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破浪而行(1/1)

    “宋猛的确死定了。”铁穆勒比尚志清看得透彻。

    “为什么,美人仅废了他们的双目而已,还不至于伤及性命吧?”尚志清疑虑。

    “他打乱了他们体内的气血。气血紊乱,血液逆流,必然剧痛无比。”铁穆勒狠砸了一下桌案,道。

    “原来美人想活活痛死他们!”尚志清领悟:“你看不惯,为何不去救他们?”

    “没用的,江湖内能救得了他们的只有南海仙道的岐黄术。三个时辰内,崆峒派掌门命丧武当山下的消息定传遍武林。”

    “哼,别说南海仙道不可能现身,就算现身了,也不见得救他们。幸好没招惹上他!”尚志清感慨:“铁穆勒,我劝你也别去招惹他,纵使——你已猜到了他是谁!”

    铁穆勒却穿上刚脱下不久的狐皮袄子,把尚志清的劝告当做耳边风。

    尚志清见状,疾呼:“你不会现在就去揭露他的身份吧?”

    “我没那么想死!”回视尚志清,铁穆勒调侃道。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马上要去给你准备棺材了呢!”尚志清绕到铁穆勒面前,挡住门,双手交叉,津津乐道地笑言:“我警告你,你敢去找他,回来我就拔掉你一层皮。”

    “去见他,我还能活着回来么?”铁穆勒不禁反问。

    “你知道就好,那美人不是个善角儿,以后若撞上,只能说我们走背运。但要是你自己跑去送死,他也肯定合你的意,没准还送你个死无全尸!”尚志清探手伸进自己的袖口,翻找出一个锦绣的袋子。

    “我对天发誓不去见他,现在可以让开了吧?”铁穆勒双手抓住尚志清,往旁边挪。尚志清较他,身子板稍微纤细瘦弱,又是个文弱书生,功夫不深,他一推就推开了。随后踏步,往外走。

    尚志清连忙转身,一把抓住铁穆勒的袖口,“带上它!”

    铁穆勒稳稳接住锦袋,端视了一眼,犹豫道:“这个——好么?”

    “出门在外,带着银票更方便。”尚志清耸耸肩,无所谓得佯装轻松。“我身上还有银子,你不必担心我。”

    锦袋里放着一些银票。

    可是,让铁穆勒在意的不是里面银票,而是包裹着银票的锦袋。

    锦袋金丝黄绸,特别的是上面绣着一个别样的图腾,既像字又像条诡异的道纹。

    “你那么珍重它,还是把它还你!”铁穆勒从锦袋里取出几张银票,其他的连带锦袋一同还给尚志清。

    “作古之人的东西罢了,没那么重要!”尚志清却推搡着:“银票和它都给你了,你不用介怀。”

    尚志清暗瞥了一眼锦袋上的图腾,淡笑之后转身走回屋内,提起茶壶倒茶。茶水徐徐顺着插嘴留下,带着轻微的颤音,就和他的心绪一样,隐隐作乱:“生前,他不看重我;生后,我亦无须看重他的东西。这锦袋本就不属于我,不过我趁着他俯首作画时偷来的。他什么都好,唯独不善作画。不,是不喜……一辈子只肯画那么一幅画……画的时候,可以忘却一切动静。为了它,我平生做了回儿小偷,仅那么一次。一次,便不想再偷。偷不了心,偷其他的东西还有何意义?”

    “锦袋上绣的是什么图?”铁穆勒轻问。

    “我也不知道,他本打算送给别人的。送出去之前,被我抢来了。”铁穆勒见识多,或许能找得出答案。

    茶水漫过茶盏边缘,溢出。水,滚烫,烫着了尚志清的手,也烫醒了他的意识。而后,他放下茶杯茶壶,道:“铁穆勒,你是我最值得交心的朋友,千万不要一声不吭地离开!”

    不要一声不吭地离开……像我一样,也像他一样,尚志清伤感的想。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我铁穆勒不是个不告而别的人。”铁穆勒应。

    “那就好。”尚志清回转过身,低声感叹。遂,直视铁穆勒:“铁穆勒,若你找到了它应该被送给的人,就帮我转交给他吧!”

