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旧友(1/1)
第一百九十五章、旧友
子吟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朱利安那细致修长的金色眼睫,二人卧在长榻上,身体贴合无间。
子吟便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就见煤炉边上两小家伙也是相拥的睡着,手里揪得画中的鸟儿已经皱了。
子吟便微笑了起来,摸了摸两小家伙的头发,才到二哥卧房的衣橱找了条老旧样式的棉裤,长度肯定是不合的,但裤管翻卷两圈,该能勉强凑合着穿。
子吟正要把裤套上,却见朱利安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是倚在门边,看着自己换衣服。
「朱利安,你起来了。」
「嗯。」
子吟看着对方那肖似大哥的长胳膊长腿,竟是感觉有些自卑,他身边的男人都从军,那体格总是特别出挑,自己却是一辈子也练不出这身段来。大哥、二哥就不用比了,连本来与他齐平的娘儿,也在三年後超越了他。
娘儿总要跟大哥比,在意他比不上大哥之处,其实子吟又哪里会在乎。他倒是羡慕娘儿练出了一身的腱子肉明明四年前他是没有的。
子吟唯一庆幸,便是子良没有和自己一样的遗传,他的脸蛋随了娘,体格则是随爹的,才会迷到那麽多的姑娘家。
朱利安并没想到自己这一站,已是勾起了子吟这许多的心思,他走上前来,从子吟手里夺了那棉裤,把他推掇到床边坐着,「武、先不要穿,让我看看你那伤怎麽样。」
子吟见朱利安一脸的关切,便依言坐下了,让对方蹲在自己身前,看那大腿根部烫伤的地方,那嫩肉依然是红的,犹是处理及时,瞧起来还是挺凄惨。幸而子吟不感觉到痛,药膏正凉冰冰地发挥着药效。
「痛吗?」
「不会,就是看着夸张而已。」
「幸好。」朱利安便舒了口气,抬头笑盈盈地看着子吟,「不然我可就要向大白、三白谢罪了。」
「这只是小事。」子吟觉着对方小题大造了,是自己杯子拿不稳,并不是朱利安的错。他便抬腿把裤子套上,下床出去了。
这不以为意的造态,却是让朱利安错失了怜香惜玉的机会,要是他从前玩儿的那些金发男孩,受了一点小伤都要撒个娇,非得自己甜言蜜语地安慰的,然而子吟却是那麽的乾脆俐落,便让朱利安好一阵怔忡。
沙赫和不破还在睡舒服的午觉,子吟却是到书房去,整理好两孩子弄乱的文房用具和宣纸,看了两孩子画的满满的鸟儿,不由失笑。
「在看甚麽?」朱利安不知何时从後靠了上来,正是用胸膛贴着子吟的後背,问道,「这是鸡吗?」他看到了两只鲜明的爪子在那物事下。
「是鸟。」子吟笑道,「他们是画得越来越好了。」
朱利安看不出这是哪里的好,不过武这为孩子欣喜的模样,却是让他十分的着迷,他情不自禁,就揽了子吟的腰,贴着他的脸颊轻轻蹭了下,「武,你真好。」
「我甚麽?」子吟便呆愣住了。
「你总是为身边的人做事。」朱利安便紧紧地,收紧了环住他肩头的手,「先前是为了大白、现在为了孩子、又为了三白子吟,你甚麽时候也会为我做些甚麽?」
子吟便转过头来,苦笑的回道,「朱利安,你既能干、又是一国的领事,我并不认为自己有甚麽是能帮得上你的。」
朱利安便似真似假的微笑,「那我把公职辞了,就专心做你的三太太呢?」
子吟便露出了窘困的神色,回道,「你、莫要说胡话」
朱利安便自动自发做了子吟的大尾巴,跟着他在书房里待到傍晚,他理所当然是要留下来吃晚饭,毕竟这次前来,也是为了要与白家兄弟见面,一方面是老朋友相聚,一方面,也是要以德国领事的身分与他们谈正事。
天色入黑的时候,少帅们的汽车便陆续的回来了,怒洋的车子首先到达,马鸾凰如常的推开车门,可她脚一踏到白府的地上,整个人便懵了,因为武子吟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洋人,笑盈盈地往自己的方向看着。
「那洋鬼子他妈的眼熟。」马鸾凰便给了身边的怒洋一肘子,「谁啊?」
「朱利安、德国领事。」怒洋便回她说,「三年前,你在上海应该见过的。」
「那些洋鬼子都一个模子刻出来,我怎麽记得清?」马鸾凰理直气壮地回道,便下了车,与子吟颔首问好,顺带问道,「子吟这洋鬼子是来探望你的?」
「朱利安也是大哥和娘儿在德国军校的旧同学,这次是为了宴会到访盛京。」子吟便回道,「朱利安、是马师令,我们当时在上海的宴会见过了。」
朱利安看向马鸾凰,便伸出手用流利的华语说,「幸会,马师令。」
「嗄、嗄罗?」马鸾凰顿时便瞪大了眼,她刚忖着洋人听不懂华语,大咧咧的在人家面前喊他『洋鬼子』,却没想到朱利安竟是个听得懂的,她立时便肃然起敬,结巴着回应对方,又生硬地伸出手,与对方交握。
朱利安笑盈盈地说,「马师令和怒洋的孩子,我见过了,十分的可爱、懂事。」
