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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

    那是一道还听得出沙哑的嗓子,可这并不动摇爱听故事的莫四娘。花花每念完一首诗词,就会解释词句意义,讲述着那时代的那位诗人,是在什么心情和环境下才写下这样的诗。

    过了半个时辰,花花已经喝完整壶茶,但莫四娘并没注意到,她的思绪全被薛涛的十离诗和背后的故事所吸引。薛涛是唐代有名的女诗人,世家出身,却在家门遭变后沦为官妓,她的诗名与艳名互相辉映,是个才色双全的佳人。然而,尽管是这样出色的女子,也会面临所爱之人背弃、盛名所累后差点被节度使韦皋贬去远处的命运。

    薛涛在启程前,写下了这十首七言绝句,依次是:“犬离主”、“笔离手”、“马离厩”、“鹦鹉离笼”、“燕离巢”、“珠离掌”、“鱼离池”、“鹰离臂”、“竹离亭”、“镜离台”。

    她不惜把自己比为犬、笔、马、鹦鹉、燕、珠、鱼、鹰、竹、镜;而把韦皋比作是自己所依靠的主、手、厩、笼、巢、掌、池、臂、亭、台。

    只因犬咬亲情客、笔锋消磨尽、名驹惊玉郎、鹦鹉乱开腔、燕泥汗香枕、明珠有微暇、鱼戏折芙蓉、鹰窜入青云、竹笋钻破墙、镜面被尘封,所以引起主人的不快而厌弃,实在是咎由自取,无可辨白!

    薛涛精心设置种种比喻、以退为进来向韦皋请罪,韦皋堂堂节度使,自然也不便与一个取悦于他的弱女子计较,转念又想起她的种种好处,不觉转怒为喜,很快就将她召回成都,对她宠爱如初。

    莫四娘听到这里,感慨地说:「就连那样一名才情并茂的女子,也得不到男人一辈子的感情啊…」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花花侧头望她,表情浅笑依依,柔软的长发散在肩后,透出某种难以道明的闺房风情。

    莫四娘发现自己又看她看到呆了去。

    「不过,与大部分女子不同,妳无须烦恼这样的事。」花花从书页中抽出一张短签,凝视莫四娘的眼神柔得能溢出水来。「我们的阿四,早已得到一名有情郎。」

    莫四娘红着脸,却不是因为话语的调侃,而是被那双勾人心魂的眼眸看得有些慌。「妳…妳怎会这么说?」

    「妳的丈夫给妳留了些话。」

    花花将短签递给她,莫四娘楞了楞,在总算听明这是什么意思后,飞快地将短签抢过来看。上面只有两句话,看起来像是诗词,她认得最后的名字:怀忧。

    莫四娘抬起头,一对上花花含笑的眼,便听到那道稍哑的嗓音说:「“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死当长相思。

    莫四娘再也忍不住,泪珠滚落眼眶,她将短签抱在怀里,丈夫的名字、那两个字,就这么刻在心上。她不再说话,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有耳边温和地响着,花花吟诗的声音。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雨势渐大,短时间内没有停歇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出自苏武的《留别妻》

    第 3 章

    哭过的莫四娘很快就觉得乏了,花花劝她不如干脆睡个午觉,补回昨晚的疲惫,挂心煎药之事的莫四娘自然又跟花花推却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在自己的哈欠连连和花花保证时辰一到就会叫醒她的双重推力之下,才闭上嘴巴乖巧地躺在竹椅上。

    没多久,莫四娘已经完全睡着了,细微的呼吸声轻易被屋外大雨遮盖过去。她在躺下前先解开发簪,一头黝黑微卷的青丝慵懒地批在肩上,不点而珠的艳唇勾勒着成熟韵味,以女子而言相当修长的眉尾落在太阳穴,微微上扬的眼角妖媚而神秘,宛若多年以前曾见过的宫廷仕女图。

    花花坐在榻上,原本想再度尝试运气疗伤,最后却只是看着莫四娘,忘了现在自己该做什么才最要紧。此时,一阵强风吹进开启的窗户,迎上吹弹可破的脸庞,她才恍然发现面容竟是如此燥热。花花不禁摸摸颊边,疑惑地轻皱眉间。

    她的救命恩人确实是名姿容曼妙的女子,特别是身处这个乡村小镇、身穿那套粗布衣裳,更凸显本人无须雕饰的天生丽质,但这并不足以解释自己的异样反应,因为在此之前,早就见过比莫四娘更懂打扮、更优雅智慧、更加气质出众的女人。

    真正使花花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从未仔细端详一个人的脸,只单纯由于舍不得移开目光。从有记忆以来,当她见任何人时,心头总是敏锐和探测,对方的一举一动、 一言一行、一个眼神的寒光、一双挑起的眉、一次微搐的嘴角,她从没忽略过,因为那些细微改变攸关生命,牵涉着家族无数人的未来。

    一生中未曾觉得谁是如此亮眼出色,因为她看不到美丽的东西,她见到的只是隐藏在外貌下的真实意图。

    然而,此时此刻,莫四娘的美正使心尖隐隐颤动。

    冷风持续灌了进来,花花用两手撑床柱,吃力站起身。之后,她拉着被子,一步一步走到莫四娘的竹椅旁,妥善地为她盖好被子。这几步路已让身体精疲力尽,额头沁出汗珠,但花花仍然抬起手,隔空衣袖一挥,窗户就这么自动压下,遮蔽了屋外强风豪雨。

    她的视线二度停留于莫四娘,一边整着被子,一边轻轻摊平对方的左手,想为其收好握在掌心的短签,未料才一碰,莫四娘便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

    「花花…时辰到了吗……?」她抬起右手,习惯性想揉揉眼睛,花花却早一步握住莫四娘的右手腕,不让她再弄疼指尖的水泡。

    「还没呢,阿四再多睡一会儿。」

    「哦……」

    莫四娘安心地阖起眼,睡了回笼觉。

    花花见她睡着,这才温柔地将她的右手放下,并从左手掌心抽出短签。

    短签有些湿气,使花花想起莫四娘感泪夺眶的模样。

    从没遇过相思相爱的夫妻,身旁每个人总是为各自利益走在一起,当利益不在,曾经的伴侣分道扬镳反目成仇就变成理所当然的结局,连自己的父母也是如此──连自己也是如此──自从受伤后,几天下来才有余力想起这件事,花花忽然忆起为她断后的未婚夫,不知现下是生是死。

    如果死了……她低头看着短签两句诗,神色未变。

    如果死了,也是双方当初结盟时就知道的后果。

    他是她的夫,他用家世势力保护她,助她擒拿毒杀父亲的内奸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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