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上行的电梯(1/1)

    沈柯与戴茹梦把恨摊开来说，真正有恨的人却笑意吟吟，似有万千温情在心中缱绻，无半点怨怼。

    不久前，莫云轻把水晶瓶塞进原三手心，迎着对方冰冷严肃的眼神，合拢他的手指：“干嘛这幅眼神？”

    原三如坠冰窟，冰凉的水晶瓶触碰到指尖，如毒蛇的蛇信舔舐心脏。原三的心跳在刹那间急速加剧。某种诡异的不详预感凭空生出。

    彼时，莫云轻微微踮起脚，亲吻他的脸颊，满怀怜爱地说：“不好意思的话，妈妈帮你送。”

    原三猛地拽住莫云轻的手臂：“等等。”

    “嘘。”莫云轻轻巧地挣脱开来，她走回座位前，悠然坐下。

    她说：“你不是有个挺喜欢的小朋友？不如让他试试看？”

    两秒后，原三推门出去，厉声喊戴茹梦的名字。莫云轻看着他的背影，极低声地哼起一首童谣。

    外面很快一片兵荒马乱，房间里倒是陷入诡异的安静。原三沉默片刻，快步走回莫云轻身前，沉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人知道这对关系复杂的母子对峙的真实情形。

    如戴茹梦所说，莫云轻早就疯了。她用温柔的、愉悦的目光观察自己长大成人的儿子，捕捉他肖似其父的脸庞上任何一丝表情。没人说得清她在想什么。莫云轻注视原三不断拨打电话、与戴茹梦沟通，又走回来质询自己。他想知道她的作品有怎样的功效，想知道她怎样才愿意收手，以及她为什么做这样的事。

    每一个问题，年轻时的莫云轻都曾声嘶力竭地质问过，极度惶恐地猜测答案。

    莫云轻说：“人总喜欢问为什么。我曾经也是，可后来发现，很多事情是没有为什么可言的。我曾是问问题的人，但我从未得到可信的答案。我想，出题人总是更接近答案。或许等到有人问我，我反而就知道了。”

    突如其来的冬雨卷来寒潮。原三不断提出条件，莫云轻不为所动。她和当初一样，不会因为任何人和事，动摇自己的念头。

    在此时收到讯息。

    她问：“你想看看吗？”

    莫云轻原先的座位旁立着一个平板电脑。她慢条斯理地将之解锁，拨出一道视频通话：“小朋友的反应，应当与你看过的都不一样。”

    原三的尾指神经性地抽动了一下，他回想起幼时的莫云轻，总会在吸食白色粉末后，变得与他亲近。那是一种虚假的温柔，在清醒后带来成倍的苦痛。

    “小朋友比我幸运。”她一边等待接通，一边说，“我保证，我的作品，比你和你父亲当年送我的好。”

    从莫云轻的话中很难判断她进行到了哪一步。原三下意识屏住呼吸。

    千万给我机会，原三心想。

    他比十余年前强大，他理应有机会阻止。他不应同十几岁的少年那样，只能做无力的弥补。

    信号连接的画面倏然一变，视频那头出现几个男人的身影。镜头晃动了一番，继而翻转，画面聚焦在一个鲜红跳动的数字上。

    “莫女士，他在电梯里。”一道男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楼上楼下都留了人，我们在他家门口——还有”

    “还有五层。”莫云轻指了指屏幕，看向原三刹那变化的脸色。

    “你到底为什么——”原三的质问脱口而出，但他立刻停住了。他知道莫云轻不会给他答案，甚至于，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就像原仲，他为什么囚禁莫云轻？原仲大概会说爱她。再问他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对待她，他或许也说不出所以然。

    与其浪费口舌去刨根问底，寻求无意义的动机，不如去做真正有用的事。原三从莫云轻身边劈手夺过平板电脑，转身大步向外走。

    莫云轻麻木地笑了笑，扯住他的衣袖：“你去哪儿？你根本赶不上。”

    原三轻而易举地挣开她，一言不发离开房间，反手锁上了房门。视频画面是单向的，但那几个男人显然留意着彼端的对话，显露出些许犹豫。

    莫云轻很快反应过来她的儿子要做什么。房门被猛地一拍，女人的声音嘲讽道：“不要妄想了。”

    走廊里守着几个手下，不约而同地保持静默。原三旁若无人地站在走廊中间，一秒不停地开启双向的视频。英俊整肃的面容出现在屏幕右下角，视频那头的几人同时低头。原三低垂着眼，冲着画面一字一句道：“我和我母亲，应该选谁？她疯了，你们总没疯。”

    一门之隔传来莫云轻轻快的笑声。原三一动不动，视线凝在屏幕上跳动的电梯指示灯。

    还有三层

    蹲守闵楼的男人们面面相觑，小声低语。

    与此同时，电梯前的数字仿佛凝固，许久不再动。

    数秒后，视频两端的双方同时皱眉。有人上前试探着按电梯按键，又拍电梯门，有点惊讶地回过头，冲同伴猛打手势。]

    几十秒过去，电梯显示的层数始终不变。

    原三浑身血液上涌，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瞬间飞快按下视频静音，冲身旁的人厉声道：“先让人去彻底切断电梯供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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