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2/2)

    “不用了。”傅缨眨眨眼,望着他。原本就薄得过分的衬衣一浸酒液,彻底只剩下欲盖弥彰的作用,焦糖红的一层贴肤镀在胸口,平坦上突兀地立着小巧的两粒,冰壳融化后忽然显露细嫩苞芽,连紧附的布料纤维都要吮染上那浅粉的娇色。这具身体原来动情得彻底,在她眼底居然就这么藏过去了。她出神了片刻,这会儿反而想到小时候冬天常吃的冰糖山楂,内裹豆沙外塑糖壳最后又沾一层糯米纸,心急的孩子一口咬上去,总要连糖纸一起吃进嘴里。

    傅缨忽然觉得燥,这房内的气息实在甜腻过分,熏香说到底只是诗词韵脚一般调剂的小玩意儿,过犹不及。燥意激起干渴,她随手摸到床头,茶盏不知所踪,到手的只有一瓶开封的红酒。正巧这时何瞻动了动身体,没拿稳的酒瓶正对着他倒斜下去,在他平坦的胸口摔了一片浓红艳丽的谋杀现场,他浑身一颤,推了推傅缨的腰:“……我去擦擦。”

    绕过石碑就是花枝旖丽绿荫秾艳的深亭,未经春雨眷顾的地方依旧涩涩地半干着,连入口处的门扉也紧张地向内蜷缩。傅缨试着用两指去叩门,那落满枯叶的幽秘小径连容纳一人都困难。感觉像游至景深却发现那地方挂牌正在施工,她自顾自垂下眼,才想起何瞻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她作为妻子似乎兼有引导开垦的义务?思及如此她干脆地收了手,酒精焚烧过的情绪飞絮般飘忽莫测,让她借着一时滚过喉口的情/热低头吻他,也让她在情/事卡壳时忽然没了兴致,陷入一片怠倦里。

    “这倒说不上……不过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的,”何瞻温声回道,婚前他多少也看着画小人的春/宫/图学过些内容,总不能到了床上再让对方教自己。他扶着傅缨的腰,往上按住背脊,反问:“倒是阿缨你呢?”

    游鱼被大发慈悲的渔户放回水中,他缓了缓气,自己动手解开领带。开了这个口子,接下来就容易多了。塑料包装纸上锯齿状的一个豁口,连带着整套包装被干净利落地撕开,按在他胸口的双手往下,将外套扯到臂弯间一个半挂不挂的位置,收腰马甲的纽扣被一粒粒挑开,双头西洋表链欲盖弥彰地盘在衣角掀开露出的纤韧腰线上。傅缨解他衬衣的扣子才解了三粒,就在手下明显的呼吸起伏中暂停,她支起身体,垂着眼睫居高临下,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婚礼至今还没打量一番自己的丈夫。

    不怎么意外。他还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记得你此前一直在军中?怎么还有闲时间……”

    傅缨弯起嘴角,犬齿尖在黑暗中折着点亮晶晶的光:“军中也有军/妓。”

    何瞻皱了皱眉,觉得这不体面的词实在有些刺耳。不等他说什么,牵在傅缨手中的领带已经越收越紧,索命绳一般掐进他脆弱的颈线,领结同喉结相抵压陷三分下去扼着呼吸口。他紊乱地颤着眼睫,像搁浅在雨水沟的鱼,后脑隐约被提离了枕头,才挣着按住上方那只轻柔又残忍的手,断续说:“等等……阿缨,这衣服不是那么解的。”

    皮带咔哒声响过。傅缨的手掌顺着往下,这里的线条和他腰侧一样削薄柔韧,舒展着往深处蜿蜒,像设计修筑好、处处挂着指示牌的游客大街,引导着来人自然而然踏入中心景致游览。她首先到达高耸的迎客碑,圈住掂了掂,那东西已经起得差不多,挨着她的小腹颇有存在感。指腹摩挲过端口时,搭在肩头的手指猛地嵌紧,想合拢的本能反应似乎被强行按捺下,腿弯因此一抻一抻发起颤来。温柔的承受者像麦芽糖稀主动在她面前敞开、融化,喃出闷软的鼻音,似能包容她的全部。

    这事开始之前,何瞻多半想不到他会这么……怎么说,敏感?同某人拥抱的记忆遥远得仿佛还在前世的襁褓里,传统家教讲求发乎情止乎礼,流着同一血脉的亲人之间也不会有多亲密的举止,跟外人交往更是只停留在握手阶段,于是他这一身熟透的皮肉骨就裹在礼教的重重厚壳里几乎不经触碰,仿佛湖边才积起的薄薄雪层。如今这外壳被对方结结实实地撕开,体温与肌理在他柔薄的皮肤上凭空划出亲吻痕迹,寻着酒液淌过的轨迹四处开拓,游过腰腹,掠过胸口,蹭过颈弯,将积雪揉成绵长腻人的春水又不加怜惜地啜饮。骨髓深处烤起暗火,刺痒在眼前勾起斑斓色相,喑哑低喘自声带漏下。他在那只手到达腿根时几乎弹起,还是咬住舌尖忍下,温和地张开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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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此时不介意再做一回心急的孩子,低头目标明确地将那处合进齿间,舌尖缓缓挑去布料,犬齿尖绕着它又磨又啃,渍了酒精尝不出原来的滋味,倒像舌尖意外在酒中捞起的一小块未过滤的果肉。何瞻的身体猛地绷紧,心跳一迸一迸地送入她的唇齿,简直像隔着一层皮肉骨冲她点头问好,她于是用上了手指,枪管磨出细茧的虎口正卡着陷入他胸前细腻的软肉,指尖雨滴般依次逗过他发/硬的乳/粒,热烈揉捏爱抚仿佛挣扎于烛火中的蛾。何瞻握紧她的肩,仰起颈喉结紊乱滚动,白皙面孔上桃色云蒸霞漫,这会儿居然用被细雨打得意乱情迷的颤声低念起她的名字。

    傅缨在他下唇咬出绮丽水色,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他的领带,问:“夫君有这方面的经验吗?”

    听不出情绪的话语醉酽酽吹入唇间:“那怎么解?”

    傅缨勾了勾他的下巴:“你觉得呢?”

    他确如社交场上盛赞的一般温润端方,玉粒金莼养在深闺里的身体触到哪儿都脂玉般柔润衬手,覆盖全身的肌理柔韧清晰。清雅的眉眼不沾一点艳色,像题在山水墨画上一首吟诵秋日的诗,墨点只在眼尾溅了一枚细小的痣,入目满是秋雨萧瑟繁花尽褪的物哀意味。只是如今这幅水墨画卷被她亲手一点点压进斑斓颜料中,眉峰似蹙非蹙,面庞上晕开半寐的薄红,衣服剥得只剩单薄一层,陡然那无边枯木、落霞孤鹜、焜黄衰叶,全都旎转成可以共赴巫山的意象,颈背仰成漂亮的一把琴,腰侧微兀的骨节连同腰线形成的凹陷适合被扣着活动,搭在她腕上的修长手指也虚拢着不知在表达什么,要,还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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