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你一直都在怪我(1/1)

    秦君谦消失的这阵子熊米一头雾水,怎么个意思啊,不让我离开,也不出来给我个说法,这是非法拘禁吧?就在他忍受不了准备报警的时候秦战南找上了门来,还把他带上山,“我就不进去了,你们两口子的事自己解决吧。”他再放任秦君谦胡闹下去,裴箐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这狗比造的,秦战南感觉自己心力憔悴,头都要秃了。

    熊米也懒得纠正他的说法,直接推门进去。从玄关开始就感觉这里没什么人气,他想了下,思及秦君谦龟毛洁癖的德性还是把客用的室内鞋换了才抬脚上了台阶。

    越朝里走,越能闻到浓郁的酒气,他进了客厅一看,好家伙,一地的垃圾酒瓶,有不少残留的酒水从斜三倒四的瓶子里流出来,茶几、地毯无一不遭殃的——这还是他醒来后的十六个小时内制造出来的,管家来不及清理。

    这颓丧混乱的画面里再点缀着一摊向来很在意形象的秦君谦,震撼着熊米的视觉神经。他呆在原地发了会儿愣,最终什么也没问,而是撸起袖子开始收拾。

    呆坐在阳台的秦君谦看见他了也没啥反应,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还颇为冷淡地说:“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事实证明,就算秦战南把他叫来老秦也是不领情的,反而讨来一句逐客令。他熊米当然没什么特别的。

    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的熊米眨眨眼,收拾垃圾的动作停下来,他转过身忍不住问道:

    “你是说我以后也不用来找你了,你也不来找我了,是这个意思吗?我可以直接回家了,是吗?”

    秦君谦没有回答,仰头又猛灌了一口。

    熊米直起身,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可是还没走出客厅几步,后面就传来刺耳的碎裂声响。

    他刚拿上自己的鞋子,听见声音回头一看,酒瓶碎渣都摔到走廊来了,秦君谦赤着一双脚跌跌撞撞踩过那一地狼藉,像失了痛觉似的直直朝熊米追过来,还不等熊米觉得危险要跑出去,他已经到了门边,并且一把将微微开启的门用力合上——砰!

    永远不能跟反复无常的讲道理。

    “你是不是一直就等我这句话呢,熊米?你心里这会儿乐坏了吧,以为终于摆脱我了,嗯?”秦君谦一手钳住他的双颊,虎口卡在他的下巴,灼热的酒气和信息素扑面而来,他被熏得快要睁不开眼。“是不是想回去找你的裴箐,继续跟他一夜情?”

    这句话犹如石破天惊,大熊狠狠一把推开他,“你放什么狗屁!”

    秦君谦踉跄着向后栽过去。

    没想到他这么虚,推这么一下就把人摔到地上了。熊米胸腔里的火都快冲翻天灵盖,烧得他头痛不已,他喘着粗气惊疑不定地瞪着地上的男人,嘴巴张张合合,想问他什么意思,可又不想和醉鬼继续纠缠,僵持了几秒,决定还是先离开。可这回拉门,发现门已经打不开了。

    “秦君谦,你够了啊!”他都要烦死了,这混蛋到底想干嘛?

    从进这个房子到现在,他终于以俯视的角度好好看了秦君谦一眼。这男人一身狼狈,纽扣胡乱扯开,衬衫也皱皱巴巴,原本打理得光洁整齐的头发不再服帖地顺着脑袋,而是散乱着搭在眉前,整个人别说有多颓丧了。

    他坐在地上也不急着爬起来,而是一手撑着脑门,像是疯了一样,突然开始呵呵笑。

    边笑边说:“你一直都在怪我。”

    竟然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啊?”大熊被他这样子吓傻了。

    他笑够了,从地上起来,用一种近乎仇恨的目光看着熊米。熊米被他可怕的目光钉在原地,躲在拖鞋里的脚趾头缩成一团,像一排瑟瑟发抖的鹌鹑蛋。

    秦君谦的信息素让人害怕,但是也并没有更近一步。

    他就是一头困兽,呼吸粗重,神情凶恶,情绪之焦躁简直要吃人一样。他盛怒不已,又怯懦不安,在方寸之间不停地走来走去,害怕伤害到大熊,也怕大熊离开。眨眼功夫,地上全是他血污的足迹。

    “你怪我要你去坐牢,你嘴上不说,你心里怪我。”

    熊米渐渐没了表情,“我没有怪你,你想太多了。”

    秦君谦根本不听,“我要跟你说多少遍,那只是权宜之计,我会立刻把你保出来,我又不知道你当时显性了,你有什么好怪我的?况且广叶本来就是你哥留给你的,那是你的!你为广叶做出点牺牲就那么委屈吗?再说,我有没有让你自己做选择、我有没有逼迫你?明明是你自己答应,你说你愿意的,你回头反而怪我?!”

