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记(1/1)

    凌晨5点半,姚金州吹着哨子把车倒出来,山上道路上白茫茫的一大片,雾气沉沉地笼着,朦胧看不清远方,预测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他这几天天天出城,回来时路上又堵得不见天儿,只能每天在华鼎苑这边睡,快把以往没来这边住的时间扯平了,唯一的坏处就是得早起,等赶到市局,包子热气儿都没了,偏偏他家老娘还天天打电话催他抽个时间去相亲。

    所以他做了个决定。

    凌晨八点半,姚金州叼着袋豆浆准时跨入市局大门,与此同时隔壁交警大队八点半就有人来就吵上了,他乐得倚门上听了出七大姑八大姨拖车热闹戏。

    “姚队姚队,这边,局长找。”直到小张秘书过来把人拖去局长办公室。

    市市总局局长姓温,简称温局,是一清瘦的中、老年人,头发稀疏,眼角两条法令纹深深刻在面皮上,平顾老了二十来岁,视力5.1,一双火眼金睛上下一瞥。

    姚金州顿时抹了把脸,嘿嘿笑道:“起晚了。”哪里是起晚了,凌晨5点就爬了起来。

    “所以你这要三十来岁的人还找不到媳妇儿!下午有批新型装备会运到缅江,到时,嗯,你带人去接收。”

    缅江。姚金州咀嚼了会儿这地名。

    它是市一重点区县,拖拖拉拉发展了好多年近年来才算有些起色,但警用装备不先到市局反而是要市局的去那边取,倒是因为那边有两家军工厂,直接供应整个西南地区,姚金州赖皮地问道:

    “这事儿不应该是归技术室,况且我一队长去抢搬东西这活不是大材小用了?”

    “陆主任腿病又严重了,这几天都要去医院”温局捧着茶喝了口,“你也别当自己是真去搬东西的,搬东西这事儿自由杨月凯管,他会配合你。”

    温局这慢吞吞的语气,姚金州眉毛一挑,突然想到点什么。

    他是刑警一队二队这边的领头,权利有点儿,近几个月来各地都不怎么太平,三天两头一起事故,各区县单独来看倒没什么,但汇总到市局,他登录内网一起打包查看,这数量其实有点吓人,但绵江区那边过于安静了,杨月凯那人是习惯报喜不报忧,这是要派他去摸个底儿?

    姚金州想到这儿,正色道:“局长,今天恐怕”“不行,我跟黎明换班了,这点儿事黎明是副队,他去也行。”

    温局拿眼觑他,杯底磕桌上,“今天下午、明天去都行,你换的什么班”

    姚金州呵呵一笑,整了整衣领,“明天、明天也换了,跟小六换的,国庆班。下午中午我这快要三十岁还没媳妇儿的自然是要去相亲找媳妇儿。”

    温局挥了挥手,送了句祝他找媳妇儿马到成功,就叫姚金州迈着门槛滚出去了。

    该老局长其实是有心锻炼他,市局的政治生活会,同下边区县人的接触都是派他去主持,这小子有点不识好歹了,但相亲找媳妇儿这事也挺重要的不是,刘小慧同志天天在群里念叨这事,也挺烦的,得趁早解决。

    姚金州一滚出门就立马左拐,找黎明去

    头发是怎么回事?随爸这人忒是后知后觉,随易摸草堆里找手机,想起那天那几碗泼身上的垃圾汤,只恨不得把身上皮都给刮一遍,皮剐不了头发当然还是可以剪,气闷地把随爸一人打发下去。

    “小易上车。掉什么了,还没找着。”

    等到随爸把车取了上来,随易还在草堆里摸,手机壳湿纸巾都给找着了,就是没手机,随爸开了窗户等她。

    “国庆有没有想好去哪儿玩?”又继续起刚刚还没开始那话题,“出去玩的话,我明天去打钱。”

    “不知道。不是还有一周吗?还早。”

    草堆里没手机,那东西重,可能飞的远,随易站起身,汗顺着她脖子流,语气微微不耐,扫视四周,除了一排晒焉的小树苗,外边街上都是些钢铁铸成的汽车怪物,她不想找了,“我不急,卡上还有钱。要不去看我妈。”

    随爸不说话了,随易抿了抿唇,她这是热傻了,在说什么,国庆六七天去扫墓?

