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节(1/5)

    卧房之中,酒气熏天。

    只见一个半大的小妓倌正拖着醉醺醺的南宫戍,为他穿衣,骤然看见郑王冲进门来,吓得一个激灵,坐倒在地上。

    南宫戍满身酒气,看见郑王来了,迷迷糊糊地一笑,脚下不稳,竟摔在地上,口中浑浑噩噩念道:“拜见大王。”

    郑王斜睨着这狼藉的卧房,瘫在地上不成人形的南宫戍和那衣衫不整的小妓倌。

    拧紧了眉头,抄起一旁的铜盆,将盆里的水直接扣在了南宫戍头上,暗运手劲,将那铜盆朝着窗子砸过去。铜盆砸碎窗棂,直掉到楼下去了,冷风一股脑的灌进房中来。

    直冻得南宫戍连打几个冷战。

    酒意似乎立时退去了,他连忙伏跪在地上。

    郑王一甩衣袖,不愿再看,转身便出去了,对门口等着的侯俊道:“把他给我架出来,带走!”

    眼见着侯俊带两个人进了房中,被推在地上的桃夭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魏王及时赶来了

    侯俊抽了两件衣裳,在南宫戍身上裹了裹,便与另一随从架着人出了院子,直接送上了马车。

    睨着南宫戍结冰的发梢滴着水,满脸的惊魂未定,他暗自嗤之以鼻。

    劝道:“魏王流连清平坊的事,若只是一时应酬也就罢了,弄成这样,又是何必”

    南宫戍还有些抖,只是拉了拉衣服,问道:“大王今年怎回来得这样早?往年不都”

    “军务上的事,魏王就少操心吧。”

    侯俊话音未落,车夫打马,这一队人马朝着别苑回去了。

    郑王回了京中,又到了年下,赵襄自然要到西丘未央居去知会顾宛之一声,顺便送些过年的东西。

    顾宛之看着赵襄在屋里头亲自收拾着东西,也上去帮手。

    赵襄受宠若惊,忙拦住了,道:“可不敢让郎君动手,这都是老奴分内的事。”

    顾宛之笑道:“在府里都不亲手做这些了吧?你年岁也大了,在府里衣食住行也都有人伺候,到了这让你做这些,我也过意不去”

    “可不敢当郎君这话,这都是老奴的本分。平日不能为郎君做些什么,都来了还不尽量多做些么。”赵襄一边忙着,一边笑着说道。

    顾宛之见自己插不上手,也就在一边坐了。

    “今年是有什么事吗?大王回来得这样早?”

    “许是这两三年边关安定的缘故,早些年到了秋冬时候,北边即使没有大军来犯,也难免有散兵滋扰,哪能放心回京呢?”赵襄一边收拾一边笑道。

    顾宛之打量着他的背影,略沉了沉,又道:“你说得是大王再过四五年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了,若是北疆安定了,只盼他能卸了这苦差事。”

    赵襄手头顿了一顿,犹豫着劝道:“郎君您、您知道大王不愿您提起这些,又何必总要以此相劝?”

    顾宛之并没有答话,房间里就此安静了。

    赵襄知道,自己也劝不了顾宛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道:“郎君,您这些年为了府里唉,多少辛苦往肚子里咽,老奴岂能不知;可若说起大王的脾气,怕是再没别人比郎君您更清楚的了,您又何必为难自己?”

    “这两年报恩寺比从前香火更胜了,我这听他这暮鼓晨钟,一年比一年隆重了”顾宛之岔开了话头。

    赵襄知道,自己的话又白说了,他轻轻叹了一声,提了提精神,笑道:“是啊,如今四海清平,圣上开明,佛法昌隆更胜从前。也是了空方丈学识渊博、眼光深远,这报恩寺虽然也是有二百来年的古刹了,可前朝不过一间小寺,如今田产千亩,前后八十一院,当真是京中名胜了。当年您说跟西丘寺要了块地方安身,老奴还不解,何必委身如此僻陋之地,如今却佩服您的眼光了!”

    “现在除了郑王府里常去送供奉,朝中还有哪些人常来往的?”

    “那可多了,像莱国公、鲁国公、平阳公,还有吴王府里”

    “吴王?什么时候封的?”

