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七年(1/3)
“让我们掌声欢迎本次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冠军获得者,夏清和先生。”
……
偌大的房子里只回荡着电视机的声音。罗临音坐在离电视较远的饭桌一个人静静地吃早餐。其实他并不太关注电视的内容,但他每天都会开着它,只为了让这个冷清的房子沾点人气。
他是一个人独居,也没有养什么宠物,若是不开电视,室内便笼罩着一片寂静。
房子装修走的是简约的北欧风,墙上挂着几幅从朋友那儿顺来的画,室内的装饰格外和谐,是清一色的冷色调,十分符合单身独居男人的审美。
只是有些过于冷寂了。
为此很多人总是半调侃地问罗临音,自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会感到孤单吗?也从来不见他找女朋友。
每每这种时候都会被罗临音怼回去。他孤傲地说,艺术的诞生总是伴随着艺术家无限的寂寞。他不需要伴儿。
他最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孤独。
他与多数同行都能称上一声朋友,怎么会感到孤独?
孤独感就像暂时被电视机的声音填满的沉闷室内,如雾一般无处不在。心里被蒙上了一块毛玻璃与外界隔离,可以看见大致轮廓,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
“您在十六岁时赴美进入柯蒂斯音乐学院,完成学业后第一次参赛就获得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大家都称呼您为‘天才钢琴家’,对此您有什么感想吗?”
“能获得第一的荣誉令我非常荣幸。我不是天才,今年也已经23岁了。参加比赛时我没想过拿奖,能进入决赛已经十分惊喜了。要感谢老师们对我的指导,他们都是相当专业的演奏家……”
……
天才钢琴家……
罗临音漫不经心地咬了口三明治。
单身独居男人的厨房竟然意外的有烟火气。简单的三明治内容丰富,营养搭配均衡,旁边还放了杯温牛奶。
罗临音不是那种对自己身体完全不在意的人,相反,现在的他还挺注重健康的。
曾经他也日夜不分醉心创作,却因为一次胃病发作无人照料而改了这种不要命的习惯。
反正也没有人期待他能有什么惊人的作品,他在这里就算累倒了病倒了怕是也不会有人能马上发现。
没人拥有可以任意挥霍的生命,倒不如好好爱自己。
……
“您的父亲是国际知名小提琴演奏家。请问您走上弹钢琴的道路,是否有他对您的指引呢?”
“父亲对我的影响确实很大。进入柯蒂斯的推荐信也是他替我准备的。出生在音乐世家的压力是相当大的,父母亲对我也一直很严格。但要说明的是,学琴是我自己的选择,弹钢琴是我从小就热爱的事。”
……
“热爱么……”罗临音不住偏头看向电视,只是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什么。
当愿意为之注入一身心血的爱好成为了事业,当真还有人甘愿为它奉献自己的生命吗?
室外的雨使劲地拍打着窗子,“啪啦啪啦”的雨声混合着电视里说话的声音一起传入罗临音的耳朵,好似有什么东西想要破窗而入,淋湿干净整洁的室内,侵蚀里面的人。
……
“……那么接下来您有什么计划吗?有在国内的演出打算吗?”
“目前没有演出计划,国内外都没有。现在的我还是太浮躁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好好沉淀一下,之后会带着我自己的作品回归,希望能给大家带来更完美的音乐体验。不过明晚会在中心音乐厅有一场小演出,欢迎大家来捧场。”
“好的,感谢您今天的到来……”
……
电视开始播放别的节目,罗临音也吃完了早餐。他把仅用的一只碟子和一个杯子手洗后放进了几乎多余的洗碗机里,随后也不理会仍开启的电视机,径直走进画室。
罗临音已经很久没有画出一副能让自己满意的画了,即使周围的朋友总是对着他一口一个“天才”的喊。
可一幅连画者自己都无法满意的画,怎么能配称为是天才作品?
画室的墙上挂满了他从小到大各个时期的画作,角落里也摆放了很多练习作,和各式各样的画具堆放在一起,显得有些凌乱。
而一进门就能看到的、正对写字台的墙上的那一幅,是所有画里罗临音认为最重要的一幅。
那是他高中时期画的,尽管画者的作画技巧略显青涩,但整幅画给人的感觉却相当妙。
光芒像飞散的精灵,轻柔地落在端坐于钢琴前的少年身上,微风带起了他的几缕发丝,像是要把琴声从画里吹到现实来。
这是罗临音这几年来最满意的作品。
后来的他不管如何提高技巧,创作出了如何精致、如何令人惊叹的作品,都无法改变这一幅在他心中的地位。
它是活的。
事实上,七年前有关于少年的梦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当回忆过于久远,现实与梦的界限便模糊了。偶尔罗临音会想,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年可能真的只是他的南柯一梦吧。除了留下一幅令自己满意的佳作,他什么都没留下。当真是摸不到的镜中月,抓不住的水中花。
罗临音拉开椅子坐在写字台前。从旁边的笔插里抽出一支铅笔。
此时想要画什么……
毫无头绪。
时间是最让人恐慌的事物,人们知道它的存在,却永远追不上它。
当罗临音从自己乱七八糟的画纸里清醒过来时,午饭时间已经快过去了。
把笔和画纸随手一放,罗临音转身走出画室,来到厨房。翻出食材简单煮了个面,解决了午餐。
拿出手机翻了翻,略过乌七八糟的群聊与无用信息,瞥见了备注名为“妈妈”的消息。
“今天晚上中央音乐厅,记得来。”
罗临音的母亲酷爱音乐,她曾想让罗临音学音乐,可罗临音实在没有天赋,便没有再勉强——毕竟遭罪的也是她的耳朵。眼见着罗临音被热爱收藏的丈夫带着走了画画的道路,她也不甘示弱,一有什么大型音乐会演出就势必要带儿子一同前往,借此熏陶他几乎一点也没有的音乐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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