    攥紧锦袋,铁穆勒点头。

    “谢谢,”尚志清淡淡的说:“你去吧,再不去,掌柜的也要出事了。”

    随后,铁穆勒带着锦袋转身离开,尚志清回到窗前。不久,透过窗户寻到铁穆勒的身影。

    果然,铁穆勒跑进对面的酒楼,帮掌柜的处理尸首去了。

    独剩下他一人的屋子内,尚志清黯然怅惘:“三哥,离开你之后,我又遇到了一个和你一样热心的人。不过,你的心,自始至终只为一个人热……”

    ……

    入夜了。

    天边打着雷,雷声震撼,却迟迟没掉下来一滴雨。

    江浪翻滚击打着船桅,声声震彻,比深山老林里的猿啼哀鸣还彻骨惊魂!

    鳯煖抱着焱夙立于船头。

    诺大的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船夫。船靠着鳯煖的内力,逆风而行。

    “夙儿,你不想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儿吗?睁开眼瞧瞧,好不好?”鳯煖给焱夙扯了扯领口的袍子,帮他盖严实了。又解开自己的,将他完全裹进自己怀里。自言自语着,淡淡地笑了。

    焱夙嘴中始终低哼着鳯煖,但一直没醒来,任凭江浪呼啸,电闪雷鸣,始终睡得跟头猪一样熟。

    视线落到怀中人的脸上,五味瓶被猛地打翻,鳯煖百感交集:“就让你再安稳地睡上几夜,夙儿。”

    想起焱夙的埋怨——为什么他们都折磨我?为什么三皇兄要背弃我?

    还有焱夙的信念——只有煖宠我疼我!

    鳯煖微眨了眨眼,仰首眺视远方,华美的脸上浮现一抹落寞:“爱之切恨之深,夙儿知道那种痛吗?你让我痛了,很痛,我的夙儿……”

    船朝着远离武当的方向驶去。

    与莲冢的“三日之约”,鳯煖要爽约了,又不知再回去时,他会如何唠叨?

    那日,焱夙从花满楼楼上摔下来,心脉俱断。鳯煖耗费了将近一成功力才暂保住他的命,赶上莲冢回来施救!

    为此,莲冢怨声载道,不敢直言,却拐弯抹角得发牢骚。

    鳯煖只冷冷得回:“觉得怨,就别救他!”

    莲冢的确怨,但怨恨的并非鳯煖命他救焱夙;而是,鳯煖为了救他而耗费自己的功力。

    “才一夜的功夫痛不死他!为什么不等我回来?”莲冢一边给焱夙施针时,一边笑着说。

    “你若身受重伤,我定不救你。你死了,我不痛不痒,可他——不能死!”鳯煖临窗而立,无心地看着缓缓升起的红日,喝道。

    焱夙不能死,这个理,莲冢懂!

    鳯煖不肯救他,莲冢也不敢奢求,只要不落井下石多给他一掌,莲冢就谢天谢地谢祖宗了!

    “哪能那么容易死?那么多年的苦他都熬过来了!”莲冢浅叹一声,将最后一根针插进了焱夙的心口,而后收拾好针囊,起身来到鳯煖身侧:“我也会活着,活到你亲手杀了他的那天!”

    鳯煖打碎莲冢的憧憬:“你活不了那么久!”

    多久算不久?莲冢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日子逐渐减少。这一生他自认为足够了,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未了。

    为了做完这件事,莲冢甚至不惜以命换命!

    多年前开始,他就玩起了“以命换命”,为了毫不怜惜他的鳯煖!

    “会的,我会活到那个时候。不带走他,我不放心。我不能让他在我死后伤害你。”莲冢将手搭在鳯煖的胸口,回转过头看着床榻上的焱夙。焱夙五官攒聚成一团,看起来很痛苦。莲冢丝毫不在意,侧首贴上鳯煖的胸膛,轻声说:“你瞧,他很痛苦!我多希望他能一直这样痛苦,一直不醒来……”

    “你做了什么?”鳯煖有意无意得问。他语气生硬,听不出任何感情。

    “没做什么。他需要出汗,散散体内的淤气,我不过稍作了些手脚。”莲冢应,并暗松一口气,笑言:“鳯煖,是我多疑了么?你冷峻的脸,生硬的语气可能骗过我,可是你的心跳骗不了我。你的心跳平坦、无起伏,所以你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宝贝他了,对吗?”

    “不,比起你,他宝贝得多!”鳯煖毫不留情地说,并对上莲冢的眼睛,质问:“你怀疑什么?接他出宫不是你提出的么?”

    “可你却先我一步接他出宫带他回了你的妙音谷,还占有了他。我不愿你再对他动情……”莲冢的眸子闪烁,含情脉脉道。

    “我还有什么情可言?”鳯煖轻蔑反问。

    “对,你没有情,你无情……”莲冢轻应,悲喜交加。“既无情,就再把他送回去吧。我还想看到你穿上我做的龙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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