    他像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男孩在大人跟前撒泼打滚,整个人从心到身难受到痉挛,他快死了。可是熊米毫无反应,注视着自己的只是一双清清冷冷的眼睛。

    “你找裴箐做辩护,宁愿告诉他你显性了、你怀孕了,你都不告诉我,我才是孩子的爸爸,你凭什么瞒着我!告诉我我也一样能保住你,你为什么要第一时间选择裴箐?因为你怪我,所以你要报复我!”

    那个在他生病的时候也不怕被传染、非要笑眯眯地熊抱住他的撒娇,夸他很帅很帅、生病了也帅、世界第一帅的洪亮宣言,开心的时候说着喜欢你喜欢你的少女式表白,在洪水猛兽般的时光里被冲撞散落,碾磨成了颗粒粉尘,再也拼凑不回来了。

    “我问你孩子父亲是谁,你竟然跟我说不知道,哈哈哈哈,你他妈说不知道纠纠都五岁了,你一次都没来找过我,你不告诉我,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也什么都没说,一个字都没提。是不是打着我没发现这辈子就瞒过去了的主意?”

    他错过了他们第一个孩子的成长,纠纠的第一次心跳,第一次胎动,第一次开口叫人,第一次站起来蹒跚行走,他都没有机会参与。这是他在日后再怎么想做一个好的父亲都弥补不了的遗憾。

    “要不是因为共鸣,要不是我自己查出来,我一辈子都不知道我还有个儿子,你不想让我知道纠纠,你觉得我不配做纠纠爸爸”

    无理取闹的诘责被迸发出的哽咽声打断,再也不能气势汹汹地说下去。

    是的,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就是在拼命逼迫大熊,想让他像曾经意气冲动的少年时候一样,愤怒了就会冲上来给自己几拳。他们会打作一团,装作谁也不让着谁,好让对方出出气。

    他说这些混账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都反噬到自己心口,像滚烫的烙铁让他疼得跳脚。他知道他在肆意撒泼,他的脾气发得毫无道理,他仗着对方是大熊,任性妄为。因为那是大熊,那是他的。

    他都知道,他就是个混蛋。

    “每一次”

    “熊米,每一次分开的时候,你不是都没当真过吗嗯?”他低着头,拽着他的袖子,颀长的身躯佝偻下来。

    你不是从来都抱住我不让走的吗?

    你明明那么喜欢我。

    明明当初那么喜欢的。

    有滚烫的热液要决堤之前,转过身背对着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用指节按压住眼睛。

    他活到这么大,还没这么丢人过。太难看了。

    熊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他走到身后,勾住秦君谦垂在一边的右手小手指,晃了晃他。

    这些莫须有的指责是他的道歉,他知道,秦君谦也知道,他虚张声势的怒意背后藏着多少软弱和害怕。

    秦君谦浑身凝结了一瞬,立刻转过身一把抱住他,用恨不得把人嵌进自己肋骨的力道死死抱住。

    他总是在伤害他的大熊,却还想能获得拥抱和原谅。他恶心着这样卑鄙又自私的自己。

    他们拥抱在一起,亲密而温热,却看不见彼此的表情。熊米静静地任他抱着,垂着双臂,游移的视线停留在玄关的顶部吊灯。

    他想,他应该是可怜老秦的,他从没恶意地期盼有一天看到老秦后悔,看到他这么难过。

    他看着这样脆弱的秦君谦,心里软下来。

    只是有点心软,没有更多。他会在秦君谦睡着的时候帮他盖好被子,会做他想吃的家常菜,会在他生病的时候陪陪他——如果这些秦君谦还都需要的话,就像以前一样。这种照顾人的小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熊米看秦君谦变得不像他自己,看他强忍着惴惴不安对自己好的时候,不是没有触动,可是他所能想到的,也就是尽量回报这种善意。反正,说白了就是一起生活罢了,换成朱小芋,裴箐,叶乔,随便哪一个朋友,他也会这样做。

    干嘛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呢?血淋淋地剖开给他看,痛的又不是他。

    熊米一想到等过阵子秦君谦厌倦了和他们在一起的生活,想离开了,再对比今天痛彻心扉的告白,都有些替他尴尬。

    不过他不会这么说。他还会胡撸胡撸秦君谦的瓢儿,“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在这儿呢,老秦。没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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