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萌(3/5)

    麴宝昌也陪着有些微醉了,直道:“魏王的马球打得实在是好在京中这些日子,能遇到魏王如此朋友,真是我的幸事”

    “你客气了。”南宫戍笑着道。

    “其实还有一事想要托魏王帮忙照拂。”麴宝昌提了提精神,“虽然此时说来未免扫了酒兴,不过还是想与魏王知会一声。”

    “不知是何事?”南宫戍也正色起来。

    麴宝昌屏退了左右侍奉的奴仆,略叹了一声,道:“此事我也曾禀明皇帝陛下,二十年前,突勒曾大举入侵乌陀抢掠,先王麹志泰,也就是我父的堂兄,在合玥城一战中舍身护国,这是天下皆知的旧事了。”

    “先国王的英勇事迹传颂至今,我也略有耳闻,据传先国王带刚满三岁的幼子一同在合玥城殉国,实在令人扼腕。”南宫戍道。

    麴宝昌叹了一声,又道:“也就是这一战,我乌陀的传国印鉴,就此遗失。”说到此,麴宝昌看着南宫戍。

    南宫戍点头表示知道。

    “我父为此找寻多年,甚至派人去突勒多方打探,均苦无下落。无奈之下,只得请匠人另行打造新印鉴。魏王可知,我乌陀的传国印鉴乃名家所制,工序隐秘,至今竟无法可仿此事乃是我父心中至憾之事。”

    “可是此物如今有了消息么?”

    “不错,去年去寻访的使者曾在突勒内得到消息,说是当时先王知道那一战将成永诀,事先派人伪装成百姓,将印鉴带入中原,交予当时的梁幽帝保管。可当时时局纷乱,后高祖皇帝顺天命得天下,这印鉴去了哪里,竟不可得知”麴宝昌顿了顿道,“此次我进京逗留如此多时候,就是想寻访此物。”

    南宫戍早先已听过相关传言,此时听麴宝昌道来也不吃惊,只道:“此事自将替你留意,只是我不过闲散亲王,空挂了许多虚衔,又能帮上什么呢?”

    麴宝昌环顾了一下,笑道:“魏王切莫自谦过甚,说句醉话,魏王大隐于朝,我却是个明眼人,知道求你比求别人更实在。”

    南宫戍心里一沉,方笑道:“王子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长叹了一声,麴宝昌道:“天下庸人太多,我只不过想对明白人说句明白话罢了若是让魏王为难了,我自罚三杯!”

    说罢,毫不含糊,连饮三杯。

    南宫戍看着他心下感慨,只苦笑着应了,却并不再多说。

    倒是麴宝昌识趣,转了话锋道:“其实我是该多谢魏王的,若不是你,我怎会结识雀儿,还安排送了这许多书籍珍宝随行,我真不知如何谢过才好。”

    南宫戍笑道:“既是知己,何必言谢。”

    麴宝昌听他引知己一词,心头更暖,只连道三声“好”,亲自为魏王满上一杯。

    他带着酒气了,扶着南宫戍的桌子道:“我没想过雀儿肯心甘情愿跟我走,离开这繁华京城”

    看着麴宝昌满眼的快活欣喜,南宫戍借着酒意心里就想起顾宛之,不由道:“当真羡慕你如此”

    “其实、其实我不是看不出,雀儿他也曾属意于你”麴宝昌是真的有些醉了,“可是如今不一样了,我待他更好,好过你十倍、百倍在你魏王眼里,他是个侍从奴仆罢了,可在我麴宝昌的眼里,他是和我一样的!”