「谢谢」马鸾凰心里便怔忡了一下,以为这老外不知道内情,才以为她和怒洋是一对儿,却不知道朱利安这是在诛心啊,怒洋这一听了,脸色可马上便要沈下去的。
「你怎麽跑来?」怒洋对於这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半点不客气,他可还记着这家伙隐瞒了子吟的行踪,若不是自己听出了猫漏,便要再和子吟错过几年了。
「大白立继子,我当然要来道贺。」朱利安微笑说,「德国领事馆和白家一直都是十分友好的合作关系。」
怒洋冷哼一声,「你自投罗网,今晚不醉无归,我还有事要问你呢。」他可要知道当时,朱利安为甚麽要对自己撒谎。
朱利安便耐人寻味地笑了,彷佛是已经知道三白要问自己甚麽,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会,正是在不言中的对峙。
子吟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一番矛盾,只道娘儿和朱利安果然也是不一样的交情,与他待客时候的态度全然不一样、正是因为亲近,说话才不拘礼节。
这时候,大哥的车子也都到了,子吟忙走上前去迎接,朱利安也笑盈盈的,紧跟在他身後。
白镇军隔着车窗已是瞄到了显眼的朱利安,这也是意料之中,毕竟帖子是他发出去的,德国领事馆若派代表来,朱利安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看到大白,朱利安的态度倒是略微变了,是看到老朋友真挚的高兴。他走上来,张开手就给白镇军一个拥抱,「大白。」
「朱利安。」白镇军也回抱了他,用力拍了拍他的背,二人自然便用德语聊了起来,「你来了。」
「我们是有多少年不见啦?」朱利安便笑瞧着他,「你老了。」
白镇军抿了抿唇角,冷不防的回道,「还没有你老。」
朱利安便嘿的笑了起来,「你知道,我就是说笑的。」
「我没有说笑。」白镇军突然抬手,竟是从朱利安的头发里,揪了一根出来,「你看,白头发。」
朱利安吃了大白的突袭,脸色一变,把自己那珍贵的一根头发抢了回去,恨恨地说,「我这生下来就是白金色的﹗」
朱利安和白镇军年纪相若,其实也就只有三十好几,正当盛年,哪来长得了白头发?只是二人识於微时,想起彼此少年的模样,相比起来确实是老了很多,才会如此调侃对方。
子吟和怒洋却是看得一阵讶然,他们并没有见过大哥与同辈人玩闹的一面,对这一本正经开玩笑的大哥便感到十分新鲜。
白镇军与朱利安的同窗情谊,终究是特别的,怒洋虽然也进军校结识了朱利安,可他毕竟是『白的妹妹』的身分,朱利安看在两个白的情面而照顾他,与三人一同胡混的少年时代,始终不一样。
朱利安与白家的兄弟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情谊,甚至是子吟如今也有了独一份、特别的关系。
这也实在是缘分了。
白镇军虽是不拘言笑,子吟仍是从他那活络的对答里看出了他的欣喜。今天的晚饭特别热闹,大哥让管家开了珍藏的洋酒,与朱利安边喝边聊,怒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却是只许子吟呷一口,他正是学着要做子吟的男人呢,要从微处照顾起丈夫来,「你酒量不好,新婚的时候喝那麽一点就受不了,喝一口就好。」
「娘儿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
「那现在你能喝多少杯?」
子吟怔了怔,便老实地摇头,「我不知道。」
怒洋便与子吟共享一杯,许他多呷几口,却是始终不许独饮,这夫妻俩的亲密便明显地表达出来了,马鸾凰看得翻白眼,朱利安和白镇军看在眼里,则沈默地不予置评。
「在上海的时候,感谢你对子吟的照顾。」白镇军与朱利安说道。
「别客气,武很好、就像我的弟弟一样﹗」朱利安说着,便把目光投向了子吟,「就连管家也十分的喜欢他。」
子吟听朱利安这说法,便垂头『嗯』了一声,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因为朱利安这是把自己和他发生的事隐瞒下去了,全没有二人独处时,那暧昧调情的态度。
子吟当时,是把朱利安当成大哥,醉酒误事,於他来说就就是个纯粹的错误——可大哥要知道了,肯定是会难过的,娘儿也不会高兴。
子吟并不想坏了他们和朱利安的交情,特别是大哥,朱利安既是他的至交——若这错误影响到他们的友谊,子吟只会感到罪疚,毕竟那晚是他做的主动错认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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