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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冬夜实在是太冷了，冷风吹起，连带起地上的残雪阻碍着路上的行人。
艾忻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衫，每走一步，就好像有刀割在皮肤上。
不知道是不是真痛了，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他走到了高架桥上，扶着铁架往下看是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的点点银光泛在黑水上。
有那么一刻，他想追逐着这冰冷而又滚烫的江水离开。
可是他怎么敢？
他很胆小，很怕事，所以他从来都是那么、那么的被动。
艾忻觉得自己窝囊得要命，最后蹲下捂着脸好藏起自己的狼狈，假装别人看不见。
冬夜实在是太寂静了，桥上来往的车辆不多，就是那小小的啜泣也清晰可闻。
他太委屈了，想咬着牙不发出声，可是心里就愈发难过。
竟然连哭都不敢放肆。
或许是哭昏了头吧，还是在梦里？他居然听到了南祯的声音。
一抬头，南祯就站在他的眼前，是不是他眼睛被泪蒙住了，南祯居然看起来很担忧。
“南祯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
“我”南祯看着艾忻的眼里的泪一颗颗往下掉，长长的睫毛被打湿了，眼眶通红。
“你别哭了。”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戳中了艾忻所有隐藏情绪，他终于忍不住嚎啕起来：“我怎么连哭都不可以？我都这么倒霉了，为什么没有人真心喜欢我？为什么我会那么没用？我是不是又幼稚又讨厌？我只会等着别人的好，像个废物一样对不对？可是可是我真的我不想这样的”
南祯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又放了下来，最后攥成一个拳头。
“不是的。”
“求你求你不要看我这样可怜又可笑的样子就这样安慰我，你是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我总是挑衅你，要和你攀比，我是个烦人精，你可以回去笑我，但是你走吧。”
“太晚了，回去吧。你这样会生病的。”
“你走吧我我真的真的太难过了”
“我不会放着你不管的，我带你回去。”
南祯向前走了一步，艾忻就往后退了一步。
艾忻侧过脸，积攒起自己最后一点勇气，手掌挡在身前，颤抖着说：“你不要过来，让我哭一会好不好？就一会”
“我会陪着你的。”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任凭眼泪肆无忌怛的喷涌。他是多想克制住，可是越哭他的难过就连带翻了好几倍，过去种种全部在一夜里崩溃。
指甲陷进了肉里，可是疼痛也令他不能清醒。
突然陷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那个人只是很轻很轻地搂住他。
他好愧疚啊，觉得自己真是全世界最可笑的傻子。
这个拥抱他不敢回应，只是攥着一片衣角握在掌心。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南祯离开。
可是到最后是欠了一句谢谢，还是对不起？
十一
睁眼已经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了，看了一眼床头柜的闹钟，不过才凌晨四点。艾忻觉得嗓子又干又涩，疼得要命。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手脚却没有力气，把手背贴在额头上，好烫。
惨了，发烧了。
人真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缝。他想着既然醒了就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了，他已经欠了南祯一次，没必要因为生病还赖着不走。
只是这个时间点还真是够尴尬的。
抱着试一试的心，他发了条短信给江沫蕾，果不其然她没睡，还在外面和人厮混。
艾忻发了个位置问她能不能开车过来，江沫蕾连原因都懒得问就说行。艾忻在那一刻才感受到什么叫流水的爱情，铁打的友情，在心里狠狠自我感动了一把。
他在桌子上写了一张纸条留给了南祯，轻手轻脚地走到玄关的时候，身后传来南祯的声音。
“你想去哪里？”
艾忻闭上眼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南祯。
房间没有开灯，朦胧昏暗，他们间隔了一段距离只能看到对方的一个轮廓。
“我要走了，谢谢你，我欠了你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报你的。我已经醒了，没必要赖在你家里。如果把你吵醒，对不起。”
南祯慢慢地走了过来，借着朦胧的冷光隐约看到艾忻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抵在他的额头上。
“你发烧了，别乱跑了。”
“我没事，真的没有。我就算生病，你也没有义务照顾我，真的很谢谢你。”
“我没有想要你的谢谢，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用有任何的负担。不管是看着你在桥上哭泣，还是现在放你走，我都做不到，不管是什么身份和角度，我都做不到。”
“南祯，对不起。你真的太好了，好到我青春期的时候是那么那么的嫉妒你，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你一直都是我心里觉得最完美的人。我当年说的全部都是气话，我只是拉不下脸，我只是有点生气，一点点而已。”
“我不完美，你不必因为心里的感激而对我产生错误的感情。我当初是我太冲动了，是我误解了你对我的感情，我以为我们只差一步而已。”
“我”
抓在艾忻手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他们从这场黑色笼罩的忧伤气氛中拉回。
“我该走了。”
“等等。”
南祯倒回房间，拿出一件外套披在艾忻的身上。
“我留不住你，但是它可以留住一点点温度，再见。”
艾忻咬了咬牙，点点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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