    赵襄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是没跟顾郎君提过的,忙解释道:“可不是新封的了,好多年了,您还记得贤妃生的那个皇子么?就是他,以前是汉中王,如今也十九岁上了。先太子薨逝后,他就是皇长子,也便封了吴王。”

    “是个什么样的人?十九了也不必之官么?”

    “说起来也是个才貌俱佳的郎君呢,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武功射术又好,秋猎的时候,一箭双雁,成了一时的佳话,还极擅打马球,这样样都是圣上心头好,无怪圣上偏爱,以未行冠礼之由,免了他离京之官。蒙圣上天恩,老奴每年除夕夜宴都能见上一回,前几个月还见了,眉眼越来越有圣上当年的影子了当真是个好俊朗的少年”

    赵襄说着,看顾宛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便收了话头,转而道:“等开春了,土松了,我就把老院子里的那两株海棠给您移过来”

    顾宛之眼里的光闪了一闪。

    赵襄继续道:“您知道,这京城里百花争艳,可是我瞧着,纵然其它花再好,海棠也不输分毫,是极好的。”

    “海棠当艳之一字,取好而长久之意赵襄,你知道,好虽要紧,更要紧的是长久。”

    “郎君说得是。”赵襄只是低着头收拾,这种时候,他不敢去看顾宛之。

    眼瞧着就到了腊月三十了,郑王府里虽并未特别装点,倒也整饬一新,很有几分过年的样子。

    延康院里,两个小奴仆揣着手,躲墙根底下避着寒风。

    一个道:“这会儿魏王殿下还没起呢?”

    “可不嘛,今天一早大王入朝了,衡山王殿下去了侯家,咱们殿下倒是躲闲了。倒是大王也不跟殿下计较这些,若是延寿院那位睡到这会,不知道怎么倒霉了”

    “这不是殿下还病着么,前阵子去别苑说是养病了,回来脸色虽好了许多,却落下了咳嗽的毛病。”

    另一个看了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却又止不住笑意道:“说什么去养病,还不是去享艳福了?听说桃夭郎君偷着出城幽会殿下,倒让大王逮个正着呢!要不这点小毛病怎么拖得这么久不好,保不齐是纵欲的缘故呢!”

    “你快闭嘴吧,让人听了去,还要不要命了!”

    “这事也就是咱们殿下,若是延寿院那位让大王逮住了,才真的没命了,殿下倒好,跟没事人一样!”

    “说来倒也怪啊,大王是特别偏疼咱们殿下还是怎地,闹出这样的事,竟然也不提责罚的事。”

    “我看倒不像偏疼的样子,你也知道,殿下并不是府里长大的唉,这话可不敢再说了”话锋一转又道,“前些天老听见殿下咳嗽,这些天倒少多了。”

    “听他们屋里人说,殿下不知从哪里琢磨来一个方子,在身上帖灸帖的,倒是见效。”

    “咱们殿下多有本事,医术上也精通的!你看他天天吊儿啷当的样子,其实什么他心里都有数的!我瞧着虽然两位殿下都是人中龙凤,但咱们延康院这一位,撇开圣上和太后的关系不说,只说才华气度,也是高一截的。”

    “所以我觉得大王就是该要偏疼咱们殿下的,连圣上都对咱们殿下青眼有加,大王肯定也是一样的”

    另一个听了,一脸不认同,却也不愿再提话头,撇了撇嘴,不接茬了。

    南宫戍躺在屋里,这两天他的咳疾好多了,闻着身上的药味,他忍不住去想顾宛之。

    摸着身上的灸帖,他有些后悔将顾宛之亲手帖的灸帖扔掉。顾宛之做得那样精细,后来这些人做得都是不能比的,他虽然嘴上说是那些少年做的,自己肯定也是花了心思的。想到此,他又想起顾宛之的那张方子,那天在雀儿的楼上一时慌乱,扒了衣裳就灌了好几碗酒下去,回来那方子自然找不到了,只盼雀儿得了给收起来才好。

    方子上顾宛之的字,笔画温润古朴,姿态奇险孤绝,不输许多前朝大家,自己更是拍马不及。他当天就该好好赞一赞的,怎么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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