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1 悲欢的总和(2/2)

    但成则衷很清楚,戎冶对恢复正常人的生活方式的渴望有多么迫切。

    以他的气力,就算抱着从前的戎冶走上一段路也不在话下,只是他未能预料到,有朝一日他能像托起一片羽毛那般轻松地将戎冶托在自己的这双臂弯上。

    梅嫣带戎其朗暂且回国去了,成则衷以客人的身份重新搬回到了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房子里。

    梅嫣脸上难得流露出了久违的、舒怀的笑意。她走到成则衷身边扶住他的臂膀,仰头看着他——那欣慰目光中是百感交集,不言自明——然后她扭头看向戎冶,戎冶这才发现母亲眼里蓄起了泪水。

    这一个晚上,也是如此。

    戎冶沉默下来,而后才道:“我会习惯。就算习惯不了,也会有别的解决办法。”他朝成则衷扬扬下巴,刻意让语气神色显得轻松一点:“况且,阿衷不也时不时会来看我吗?”

    成则衷直起身子来,语气如常地对戎冶道:“好了,一会儿你早点休息,我回房了。”

    戎冶被问到了——这倒也是。他反驳不了了。

    成则衷说不出戎冶是否较前几日增长了些体重,但他清楚记得他在戎冶苏醒后第一次打横抱起戎冶时内心的震惊——一个身高直逼一米九的男人居然这样轻,这样无力。

    戎冶还在为刚才的事不高兴,半沉着脸点了点头,只闷声“嗯”了一下。

    三人一齐到了主卧。

    梅嫣刻意低叹了一声:“要是小衷住在这儿就好了,你身边总有个你愿意亲近、又处事周全的人陪着,妈妈才好放得下心”然后眼睛一亮,轻击掌心道,“哦!不如,干脆就给小衷收拾个房间出来,这样一来即便不是日日见得到,也方便小衷多来看看你陪陪你,反正来不及回去就住下来——”梅嫣说着转向成则衷,一副理所当然的腔调,“小衷,你是小冶最好的朋友,阿姨不在,就算阿姨不说,你也会替阿姨好好照拂小冶的,对不对?”

    不过,不等戎冶越说越来火,成则衷已经开了口:“戎冶,先别生气,其实梅姨说的第一句确实是个省心省力的办法。我平常自己一人住,偶尔回趟大宅,就算搬过来也没什么大区别,无非是上班路线不同罢了,倒是从别处过来槟源探望你再回公寓会花费我更多时间。”

    “不是顺着梅姨——你若是执意要自己一人硬抗,别说梅姨不安,我也一样得挂心,与其来来回回地亲自上门确认你一切都好,倒不如缩短距离,还免去我不少时间人力。”成则衷说,语气是深思熟虑过后的平和。

    “不,”戎冶摇头,“妈您为了我,在城已经留了太久了,您的丈夫、您的女儿都在国生活,难道您要为了我长年同他们分隔两地吗?”

    戎冶一愣,尔后反应过来,不满地撇下了嘴角。

    当成则衷正谨慎而稳妥地将戎冶在床上放下时,戎冶突然眼尖发现了成则衷脖子上的链子,并伸出手指勾住了奇道:“阿衷,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脖子上有东西吗?这挂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随后成则衷回到房间就摘下了挂着戒指的链子,以免节外生枝。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下次找个时间回大平层公寓,把两枚戒指收在一处存放起来。

    戎冶听母亲越说越离谱,还突然对成则衷一通道德绑架,简直汗颜瞠目,立刻眉头紧皱脱口反对道:“妈,没有您这样的道理!阿衷又不是个闲人,隔三差五过来已经很够意思了,您是我亲妈我都见不得您在这儿耗着,难道还会心安理得地看好兄弟天天的除了工作就是为了我折腾?”

    戎冶又摇头,截断她的话:“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全身都瘫痪了只能卧床不起,不能拖累着您照顾我一辈子、剥夺您过自己生活的权力,我基本已经恢复了自理能力,而且这儿有这么多人照料我呢,您可以放心。”

    除了周末不出门的时候,其实成则衷并不能亲眼见到戎冶为了埋葬那令他感到厌恶、羞耻的现状而竭力的模样。

    但他当然不会像对待羽毛那样漫不经心地对待戎冶。

    戎冶只觉得成则衷这样注重个人空间的人肯定不喜欢跟除了家人以外的人长期同住一个屋檐下:“阿衷,你不用听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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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则衷心中一凛,然后便迅速抬手在戎冶将坠子扯出来之前拽回了链子塞回了衣领里去。他冷淡地盯了戎冶一眼,扔下硬邦邦的两个字:“不行。”

    梅嫣将泪忍回去,却忍不下眼里悲愁,还是说:“可要是我走了,你不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吗?这里照料你的人再多,终究不是贴心的亲人、朋友。”

    梅嫣眼里有了泪意:“母子连心,妈妈自甘为孩子付出,怎么会是拖累、剥夺?”

    其实戎冶心里一直记着昨天听见的伊娃对母亲说的那句“我和爸爸都很想你”,便在此时对梅嫣说:“妈,您回国去吧。”

    梅嫣自然不肯答应:“可你现在”

    晚间除了必要的医护需要来进行工作的时刻外,戎冶只愿意跟成则衷待在一起——虽然有时候也被成则衷半逼着见一见登门探访的、其他从前的兄弟,但到底会勉为其难地接受。

    有人在半开着的主卧门上轻轻叩了叩:“戎先生,我们该导尿了。”

    戎冶微怔,表面上他若无其事、把谁都推远,但他何尝真的想做孤家寡人。然而,他也不能确信成则衷是百分百出于自己的意愿才这样讲,于是目光狐疑地想从成则衷脸上找出蛛丝马迹:“阿衷,你是真的乐意?”

    梅嫣突然听得这么一句,不掩意外地与成则衷对视了一眼,而成则衷显然也对戎冶这个决定并不知情。她的视线回到戎冶身上,语气难免透出伤怀:“小冶,你这是赶妈妈走吗?”

    用餐完毕,戎冶对过来推轮椅的梅嫣道:“我想直接回房间。”

    “看,儿子,这样就两全其美了多好。”梅嫣笑着,把坠出眼眶的那滴泪抹去了。

    劳拉悄悄告诉过成则衷,每逢他不回槟源的日子,戎冶总是更为烦怏、悒悒不乐,也更容易发脾气。

    不必商旅出差或是回成宅的日子,常常是他回到槟源,护师正在浴室门外守着、等待戎冶清洗完每日都因锻炼而大汗淋漓的身体然后帮他从浴缸回到轮椅中,或者戎冶是已经清洗完毕有一会儿、换上了洁净的衣服等老友到家,然后两人就一起吃晚饭。

    成则衷回视他:“你见过谁能勉强得了我?”

    每晚睡前戎冶都需要进行一次导尿,而成则衷已经习惯了为医护们代劳、先将戎冶抱到床上安置好,然后等负责这项工作的护士来了才离开房间。考虑到戎冶的感受,他从来不在旁观看。

    “妈,你听我的,不用过分担心,回去吧。”戎冶坚持。

    梅嫣看着油盐不进、固执坚决的儿子,怎么也不能放下心离开,正无奈之际,突然有了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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