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宣示(1/1)
第一百九十六章、宣示
因朱利安在场,白家两兄弟大抵是用德语沟通,子吟亦是听得懂的,间或回应上一两句。沙赫第一次听武说出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便呆呆的张了嘴巴,有些害怕地揪着武问每一句是甚麽意思,他不喜欢这种被屏除在外的感觉,连带地觉得一桌的叔叔都很陌生。
「沙赫这是德语。」子吟便失笑,藉着这机会教育小孩子们,「朱利安叔叔是德国人,这便是他的母语。」
沙赫便眨了眨眼,「那为甚麽大叔叔、怒洋哥哥和武你们全都会说他的母语?」
「因为我们努力学习啊。」子吟揉了沙赫的头,「就像沙赫努力学华夏语一样。」
沙赫便彷佛终於理解了,他便揪着子吟,小声说道,「那我也要学德语我想听得懂你们说话」
「好。」子吟便怜爱的、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
不破倒是常听不明白沙赫突然冒出的俄语,看一桌的伯父讲着不认识的语言,也并没有大惊小怪,只是像往常一般,沈默地吃自己的饭。
却说马鸾凰听着一桌洋话,自觉无趣,因此早早吃过饭後,便带着不破回院子去了,她从没有这麽深刻感觉到野路子和留洋军校生的分别,看着白镇军与怒洋围着朱利安侃侃而谈,面对洋人,也没有半点祟洋媚外的形色,倒彷佛是与对方平起平坐。她便有些领悟——孩子大了,总是要出国闯闯的。
却说在她离席以後,朱利安才放松的靠坐在椅背上,与兄弟俩谈起更私人的事,毕竟在他来说,马鸾凰终究是个不熟悉的华夏人。
白镇军对德国的政治局势十分关心,问了朱利安目前柏林的状况,德国政府可有新政策,朱利安便把下午与子吟说的那些事重覆了一番,可白镇军显然比子吟要了解多了,便与朱利安探讨了德国人民对魏玛的看法。
「条约显出魏玛政府的懦弱,也让人民对英法做成仇视的心理。」白镇军说道,「战争并没有解决冲突,反是加剧了民族间的矛盾。」
「作为一名德国人,我确实怀念着德皇在位时的荣光,如今的魏玛政府就只代表着屈辱、割地赔款,并不能代表我优秀的亚利安民族。」朱利安摇头叹息,「德国需要一位强人来领导,一位有煽动力与号召力的英明元首。」
「以德国的民族性格,帝制也许比共和政府要合适。」怒洋也加入了对话,「尽管民主彷佛是时代的大步伐了,目前除了亚美利加和法兰西,还没有其他国家能真正的实行。」他们华夏也曾经有过民主政府的提倡,然而政客不拥兵权,很快便受到了老北洋军阀的压制,造就了之後军阀争权的时代。
子吟在旁听得入神,他鲜少听到大哥与怒洋谈论国际的时局,便感觉到这留过洋的人,视野果然是与国人不一样的,他们与朱利安都十分熟悉欧洲各国的民族背景,彷佛身处於其中。子吟再次体会到自己的见识有限,在华夏看社评家对欧洲大战的评论,却是远及不上在座三人说的精僻。
子吟便有些可惜,今晚二哥并不在席。要是他也在场,铁定会让讨论变得更加的丰富。
怒洋看子吟只是旁听,并没有怎麽说话,便凑着他身边说,「是不是累了?你和沙赫先去睡?」
子吟便摇头,由衷地说道,「娘儿你们都懂得很多,听你们讨论,很多的知识我都是第一次听说。」
「只是因为我们留过洋,念的又是军校,对欧洲时局便多了一些认识。」怒洋说得谦虚,「子吟现在,倒是比我们更了解俄国了。」
子吟便回以一笑,知道妻子这是在体贴他。
白镇军这时便也说道,「你想知道的话,大哥以後多告诉你。」
朱利安看白镇军和怒洋在武的事上,竟是能做得这样的和谐无争,心下便很是意外,然而表面上,他必须装作不知道武和大白的事——大白可从来没告诉过他,若不是武那晚喝醉後,在床上喊『大哥』了,朱利安也不会知道他们的私情。
朱利安便看向了怒洋,摆出好奇的表情,「三白,你到底是怎麽弄出个儿子来?上次你来我家的时候,可都没交代过。那位马师令就住在白家里了?你和她算甚麽关系呢?」
怒洋怔了怔,与朱利安尽量简略的解释,「我和那马鸾凰没有半点的关系﹗那儿子也是她强行因为她现在是投降归白家军了,为了不破才让她住在白府里。」这说的时候,怒洋不由有些着紧地看向身边的子吟,又在桌子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怕他听了不舒服。
「你是说」朱利安蹙了蹙眉,觉着匪夷所思,「你被女人强上了吗?」
怒洋便抿直了唇,不情不愿地挤出了一声『嗯』,随又补充道,「我那时给炮弹片开膛破肚,正是重伤得动不了呢。那疯女人就」这实在是他一生人最大的屈辱。
这回,却换成子吟紧紧掐着妻子的手,是要给他安慰了。
「我无法想像。」朱利安便蹙起了眉头,彷佛是深深的为怒洋感到了同情,「马师令也实在是个开放的女性。」
