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愿意修复情根?(1/8)

    “你不愿意修复情根?”修者话音甫落,厚重灵力威压袭来。

    祁于脚步一顿,双膝跪倒在院前的青石砖上。

    “是,”他闭上眼睛,语调平稳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愿意。”

    无情道本质上是心法修炼,对多数无情道修者而言,修习第一步,便是回溯本身,堪破内心魔障。

    “无情道修炼在于修心,借助外力不过自欺欺人。你误入歧途,虽得利一时,但长久如此,将难有寸进。”

    释阁手法讲求斩断情根,而非拔除,其所求不过规避无情道的入门难关;

    从古至今,修真者无数,但能在修道之初便堪破心境,破除魔障的修者,实在少数。

    为远离凡尘喧嚣,摒除外来干扰,却始终不失修炼本心,斩断情根一途,在部分修者眼中,不失一种为捷径。

    “你听到的嗡鸣声便是佐证,”修者敛去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怜悯,“你比谁都清楚,它一直都在。”

    “我并不在意,”祁于吃力地站起身,拍拍膝盖处沾染的尘土,“修心一途,不过仍寄修炼于情,这与借助外力有何分别?师尊坚信释阁理念是歧途,但……来日方长。”

    “避得了一时,如何避一世?”修者眉间染上一丝怒火,“若是二者真的毫无分别,你又何必执着于此?”

    灵力威压因其怒火愈加深重,祁于勉力站起不过数息,便重新跪回石砖之上。

    “……”

    修者所言倒也不假,他不过是不愿面对那些已经远去的过往。

    比起背负失败,又或承接赢的代价,他更宁愿停滞不前,永远麻木。

    因为他什么都不想失去,也什么都不想得到,可惜,向来只有死物拥有如此权利。

    而他并无意愿去死。

    “弟子明白。”祁于低下头,脑海里浮现地却是那日被勾勒于纸上的浅淡墨痕。

    龙近神族,不受凡尘所困,拥有几乎永恒的寿命,究竟是何种模样?

    是如他这般,终其一生困于命运,还是生来死去皆不同?

    他想见见。

    ——

    修复情根非一朝一夕能成。

    除必要灵器外,另需一毒蛛的丝腺。

    待修复稍有起色时,祁于受修者指引,带着新入门不久的两位师弟们,前往一处宗门所属的秘境深处。

    不同于他,师弟们此行任务相对简单,祁于便让二人相互照应,孤身一人前往了蛛巢。

    无情道讲求心法修炼,分为控惑两体,以精神攻击为主。祁于擅乐,自是以音入道,摄敌止战。奈何毒蛛并无听觉,于其面前,他的能力无处施展,只能寄希望于平日修炼的体术,一时不慎便遭蛛丝所缚,受制于敌,陷入一番苦战。

    “师兄?”祁于回头,却见本该在秘境另一侧采摘灵植的师弟,突然现身于此。

    师弟好似不察危险,只是眉眼低垂,逗弄掌心燃着的一小簇焰火,“需要帮忙吗?”

    忽现的白光让毒蛛动作一滞,祁于趁机破开蛛网束缚,随后指尖微动,一道灵光弹出,便将不听指引,随意乱跑的师弟送出群敌环饲的危境。

    “快走!”

    话音刚落,数只近半人高的毒蛛蓄力闪跃,瞬间逼近。尖锐如矛的口器,扎入祁于裸露在外的肌肤,留下数个浮肿的血洞。

    随后,毒蛛毫不恋战地潜回暗处。显然,比起直接面对面作战,力求碾杀猎物,这群毒蛛更乐意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慢慢将猎物虐杀致死。

    而他,随着毒素蔓延,眩晕感愈演愈烈,当下,已然力有未逮。

    祁于不情愿地摊开手心,露出已然被攥成一团,皱巴巴的符纸。

    “若是遭遇变数,点燃即可。”似是早有预料,修者临行前特地遣人送来这张附着了他灵力的符纸。

    也许,遭此险境,正是师尊对他的敲打。

    祁于沉着脸,正欲点燃符纸,却听见身后又传来一声师兄。

    被他传送出去的师弟,去而复返。

    山洞光线昏暗,他一双淡金色的眼眸宛若两轮异常闪耀的月,惹人心惊。

    这位刚入门不满半年的师弟是兽族出身,但具体为何种动物,祁于从没深究过。

    这般莽撞,又是金色眼眸,是虎族么?

    “……你,退下。”祁于指尖灵力再聚,却不料青年这回速度极快,直接赶在他施展灵力前,抓住他的手。

    青年颇有些咬牙切齿,“师兄这是还未记住我姓名吗?”

    祁于不搭理他,想将手抽出来,这人却把他的手握得更紧。

    一动用灵力,就会被师弟一把掐灭,祁于冷着脸,沉默片刻,当即吟唱起一首乐诗。

    “师兄唱歌很好听,但是同门间,应该是禁止私斗的吧。”如同野兽瞥见猎物,他细窄如线的瞳孔骤然放大,瞳孔特有的深黑取代了淡金,一时间,倒显得与寻常人族无异。

    “可惜,你的控术,对我无用。”

    “……”眼见毒蛛又要逼近,祁于又实在头昏沉得厉害,只能无奈地任由他放肆。

    “点燃。”他将团成团的符纸抛了过去

    师弟接过那个小纸团,好奇地掂量了一番后,颇为嫌弃地皱眉,“这就是师兄一路以来,一直攥在手心里的宝贝吗?”

    光是拖着这人闪避毒蛛,祁于就已经耗费大量精力,他实在不理解这人在纠结什么……

    青年看了会纸团,又将视线转移到祁于身上的被毒蛛啃咬得密密麻麻的血洞,部分渗血得厉害,“很疼?”

    祁于摇摇头,气息不稳地回答道,“莫再拖延。”

    “可是它会把符咒们烧成灰烬……明明师兄打不过它们,却又始终不逃跑。所以,师兄不是单纯误入它们的巢穴,对吗?”

    “……与你无关。”

    师弟嗤笑一声,用力揽住祁于后腰,顿时腾空跃起,下半身化作一莹白长尾,毫不费力地将在赤色蛛网中闪跃的几只毒蛛碾落成数滩腥臭的血泥。

    随后,他手一挥,立刻将所有尸体收入无名指处的一储物戒内,说:“这不就有关了?”

    “你是蛇?”

    师弟唇角微勾,并不否认,“路名秋,我的名字。”

    他把镶了雀蓝石的储物戒,戴在了祁于的无名指上,“师兄切莫再忘了。”

    “还不愿意吃药吗?”兄长推门而入时,银灰缂丝斗篷上披着一层薄薄的雪。

    倚在桌旁正昏昏欲睡少女听到声响,立马站起身,揉着眼睛走到兄长跟前,“没吃呢。”

    兄长微微俯下身,少女立马会意,娴熟地替他解开对襟,脱去斗篷。

    他目光扫过桌上摆着的几个瓷碗,里面的药已不见热气。

    “热了好几趟了。”少女抖抖他斗篷上的飞雪,又问,“找到他了吗?”

    “找到了,”他端起桌上的其中一个药碗,走到祁于床前,“还躲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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