解开。”
“心里有结的人不只是他吧。”季鸣忽然逼近一步。
他们四目相对,气氛跋扈,连刚才餐桌上装出的温馨和睦也难以维持,哪里还有母子亲人的模样。
“妈,你心里明明也有,而且在那件事之前就已经存在很多年了对吗?”
心照不宣维持了十几年的那杆天秤,季鸣却觉得它最近摇晃得愈发厉害了。
“爷爷还在屋子里等你,他对那件事应该还有很多想要知道的。”季鸣退开一步,朝董琳笑了下,仿佛一切无事发生,暗涌到底只是暗涌。
“你去说吧,说什么都行。”季鸣转过身,往外走去,声音飘进夜幕里。
“反正我的态度,想法,从来都不重要。”
“……喂,哥们你,嗝,你他妈怎么跑了!”
季鸣揉揉耳朵,把手机拿远了些,打开免提。
“酒醒了?”
“醒个屁,老子就没醉。”
季鸣没说话,安静听着留文力这句话后那头响起的一阵人声,“留文力你别他妈站沙发上”“要倒了要倒了。”“诶呦卧槽啊这是要去哪啊。”
“有事没?没事我挂了,困得要死。”季鸣揉了揉眉头,倒不是困,是烦,所以没兴趣陪别人耍酒疯。
“欸欸,别挂,别挂。”留文力忙留他,又一阵嘈杂后,背景响起很轻的关门声,四周也随之安静下来。
“你,”留文力顿住,估计没找到合适措辞,还是直白地问了:“你还好吗?我听他们说你是家里有事跑的。”
“以前怎么没看出你啰嗦。”
“什么玩意儿?这算哪门子啰嗦,这是好哥们之间的关心!”
“关心是吗?”季鸣捂了下手机让司机开慢点,又回他,“谢谢,我感觉被关心到了,可以挂了吗?”
留文力那边响起一连串的啧声:“不是你这人,算了算了,还能开玩笑说明心情还行,不过你要是发闷,兄弟家的酒店顶包永远为你敞开。”
“去你的。”季鸣笑了笑,心情的确好转些,连插科打诨的心情都有了,“虽这么说,我还是不打扰了。”
“咱俩之间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见外!”
“你没发现进那男孩和林梓风有点神似吗?”
“”
“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好享受吧。”
“”
季鸣熟练地把手机又拿远些。
果然几秒沉寂,电话里炸起留文力震耳欲聋的斥骂。
“季鸣你真他妈欠!卧槽我真服了!挂了!”
季鸣笑着收起手机。
“季少,现在是去?”
前头的司机见后座的人心情没那么臭了,盲开一路的车,终于敢问道。
“去瑰酒店。”季鸣说完,顿了顿,又改口:“去三旬。”
“好的。”
“等等,不去三旬,朝夕路上有家酒馆,名字我忘了,你开慢点,我看看。”
“好的。”
“等下,再等下。”
“”司机透过视镜朝后看了眼,安静等待自家少爷的最终决定。
东巷这边街道狭窄,家家户户熄灯的早,连盏路灯都没有。车再往前也开不进去了,季鸣见状喊停。
“就这儿吧。”
“好的。”
季鸣解开安全带,下车前又想到什么:“车找个地方停,位置发给我,你回去吧。”
“好的。”
司机走后季鸣转身走进小巷。
夏末的晚风已经能吹散白日大部分的燥热,不过又解开一颗衬衫扣的季鸣并没有感觉心情变好。
不够。
去找留文力。
不够。
找个酒吧喝酒。
不够。
找个酒店睡一觉。
不够。
错开脚底的碎石碎玻璃,想着想着,等反应过来,季鸣发觉自己已经站到了那扇陌生又熟悉的铁门前。
好了一些。
但还不够。
于是季鸣拿出手机打给了霖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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