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虚空(1/1)
11、虚空
玄夜睁开眼，目之所及一片漆黑，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失明了。胸口阵阵剧痛，全身无力，他眨了眨眼适应了黑暗之后，隐约看到从不远处升起的幽微光点。
这是在哪儿，尹辞呢？头一阵一阵地发晕，玄夜维持着仰躺的姿势，根本无力起身。这里的魔气稀薄不利于他恢复，他不知躺了多久才能勉强站起来。
周围空无一人他向着有光的地方走去。临近边缘才发现，他躺的地方只是一块飘浮于空中的破碎土地，而这个偌大的空间里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陆地，它们全都以悬浮的状态缓缓向远处的白色空洞聚集。而那些光点正是从白色的空洞里散发出的。
脚下的地面还带着战争过后血与火的痕迹，显然是曾经的魔界战场。看样子他是在虚空里。距离他昏迷不知过了多久，尹辞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玄夜举目四望，有些茫然。追人的时候没有考虑太多，现在落到这里来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许是受伤过重，法力也使不出来，玄夜站了一会儿就头晕目眩。他走回原来的地方坐下，靠着一块石头调息。重物落地的声音突兀的在空间里响起，还伴随着虚弱的喘气声。玄夜抬眼望去，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你？”
一袭凌乱的陈旧袍子铺散，阳断了一臂，头发散着，十分狼狈的跌在地上。他原以为凭着自己的力量找到人带回去不成问题，结果下来以后力量流失地更加快了。才不足三日他就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欠奉了。
此时落到这里，简直就是天大的运气。正好可以取回盘古斧，说不定还能借神器的力量恢复。想到此处，阳强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朝玄夜扑了过去。
玄夜看出了阳的意图，忍着疼痛勉力爬起来躲避他的动作。这当真是一副十分可笑的场景，两个身受重伤精疲力尽的人，用自己所剩无几的力气在小浮岛上追逐着。前一个十分虚弱，走两步停下来喘口气，后一个也是强弩之末，脚步发飘一副随时要跌倒的样子。两人距离只差两三步，似乎一伸手就能够着。玄夜屏住气，正想快跑几步甩开他，不防阳突然扑过来抓住了他的袖子。两人瞬间倒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现在任何法力都帮不了他们，只有靠自己身体的力量了。阳一拳打向玄夜，奈何拳头绵软无力根本没有多少力度。玄夜抓住他的手张嘴就咬，没想到阳全身硬如铁硌得他牙疼。
两人就这么扭打了一会儿，发现对对方根本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还白白裹了一身尘土，于是气喘吁吁的休战躺在地上以眼神问候对方。
仅剩的力量耗尽，玄夜又累得昏睡过去，阳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闭眼休憩。睡了不知多久，四周隐约变亮了一点。玄夜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不远处的阳。那个怪人也醒了，他仍旧带着面具，长袍掩到脖子，一双黑洞洞的眼睛从面具的两个窟窿里看过来，有些瘆人。玄夜保持着侧躺的动作与他大眼瞪小眼，虚空里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就这么一动不动实在无聊得紧，好在两个人都是沉默寡言的人，不说话也无所谓。玄夜趁此机会将这个对手好好打量了一番，本着知己知彼的心态，玄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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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两人打得你死我活的境地，怪人是不会理他的，没想到他竟然回答了：“阳。”
“阳”玄夜念了一遍，认真道。“你很强。”
玄夜骨子里崇尚强者，他向来不会避讳对手的强大。哪知道阳听到这话，扫了他一眼，用嘶哑的声音回道：“你虽然没有我强，但也还行。”
这人还挺自信的。
