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劲敌(1/1)
东风10、劲敌
若单论实力，玄夜一生劲敌有三，第一个是无名山中日夜期盼之人，与他比武切磋从无败绩。第二个是神之境的对手，匆忙交手各有得失。第三个便是眼前这从头裹到脚的古怪男人。
就在刚才，他还沉浸在血腥味带来的兴奋之中，此时却不得不收敛情绪冷静下来。对手的气势太过骇人，一把斧头横劈竖砍，直向着他而来。玄夜举剑去挡，被生生推出几丈，两把兵器碰撞的瞬间法力相抗，火花四溅。
两人一触即分，迅捷无比，犹如两条在空中缠斗的黑色闪电。四周法力流爆射，震荡波及试图加入战局的其他人。半神尽皆避让，将空中战场留给他们。
新一轮交手后，玄夜退到安全距离，他握紧剑柄气息有些不稳。对手太强了，无论是兵器还是人。这把剑对战他这么久，竟然还没出问题，实在是不可思议。
“你的剑不适合你。”沙哑的声音远远传来，那个被裹得只剩一双眼睛的男人说话了。他的嗓音很奇特，低哑怪异，喉咙中似乎被什么东西阻塞了。
玄夜沉默不语。
他以一种平铺直叙的语气道：“魔用神之境的武器，你很有趣。”
说完，高举斧头，用尽全力向玄夜挥出一斧。玄夜警觉地一躲，然而那一斧却不是向他而去的。
斧势穿过了他所在的位置，直落到他身后高空下的魔界土地上。眨眼间，破碎的陆地剥离，犹如无根的浮萍飘摇了一下，瞬间跌进无底深渊。
下面的战场被惊动，乱成一团。人群拥挤逃窜，不知是哪一方的士兵在逃跑时失足跌落虚空，连尸骨都没留下。
盘古斧开天辟地，这人能驭使神器。而且动起手来连自己那方的人都不顾，果然和离岳一样都是疯子吗？
玄夜心下一凛，落到战线前：“后撤！”
魔界军队整整退了七十里，那个古怪男人动起手来简直可怕。天崩地裂只在转瞬之间。照这个速度下去魔界只怕不出十日就要彻底毁灭，不能放任他的所作所为。
神器使用时引起一阵狂风，沙石乱飞。玄夜迎风而立，将剑收入掌心。他催动全身力量，眉心堕魔印扩张，眼角隐隐浮现出鳞片的纹样。
空气中的魔气随着他的变化缓缓流动，向他身上涌去。天空乌云聚集，血色更浓。那个男人手握盘古斧接连劈下两三道，崩坏加剧。玄夜手引魔气，箭一般冲向他。庞大的魔气被他牵引，如惊涛骇浪席卷而来瞬间将两人吞没。在魔气中玄夜的身手更快，然而还是伤不了阳分毫。
他冷嘲道：“就这点本事？”
玄夜目光森然，双手化爪，直取他面门。
“才刚开始呢”
天地昼亮，万钧雷霆随着玄夜的指引撕裂云层轰然落在阳的头顶。他被劈了个正着，长袍焦黑，兜帽烧破，兜帽下的脸竟然还覆着一层面具。阳眼瞳收缩反手劈向玄夜，错身避开接连降下的闪电。果然还是太低估他了。
玄夜携着雷霆，与他一番狠斗，勉强打成平手。两人都负了伤，各自退让休战。
军队在一处荒原上驻扎，玄夜拄着剑，带着一身厮杀后的陈旧血迹检视驻军。许多士兵都没见过他，也不认识他，只是静静审视这个气势不凡的青年。他的目光略过疲惫的人群，最后停在一个肢体残缺的魔物前。那个魔物失去了一条腿和一只手臂，新生的骨肉在伤口涌动，慢慢构筑成新的肢体。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然而他毫无反应，战争已经把身体与精神都磨得麻木了。
玄夜的影子投到他面前，他缓缓抬头两双眼睛对视，玄夜问他：“想放弃吗？”
“打还能有一线生机，放弃却一无所有了，你觉得呢？”
或许所有人都是这样，凭的就是那股孤注一掷的勇气。玄夜点点头，提着剑走了。
魔界难得下了场雨，密密的雨珠连成幕将天空隔断了，显得十分遥远。玄夜回来时正遇上这么一场雨，他特意在雨里站了一会儿才回到王宫。
尹辞醒来就坐在门口等，此时看到雨幕中出现的熟悉身影，蹦起来就冲进了玄夜怀里。玄夜搂住他，疾走几步上了台阶才无奈道：“哥哥，说过不能弄湿衣服的。”
尹辞搂着他腰不放，玄夜正不知如何是好，乌桕笑眯眯的开口了：“小公子也许是想您了。”
“看您的样子前线应该无碍。”
玄夜摇头：“恰恰相反，只是暂时的。对面有人手持盘古斧，魔界恐怕撑不了多久。”乌桕闻此，不禁严肃起来，最坏的结果难道已经来了吗？
“魔也是会死的，再这样下去只会徒增伤亡。乌桕，你懂我意思吗？”玄夜深深看了他一眼。
玄夜自认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他逃离在外，不顾责任，尽管坐到这个位置不是他的本意。但还是无法放任无用的牺牲。只要魔界还有人，还有战意，那么到哪里都可以继续下去。
他在魔界的时间不长对这里也没有太多感情，可以说走就走，在魔界土生土长的人却不一定。
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是容不得恋旧的。
“陛下放心。”
