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传奇终都要归庸常吗(3/3)
“我怕你们。”
他站在房间中央,感觉到一阵的无趣。
“你们是人权法案的保护者,而我是贵族,正因为我是贵族,所以我怕你们,你们一揭竿而起,蔚兰死了三千万人。”
叶澜岐张开手臂。
“我的姐姐,大陆的北海珍珠死了,蔚兰的女王死在为你们的战争之下……”
整个房间安静的就像这十几人完全不存在,呼吸声的都微不可查。
叶澜岐收回手臂,最后说:
“那我呢?”
他从头到尾扫视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然后捏着西装的扣子,转身离开。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敢起来。
而隔天明惜就到了叶澜岐的房间外,他敲了敲门,说:
“主人,您在吗?”
“进来。”里面穿出一阵应答。
房间里没开灯,此时已经是傍晚,光线很昏暗,叶澜岐坐在沙发上喝酒,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明惜走过去跪下,他跪在沙发的边上,看见叶澜岐睡衣的裤角有些卷起来了,就伸手帮他去整平,叶澜岐在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一点眉眼,他又喝了一口酒,声音有些低沉的说:
“你不累吗?”
“主人呢?您不累吗?”
叶澜岐靠在沙发靠背上,他皱着眉偏过头,像是有些醉意了一样。
“我是左王,我不能累。”
明惜把手放在沙发靠背上,离叶澜岐的手只有一点距离,他把头凑近叶澜岐,问:
“您觉得自己伟大吗?”
叶澜岐摇了摇头。
“那我呢?”明惜问。
叶澜岐笑着摇了摇头。
“槲兰。”明惜叫他,因为他在遇到叶澜岐的时候看到了他的亲王标志,他以为他叫槲兰。
叶澜岐朦胧着回头看他,房间里灯光很昏暗,昏暗到叶澜岐觉得自己醉了,醉给这种温柔侵染蔓延的黑暗,但是他回头的一瞬间,又看到了明惜的眼睛——
看到了一点红,那点朱砂痣,从他眼睛里蔓延开,不过那不再是国境线上那场夕阳——
而是天色将晚以后窗外亮起的万家灯火。
那种温柔的烟火光华让叶澜岐挣扎着想要起来,他想清醒过来,想细细去看,想伸手去碰,然而明惜用手覆盖住他的手。
那种温度比酒更醉人,叶澜岐甩了甩头。
“您觉得我不伟大吗?那您那天在华彦面前,在那么多人面前为什么要失态呢?”
“我……”
“因为您知道他们做不到。而您最讨厌的就是做不到还理直气壮。”
明惜站起来,他似乎卸去那身柔和美丽的伪装,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坐着扶着额头的叶澜岐,他后退几步,背对着落地窗在繁荣的帝都灯火,整个人像在发光,又像在燃烧。
“这只有我一个人能做到——不够伟大吗?”
“殿下。”明惜说,“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事,再寻常也是伟大。”
叶澜岐去看他,明惜张开怀抱站在窗前,骄傲的像一只飞鸟。
叶澜岐举起杯隔空敬他,也像敬窗外的整个世界,他伟大的帝国疆土。
“您读过夏亚吗?”
“‘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传奇是归于庸常,最庸俗的传奇就是怀念传奇’,他的自传,通篇谬论。”叶澜岐说。
“我也觉得。”明惜收回手,靠着窗户说,他盯着叶澜岐,灰色的眸子在闪光。
“最伟大的传奇归于庸常是场悲剧,主人,但是要看为什么而归于庸常。”
“……或者说。”明惜垂下眼帘,叶澜岐似乎在他脸上看见一点笑意,又似乎没有。
“为谁而归于庸常。”
叶澜岐笑了,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万分得意。
“您是这个伟大帝国的顶点,这个国度的天命所归,众民的主人……”明惜呢喃着。
“……是广袤大地的首领,地上万物唯一的王。”叶澜岐接道。
“我就讨厌这个。”叶澜岐放下酒杯说。“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登基的原因。”
“我做不到,明惜。”他倚在沙发上。“我做不到,所以我没法心安理得的坐到王位上。”
他抬头看着天空,外面的夜在逐渐变深。
明惜看着他,然后缓缓跪下来。
“我的伟大给与您的伟大,我的传奇加身您的传奇,还不够吗?”
他又张开手臂,那种疯狂再次从灰色的眸子里涌出来,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我说过,主人,您终将掌控这个伟大的国度,我在这里见证这一切,就是最好的传奇。”
叶澜岐眯着眼睛看着他。
“这值得吗?”
明惜明惜看着他。
“十年前,我的答案不会改变。”
叶澜岐低下头笑了笑,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在十年前见他第一面,就要他带他走,去上面看看风景。
而现在他已经登上最高处了,风景好看吗?
这些琐碎烦人的日常好看吗?蒸笼的蒸汽和庄园的烟火好看吗?此时此刻窗外的星空和灯光好看吗?
不比十年前国境线那场日落吗?
那么,所有的传奇终都归于庸常吗?
叶澜岐想,传奇应该庆幸它既有来处,也有归途,有过昂扬的巅峰,最终还能落地归根,不然学他一样无尽向上——
哪里又是终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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