玄夜不知道，这话由阳说来是很高的评价了。他摆平过许多人，唯独在玄夜这里失了手，落到现在这境地也全是拜玄夜所赐。他没有想到抓走尹辞能把玄夜逼到爆发的地步，实在不可思议。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暂时忘记了立场，两个同样强大的人不由地有些惺惺相惜之感。不知是谁起了头，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玄夜讲天南地北的游历，阳讲他与不同的人干架。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此时用来消遣时间还是有些趣味。
可惜这样的时间总是结束的很快，玄夜先恢复了。他起身走到阳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阳现在无力反抗，他可以将他一击毙命。可是这样一个人杀掉也未免太过可惜
阳似乎看出他的犹豫，虚弱道：“杀掉我你就出不去了。”
玄夜闻此一挑眉：“怎么说？”
“虚空吞噬万物，进来就没有出去的道理。但是我能。”
相识不过几天，仅仅从谈话中流露的性情玄夜就能断定他没有撒谎。玄夜作势要抓起他，他又道：“不如我们合作。”
“我下来时看到尹辞掉落的方向了。盘古斧在你体内，你给我力量我帮你找人，至于人到底是谁的我们出去再说。”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由不得玄夜不答应。他在阳身边坐下，问道：“那我要怎么给你？”玄夜虽然吞了盘古斧，那东西对他却没有太大益处，还不如用在其它用途上。
“在你体内辟出一条路将灵力引导给我就行。”
玄夜依言将神器的灵力引到右手，握着阳的手腕传给他。丝丝缕缕金色灵力顺着两人相贴的皮肤流动，偶尔有一缕从伤口溜走。
玄夜目光落在他右边臂膀，本该血淋淋的伤口断面杂乱，纯黑色的未经打磨过的玉石折射着微弱的光芒，看上去有几分诡异。
“你疼吗？”
阳瞥了一眼自己的断臂，摇摇头：“我没有痛觉。”
“物”修炼十分不易，像石头这类本身就没有生命力的更是难上加难。到他这个程度，没有痛觉说不定是件好事。在灵力的作用下阳很快恢复，他试着用了一下法力，对玄夜道：“事不宜迟，走吧。”
玄夜点点头。两人一起跳下去，从大大小小的石块上掠过，沿着这条浮岛组成的河流顺流而下。两道身影隔了一段距离，不断跳跃腾挪，寻找浮岛上可能存在的生命迹象。
在虚空里，玄夜的法力受限不能长时间维持行动。阳的伤口也在溢散灵力隔一段时间就要补充一下。
既然成为了暂时的盟友，有些话题就不必那么忌讳。难得的休息时间，玄夜握着阳的手腕，一边为他补充灵力一边闲谈。
玄夜指指他的手臂：“你这里没法修复吗？”
“可以，但是要找到与我相同材质的玉。”
虚空里是找不到这个的，看来浪费灵力无法避免。现在这种状况，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阳的手腕不粗，隔着外袍都能让人感受到森森冷气，还有手腕内侧小小的凸起。那是什么，骨头吗？玄夜没有多作理会，问了另外一个疑惑已久的问题：“你这么强，为什么要受离岳的摆布？”
“摆布？”阳似乎无法理解这个词，他自有意识起就一直跟在离岳身边，离岳是主人，听主人的命令有什么不对吗？
“我听从主人的命令行事。”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被胁迫的，说不定是另有原因。这个话题最后以阳的沉默告终，玄夜无意于追根究底，就此打住。修整完毕，两人又开始往虚空深处前行。
越往下接近白色空洞，周围就越亮，浮岛前行的速度也加快了。无数碎石土块飞一般投入空洞，彻底消失不见。阳站在一块冰上，冷眼看着远处：“进了那里，才是真的永远也出不来了。”
玄夜心里的不安在扩大，他们在途中耽误的时间不知有多少，极有可能已经错过了尹辞。要是尹辞掉进去了玄夜只觉得一身冷汗，不敢细想下去。
万幸的是，他们来的还算早，尹辞安静地躺在一块石头上，堪堪接近空洞边缘。那里土石流动的速度已经极快，玄夜很废了一番周折才将人救起。过程中他险些掉下去，幸亏及时唤出剑插在巨石一侧，才没有出事。
阳将尹辞放在安全的地方，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玄夜挂在坠落的边缘。只要不理会玄夜让他安静地死在这里，他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可是玄夜不挣扎，也不呼救，就这么静静地回望过来，似乎笃定了阳不会放着他不管。
果然阳看了一会儿，跳下去拉起他，抽出石缝中的剑跃了上来。阳单手提着玄夜的剑样子颇为轻松，玄夜无心去问他究竟是出于本心救他，还是单纯怕他死了自己没有灵力出不去。他看着阳拿剑的姿势，眯了眯眼。
尹辞一直昏迷着，怎么唤都不醒，有些像当年刚回到他身边的样子。虚空对人的影响太大，连他都受到限制，料想尹辞更加难以承受。
带了一个人，返程的时候理所当然比下来时难。三个人走走停停，逆流而上，逐渐脱离空洞吞噬速度极快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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