乌桕只留下四个字便走了。玄夜眉间露出疲惫之色。他并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展露情绪，乌桕一走，玄夜才真正放松下来。
尹辞看他不太开心的样子，摸摸他的脸发问：“小夜要不要听故事？”
玄夜笑了一下，将下巴抵在尹辞头上：“不想听，只想哥哥抱抱我。”尹辞于是认真地将他搂紧了，往怀里带。两个人身上还湿着，沐浴后在床上滚在一起。玄夜不同往日的有些软，尹辞同情心泛滥，十分有男子气概的要抱着玄夜睡。玄夜被他紧紧勒在胸前，怀疑尹辞要用这种方法憋死他。
鼻腔里充斥着尹辞的气息，困倦感慢慢袭来。他心中仍有一线高悬，不敢放任自己陷入沉睡，只靠着尹辞阖眼浅眠。浅眠也有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以至于玄夜被吵醒的时候还有些怔愣。
寝殿的半边成了废墟，大雨冲刷着破碎的瓦砾，不时有冰凉的雨丝溅落到他身上。
残墙上立了两个人，一头红发的男子扬了扬下巴：“在那儿。”
另一个拿起斧头就是一斧，玄夜卷起尹辞飞快的腾空而起，剩下的半边也成了废墟。下方一片喧闹，王宫守卫朝这里聚集。乌桕第一时间赶到，与跃下墙头的炎邪缠斗。
尹辞也醒了，他身上带着玄夜加的结界，雨水不侵。只是刚醒来对眼前状况有些不解，搂住玄夜的脖子问道：“小夜，怎么了？”
“有坏人了。”
阳手握盘古斧，瞬间到他们眼前，玄夜抱着尹辞连番闪避。他带着人应该是不好应付阳的，但阳似乎顾忌尹辞不敢出杀招。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受的伤终于露了端倪。
白日里的一番争斗，看似打成平手，但阳有神器加持自然胜他一筹。他本就是带着杀玄夜的目的来的，因此看准了玄夜的破绽下手，果然很快抢过人将玄夜打落下去。
尹辞看着玄夜坠落，眼泪不能自已，他不住挣扎踢打，哭喊道：“你放开我，小夜！你欺负小夜！坏人！！”
阳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状况，他替离岳征战神界的时候，那些神仙要么硬气得要死要么怂得要死，撒泼耍赖还真是第一次见。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知道尹辞哭的原因。看来还是要解决那个原因。
阳于是凝神，运了十分力气向着玄夜坠落的地方劈过去。一声巨响之后，尹辞身上的结界失去了主人的支撑碎了，雨水落下来将他浇了个透，冷到骨子里。
阳转头看着尹辞惨白的脸色，淡淡道：“他死了。”说完一掌劈在他后颈，将人提起缓缓升往天空。阳有直接出入五界的力量，他不用像其它种族一样需要找到界与界之间连接的门。但带着一个人，似乎不那么容易。
他一手抓着尹辞，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尹辞的脸。这张脸比从前离岳给他看的画像里小了很多，而且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正想仔细打量一下是哪里怪，脚下云层翻滚，不详之气弥漫。一团浓黑的阴影在云层下游弋，似乎在伺机而动。阳取下腰间神器戒备地盯着脚下，不妨一个庞然大物突然破云而出。它头生双角鳞片炸开，张口就咬住了阳的半边身子。
这一口异常狠厉，是抵死不松口的力劲。右边臂膀挤压出支离破碎的声音，阳挣脱不得，右臂被生生咬断。他没有血肉，伤口断面露出深黑的玉石质感，偶有碎玉落下。
玄夜将那手臂连着盘古斧一起吞下，还待再咬，阳提着尹辞全力向边界飞去。只要过了边界他就追不上了。实在想不到这东西这么难缠，受了他全力一击还不死。
黑龙紧随其后，盘旋在两人身侧逐渐收拢身形，张开的巨口正对着他。若是让它咬上这么一口，他可能就没了。
阳当机立断放开了尹辞，尹辞如一张白纸，衣袖舒展飘然落下。黑龙一顿，甩尾将阳横扫出去，冲向尹辞。
玄夜虽然没有死，但也身受重伤。龙有逆鳞，他拼尽全力追上来便是为了护着自己这一处弱点，阳若是不放开尹辞，那么他的命就是触动他逆鳞的代价。
尹辞就在眼前，玄夜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他。眼前发黑，尹辞的身影也变成了模糊的白色光点，玄夜在空中脱力昏厥与尹辞一起坠了下去。
阳断了一臂，力量从断臂处流失让他觉得有点不妙，更不妙的是——尹辞坠落的方向是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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