    南宫戍看着麴宝昌,心里更痛,他待顾宛之的心何尝不是如此

    更进三两杯,麴宝昌醉倒在席上。

    南宫戍却更清醒了

    这春夜,炭盆早已不用了,料峭寒风却沁人的心。

    第二天,南宫戍回了府里,倒头便睡下了。

    小连看他神色不好,也不敢细问,只想着魏王兴许是为了少了个玩伴,如同去年送走新平王一样,总是心里不好受的。便叫人散了,别扰了魏王。

    南宫戍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不知挨了多久

    辗转反侧间,忽地醒了,一翻身揉了揉眼,见床边的地上有斑驳的花影摇曳。

    他起了身,赤着脚踱至前厅里,抬头望去。

    高窗之上,尽覆花影。

    听不见风声,却看得见那影微动,花轻摇。

    三两步紧赶过去,砰地推开窗

    风夹着一片柔粉色的海棠花瓣轻轻抚过他的脸,拨了拨他松散的中衣

    院子里,整棵树的海棠花都开了

    开了满园,开了满眼。

    那莹莹的海棠花,就和去年,他在西丘看见的一样。

    南宫戍脑子里有个什么的东西突然间被绷断了。

    随手换了件衣裳,袜子也没穿,直接提了鞋,也不待人备马,直朝马厩而去。

    小连不在,更没有人拦得住他,看他神情,甚至连问都不敢多闻。要马便给马,要出门便给开了门。

    出了城,南宫戍一路疾驰向西丘而去,过眼的春景飕飕地退过去,除了前路,他什么也看不清。

    路上的行人刚听到蹄声,只见有一骑绝尘而来,再细看,却已经远了

    鸟鸣依旧,春风和缓,仿佛那人那马都没来过。

    西丘,未央居里,顾宛之披了件披风站在院子里。

    他看着眼前的两株海棠,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了。

    按着时节,这两棵树早该萌发了,这时候即便不是满树花发,也该是苞蕾微露才是。可到如今,移过来时长着的芽头,只发了一点点。

    满山都绿了,只有这院子里好像没被春风吹过似的。

    这一年时气好,暖的不急不徐,按着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必再披披风了,可是少年们紧怕顾宛之受寒,顾宛之在那站了没有半刻,他们就赶紧拿披风给裹上了。如今的顾郎君,一阵风都能给吹散了似的,却又强行一被口精神吊在那里,照常过着日子。

    一个少年上前比划:郎君,站了这么久,回屋吧。

    顾宛之没作声,他现在除了能站在这等,什么都不能做,若是说把这个院子里的地都翻一遍,这两棵树就能好,他马上就会着手做。可是眼下,能做的只有等着,看着。

    少年又比划:郎君,之前的师傅说过,这树刚移过来,长得比往年慢些也是正常的,您别担心

    顾宛之挪了挪眼珠,微笑地看着少年道:“你好像长高了些,比去年来的时候高了”扶了扶那孩子的肩膀,又比了比自己的,道,“去年的肩膀跟我一边高,今年高了些,该嘱咐赵襄给你们做新衣裳了。”

    少年不知道他怎提起这些,一时倒不知接什么话好,只是躬身答谢。

    顾宛之扶了他一下,微笑道:“知道你关心我。让我再看一会吧”顿了顿,顾宛之又道,“是好是歹的,我又能做什么?不过是任性想看看它们。”

    少年看见顾郎君手上的伤疤,彼时那伤拖得实在太久,纵然千般小心,还是化脓了,挤脓水那回,他们谁也下不了手,还是顾宛之自己弄的,改了几次药方,终于好了,疤却下不去了。

    少年还想说什么,顾宛之却用那只手拍了拍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他只好站在一旁陪着了。

    顾宛之看着这两棵树

    那一年他刚刚搬到西丘,谁知道秋天扔下去的海棠籽,第二年春天竟然发了芽。

    他用了心栽培,竟然真的养活了,过两年又扦插了一颗,也活了。就这么一养就养了将近二十年。

    到如今,只剩下这两棵海棠树还一直陪着他,若这两棵树也不在了

    顾宛之想着,苦笑了一声。

    “笑什么呢?”墙脊上有个清亮的声音问道。

    一个身着锦缎的少年,站在墙头上,锦缎上的金丝银线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烁着流光溢彩,他从高墙之上翩然而下,便仿佛一道光,落在院子里,斑斓夺目。

    这样的声音、姿态,来的人自然是那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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