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传奇终都要归庸常吗(1/3)

    左王府邸佣人很多,这些人大多也都是缺陷者,不过他们在会馆的分类往往是“工职”而不是“家奴”,工职人员主要是负责家庭的日常起居,比如洗衣做饭,打扫收纳等等,他们直接隶属于会馆,虽然被贵族聘请到家里,但是家主无故不得随意惩罚他们,否则就是违背法案。

    左王府共有浆洗女仆34人,负责王府的浆洗工作,包括主人和所有家奴、工职产生的脏衣服被单等等,还有车马仆人16人,负责维护车辆和其他出行用的交通工具,园丁9个,负责王府的花园打理,洒扫女仆20人,负责打扫王府内外,另外还有司机6个、正式厨师4个、厨师学徒11个、帮工26个、通传仆人4个。

    除此之外还有驻府乐师、文书、账房、小儿学徒、采买仆人、理疗师、营养师、家庭医生等等等等共50多人,整个王府上下几百个人,就像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机器,而这台机器的控制中枢,就是叶澜岐的内侍长,明惜。

    从早上叶澜岐睡醒睁开眼睛叫人,就有两个年轻的女仆端着水和毛巾,明惜走进来,拿起毛巾轻轻的放在叶澜岐的眼睛上,直到微微的凉意把叶澜岐彻底唤醒,才有一串女仆抱着衣服走进来,按照顺序给叶澜岐穿上。

    左王府规矩极严,每日的流程都是严格规定好的,任何步骤都不能出错,这不是叶澜岐的规定,而是明惜的规定,进来和出去的人分秒不能差,必须井井有条,绝不能在家主面前混乱不堪。

    走路无声,低头闭嘴,不该听的不能听,不能说的就不要说,每个人做且只能做自己的分内之事,绝对不能逾越。

    华彦有时候都想,明惜到底怎么把这么大一个王府摆弄的明明白白,你在左王府能看见的所有仆人都是规规矩矩快而不乱,像某些贵族府上那种吆五喝六的情形几乎从没出现过。

    偌大个王府都在明惜的管理下紧密的围着叶澜岐转,几乎从不横生枝节。

    叶澜岐穿好衣服,就去盥洗室洗脸,在左王的要求下能陪他进盥洗室的只有明惜,其余人都得在外边等着。

    盥洗室内,叶澜岐拿着毛巾按在脸上,明惜从背后伸出手穿过男人的腋下,从背后抱着叶澜岐,对着镜子给主人打领带,这是几乎每天都会发生的场景,而今天叶澜岐突然问了一句:

    “你不累吗?”

    “您指什么?”明惜低着头专注的去调整领带的方向,他想起要看着主人,就抬起眼睛看着镜子里的叶澜岐。

    左王今年35岁,正是盛年,叶氏皇族的良好基因让他看起来不怒而威,而天生的冷静自持又让这位左王殿下有着令人着迷的禁欲感,蔚兰国从贵族到平民都知道一个典故,在左王幼时,就因为相貌实在出众早早就定下了封号。

    槲兰,情深义重,其臭如兰,蔚兰帝国对于兰花额外偏爱,所有带有“兰”字的东西都要凭空高出三分,也足以见左王气盛。

    明惜看着镜子里的叶澜岐,叶澜岐也在看着他。

    明惜比叶澜岐小7岁,今年28岁,依稀还能看到一点青年人的模样,鬓角和眉眼之间还残存着一些年少的侠气。

    明惜也是好看的,叶澜岐记得他在战场上第一次见到明惜时,那个当时只有17岁的少年站在一座被炸成废墟的大楼残骸上,蔚兰帝国的国境线上金红色的太阳刚刚落下去,给他披了一层耀眼的铠甲。

    他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更红,背对着夕阳,他那双灰色的眸子都染上血红,那种红色烫伤了叶澜岐的眼,他倚在同样变成废墟的建筑物上,一只手按着自己腹部的伤口,眯着眼睛想要把那种红色永远留在自己的眼睛里,逐渐模糊的视线里黑色占了一大半,剩下的是无尽的灰,和中间的那一点殷红。

    那一幕在叶澜岐的脑海里留了很久很久,就像是每一个传奇故事的开端,他和明惜也同样有一个足够惊心动魄、曲折离奇的初遇,那时候他还是槲兰公爵,他的亲姐姐是蔚兰的女王,而明惜还是明家的嫡子,是明家主脉三房的嫡长子,是明家爵位的零顺位继承人。

    这故事传奇的开端总是这么戏剧化,一位未来权倾朝野的左摄政王,一位蔚兰帝国公爵家的嫡子,那时就在战火纷飞的边境线上相遇了。

    叶澜岐又看了看背后低着头专注的跟领带结较劲的灰眸男人,叹了口气,说:

    “我是说,你每天围着这些琐事打转,不会觉得累吗?”

    明惜手中的动作没有停顿,很快把领带结摆正,然后摇了摇头,用灰色的眸子看了一眼叶澜岐的镜子里的眼睛,两个人的目光在镜子里交汇了一秒,然后明惜又转头去收拾叶澜岐放下的毛巾。

    就好像他的主人还没有毛巾更吸引他。

    叶澜岐刚刚还被自己的回忆感动的够呛,回归现实就被他的内侍长无情的敷衍过去了,他有些气闷,伸出胳膊越过明惜推开盥洗室的门,对着门外说:

    “让林决过来。”

    然后叶澜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而他的内侍长,还在不紧不慢的叠毛巾。

    他那种专注的神情就像是手上的琐事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一样。

    叶澜岐转过头深深看着他,清晨日出的阳光从盥洗室的小窗射进来打在明惜的身上,又让叶澜岐想到他一身金红色铠甲的少年,他的传奇、他故事的那一位主角、他的那点红,那一点烫伤他心的朱砂痣。

    可他现在没有了铠甲,明惜身侧被晨光描绘出的金色远远不及那天那场盛大的夕阳,他眼睛里也没有了那种疯狂和神采,没有让叶澜岐着迷的华光,没有就好像整个蔚兰人共看过的夕阳都随着他一眼而走的大勇。

    叶澜岐觉得难过,他觉得眼眶发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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