起初听见这事儿的时候,子吟也是一样难以置信,并对马师令生起了怒意,然而到了现在,看到与怒洋实在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破,子吟竟是有些感激了这个错误,若非如此,不破便不会来到这世上。
自己是始终无法为怒洋或是大哥留後的,虽非出於自愿,马师令却是协助怒洋完成了这传宗接代的责任。
朱利安为这奇妙的经历诧异了一阵,同时又看向白镇军,「那大白你还要收那不破做继子,是嫌这关系不够乱吗?」
白镇军看了朱利安一眼,竟是直白地说开了——「我此生只有子吟,不会有自己的子嗣。因此,收养不破是一个选择。」
朱利安眨忽了一下金色的眼睫,便露出了一个彷佛很诧异的表情,在大白面前装模作样的说,「甚麽意思啊?武不是三白的吗?」
子吟便呆愣地看向朱利安,想着他的戏演得太高明了,就是自己也不由被他骗过去,彷佛他是真不知情似的。
白镇军锐利的黑眸看了朱利安一阵,便宣示似地道,「子吟也是我的。」
朱利安怔了怔,给大白的目光看得一阵心寒,然而他还是维持着脸上的演技,笑着说,「不会吧?你和三白这可怎麽分配啊?」
两兄弟一时有默契的,都不说话了,各自举起杯子,贴着唇边呷着,子吟却是垂下了眼,觉着脸上一阵的热辣,因为他感觉到了大哥那占有意味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直直的往自己刺来,而桌下怒洋把他的手攥得很紧,正是捻着手心轻轻地揉弄着。
他们三人的关系在别人的眼里实在是太不寻常,所以子吟才总是耻於对人承认。
这时子吟身边的沙赫正在打盹儿,小家伙的身体已经靠在了子吟的怀里了,因为平常这个时间点,他们已经是洗好澡、准备睡觉的。
「子吟。」白镇军看沙赫那模样,便说,「晚了,你去睡吧、孩子也得睡。」
子吟看了看眼睛半开半合的沙赫,这才意会了这不经不觉,已是过了平常睡觉的时间点,他便牵着小家伙,说,「那我就先去睡了,大哥、娘儿,你们慢聊。」
子吟站起身,带着沙赫便要离开,白镇军却是蹙起了眉,突然问道,「你那裤子怎的那麽长?」
怒洋听大哥提起,不由也看向了子吟,子吟身上那棉裤松垮垮的垂下,不仔细看还没为意到裤管处卷了两圈。
子吟正是想要回答,却是朱利安抢着赔罪了,「大白、三白这要算我不好,下午子吟招待我时打翻了茶水,把他给烫着了。」
怒洋这一听,作势便要拉过子吟,「哪里受伤了?不要紧吧?」
「小事儿。」子吟便回道,「不要紧的。」缓过了起初的一阵灼痛,现在子吟已是能行动自如,便没有把这伤放在心上,「我就拿了二哥的旧裤子希望他不会介意」
「你烫着哪里?」白镇军便朝子吟招了手,「过来、给大哥看看。」
「大哥我真没事。」
「我已经替他上过药了。」朱利安便体贴的一笑,同时竟是对着白镇军和怒洋挤眉弄眼,「我不是有意偷看,不过大白、三白,你们玩得可开啊,得顾及武的身体,不要像从前在军校那样疯。」
白镇军与怒洋同时便都不回应了,因为感觉朱利安这是要揭他们的老底。同时也有些不高兴,这不就表明子吟的大腿给朱利安看到了吗?虽然他不是个黄花大姑娘,但白镇军和怒洋都把子吟当成内人看了,自然是不喜欢他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
然而兄弟俩却是没察觉出朱利安对子吟的兴趣,因为他们太了解这老朋友,知道他有种族的偏好,只与洋人厮混,从没有对华夏人起过兴趣,就是东交民巷的胡同花楼,都是不屑去的。
子吟倒是觉着朱利安说得露骨,便捂着沙赫的耳朵尴尬地退席,留下三人独自的斟酒、聊天。
他想三人难得敍旧,大概会持续到很晚,便和孩子到二哥的卧房去睡了。
「武」沙赫洗了澡,睡在了和暖的被窝里,又撒娇的钻进子吟的怀中,软嫩地说,「要奶奶」
「你真的该戒了。」子吟说着,却是敞开了衣襟,遂了沙赫的愿把他搂进怀里,「你看不破,他比你少,却是早就戒奶,还独自睡了呢。」
沙赫一听,那眼睛便要泛起了委屈的泪光,揪着子吟的衣摆说,「武不喜欢跟我睡吗」
「欸моямалыш我的宝贝」子吟便低低地亲吻着他,苦笑说,「不哭我当然是高兴跟沙赫睡的。」
子吟总想着是自己的缘故,害沙赫没有了真正的母亲,因此对於这孩子便特别的怜爱疼惜,一旦看到他的眼泪,那颗心便都软了。
得到子吟保证,沙赫便老马识途的,找着一边的乳头啜吸,嗅着那熟悉的让他安心的味儿,才慢慢地给捂睡去了。
子吟在哄沙赫的过程中,也都渐渐的睡去,不晓得是过了多久,身後的床舖却是倏地一沈,在迷蒙昏睡之间,子吟便感觉到有一双厚实的大掌,从後勒住了他的腰,又从肚脐眼一路抚上了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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