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2 拯救者,毁灭者(2/3)

    现状纵有万般可悲可恨,对成则衷而言却有一点能抚平所有锥心刺骨——他重新获得了,余生在戎冶心头与身边都占据特殊位置的资格。

    林长风用凄然的、纷惑的眼睛无言地看着他。

    他穿上睡袍,离开了卫生间。

    他肝胆俱裂,顾不上起身,仓皇地膝行到了那尸体旁,震愕又无措,他骇然地看着一根刺穿了皮肉的可怖断骨,不敢触碰,只能小心翼翼抬手扶住那人的脸庞、一面摇撼着那人的肩头,迭声大喊:“阿衷?阿衷!”

    ,

    现在成则衷就以一步之遥的距离站在门框线外,目光投向房间里却不抬脚迈入,像一位非主人邀请便不得入内的吸血鬼。

    他满心惊疑,耐不住地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走出弯角——

    他缓缓地扫视过目所能及的房内景象,若有所思。接着他抬手轻按在右边的墙面上,无声地站在原地、合上了眼。

    他游得比以往更久更多了一些,然后才回到三楼现在所用的那个房间洗澡。

    林长风愣了一下,接着皱起眉带着深深无奈沉声叹:“则衷哥!我以为你总是通情达理,为何这一次偏偏如此固执?”

    梦中,他正独自走在一条空荡荡的、无始无终的山间公路上。这个世界在下雨,雨很大,他没有伞。

    不过一墙之隔——只要走进去,再转个身,他就能看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长风,看着齐峰他们现在在戎冶那儿的待遇,难道你没有庆幸过?”成则衷淡淡道,分明是平铺直叙的话语却透着股残酷,“医生那时说,以戎冶的颅脑伤势和昏迷的时长,苏醒后能有这样的身体状况已算得上是非常幸运。可是谁敢保证,他再开一次颅,还能有这样的‘幸运’?”

    “柴明都告诉我了,关于手术的事,”林长风斟酌了一下,这样开口,“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则衷哥?我了解过,这位杜伦教授称得上是国际神经外科界标杆级别的人物”

    林长风无可奈何地笑着摇头站起身,目送戎冶进了电梯才回到原来坐的沙发上去。

    ,

    在这魔音之中,成则衷躺到床上不久便顺利入睡了。

    慢慢的又聊了会儿,约莫半小时后,林长风和卢婴预备走了。

    四下寂寂,唯有窗外雨点拍打玻璃的声音细密而紧凑,声势似乎越来越大。

    前方便要转弯,这时他发现自脚边淌过的雨水之中掺入了丝丝绯色。

    林长风道:“但”

    而这场豪雨也落进了戎冶的梦里。

    成则衷冷静地回应:“手术结果,最大的几率是他会就此好转,次而是没有显着变化但病情仍然稳定,但剩下的概率呢?产生新的并发症、后遗症是其一,死亡便是其二。”

    然后他跑了起来,怀着强烈的不详预感,直直奔向躺在路中央那个孤零零的人。

    成则衷送他们到门口,林长风迈出几步却又停下了脚步,他将车钥匙交给卢婴让她先去车里等自己,然后便转身折返回来,看着成则衷道:“则衷哥,其实我还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也许那个人正安眠,也许那个人正遇梦;那个人的皮肤是温热的、心跳是平稳的;那个人想不起很多事,但就如那人当初承诺的就算忘记全世界,也一定还记得成则衷。

    林长风面露不忍,难掩忧戚,低低道:“可如果如果戎冶哥的状况恶化了呢?如果他的大脑越来越不好使,出现越来越多的毛病,怎么办?他会活得很难的,则衷哥!”

    就在成则衷返回房间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了。

    成则衷的双眼不瞑直视天空,浑浊而蒙着死气——他的面孔稍有破损,但依然英俊无匹,雨水将之冲刷得很干净,连擦破的伤口也瞧不出一点污脏,只看得见极其浅淡的一些红色。

    戎冶从头到脚都湿透了,重重雨幕遮蔽着他的双眼,地上的水流则汹涌湍急,几乎像一道横倒的瀑布。迫于凶急的雨势,他不得不一面抬头眯起眼观察前路、一面低头留意脚下,拖着被沉重长裤包裹的双腿辛苦地前行。

    林长风张了张嘴但无从反驳,只能哑然。

    他看到成则衷虽认真听着,却一副无动于衷的寡淡神情,不由无声短叹。他重起话头道:“则衷哥,若是每个人面对手术与否的选择时都如此悲观,那么这世上会多出无数遗恨而终的病人况且,那血肿在戎冶哥脑子里,始终是枚定时炸弹。”

    他放下了手,悄无声息、转身走开。

    成则衷脸上仍是不兴波澜,语气虽淡,却是举重若轻:“我不会再让任何医生给他动颅脑手术。”

    收拾停当,成则衷望着镜中的自己的双眼,在其中看见深浓的墨色,更清晰地看见不动摇的决意。

    因为现在身体状况特殊,戎冶的房门在睡觉时是不会关上的,在回房之前成则衷就看到大卧室里已经熄了灯,戎冶应是睡下了。

    很奇特,人若在大雨之中,只会觉得烦躁灰暗、不堪忍受;但只要置身室内,外面世界落雨惊雷的喧嚣也能产生了教人心安的神秘魔力。

    没有迟疑地,成则衷道:“我照顾他一辈子。”

    “如果不是危在旦夕,我不会再让他冒险上手术台。”成则衷摆明态度。

    成则衷再度送了林长风出门,尔后才按着在家时的常规计划,去泳池完成今日的运动份额。

    天色阴霾,厚重的雨云就压在头顶,并仿佛还在不断下沉、誓要将天地间最后一方空气都轧干。

    两人重新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成则衷让其余人都避开了:“说吧。”

    “阿衷?!”看清这具衣衫不再端整、肢体扭曲、皮肤苍白泛青的死去多时的尸体,戎冶脚下一个趔趄绊倒在半米开外。

    “做回兄弟也没关系——或者换句话说,至少现在还有得兄弟做,”成则衷沉声慢慢地说,黑白分明的眸中那偏执神色暗弱却深不可测,“我要他活着,并且就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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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越往前走,那艳色便愈发浓郁。,

    成则衷没说什么,点点头示意他进屋。

    ——走出这间房,左拐,就是一条宽阔的、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行至走廊尽头,再右转,几步后就可以抵达主人房的门前。

    成则衷慢慢睁开了双眸,静默而专注地凝视着指掌所触之处,好像这样看得久了,视线便能穿透过去——他深知他已经回到了他的起点、也到达了他的终点,他注定了的、最终将要投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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