    “我是说,国庆咱家一起?你有空也能去玩?”

    这嘲弄语气,随爸继续不说话,倒是旁边经过的路人甲听到全程对话笑了一声。

    随爸明显不喜欢听到她提她妈妈并参和大人的事,又对没空陪她一起出去玩歉疚,这是亲闺女儿,挖了坑之后还知道填上!

    果然随爸脸上缓了下来,直接叫她别找手机了去买个新的。

    “你不是还要去公司,先走吧,我再看会儿。”

    随爸叹了口气,看着随易盖着帽子蹲台阶上,真走了。

    姚金州直到坐到餐厅临窗的卡座里还在回忆刚刚那对话,他善于分析,分析出那小孩儿妈应该是不在,爸应该是平时忙对她没那么多管束,时不时闷笑出一声。

    倒是他对面相亲的姑娘听到这诡异笑声还以为是在笑她,摸了摸脸,自觉自己一切正常。

    姚金州稳定下来还是靠想着自己和小六他们换国庆班这明智决定,然后他冷了脸,和女方相互介绍,走了遍相亲流程。

    他对相亲娶媳妇儿这事,不抵触不排斥但也绝对不主动。女方姑娘则因为姚金州这一冷脸对他刚升起的好感突然淡了点。

    无他,相亲吧,对方基本情况要了解,除了基本情况当然还要打听点深层次的东西。女方正好打听到了。

    姚金州,他这人从早几年市局省公安局领导都要来拉煤说纤的香饽饽青年才俊,变成如今这样天天被催着相亲,其实是有原因的。

    此人外号“疯狗”,市市局刑侦支队队长,生长在改革开放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代,早年被成功地证明拥有偏执型、自恋型、边缘型、表演型和怪僻型等多重人格障碍,一坚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践面前人人平等、男女平等的,直男。

    重点是“人人平等,男女平等”。

    据说他曾指使着实习女警扛尸体拣尸块,脏活累活绝对不分男女,脾气“不大好”,生生把分在他手下实习的好几个姑娘骂走了,其中一个是因为上班时间买了块土豆饼。

    他这脸一淡下来,女方有种是被他审着的犯人感觉,但到底之前姚金州那呵呵的闷笑声看起来很随和,

    而且要颜值也是有的,的白衬衫扣到风纪扣下面一颗,露出一小片锁骨,侧头时脖颈上冒出青筋暴起的肌肉轮廓,裤腿严丝合缝烫得笔直,看得出来为这次相亲见面准备了一番,这些都给姚金州他拉了点平均分。

    所以女方姑娘想着,传言据说还是不可靠的,工作上上司骂下属正常,她自己还时不时的在单位受气呢,处对象应该是不一样的。

    直到随易出现了。

    十一点半时,两人吃完了饭,姚金州接了几个电话再看一眼外面天色,想着下午那天气,热的简直就是要把人裹在笼子里蒸。

    所以两人一致决定,不磨蹭,早点回家睡午觉,姚金州绅士地提出送女方一程,他去取车,女方趁这时间去了趟洗手间。

    随易那时候还没走,正在跟大堂经理交涉,找人去挪车。

    起先她在台阶上蹲了会儿,蹲到腿麻了又去花坛草堆里找了遍,再直起身的瞬间就看到了,她手机越过细长的花坛直接飞到了车下面。

    大堂经理跟着她到外边,整个广场就只有那一辆,微微一笑说:

    “不好意思,那辆车属于社会车辆,并不是我们餐厅客人停的。”

    随易脸上皱着,年轻的女经理说,“不过我们可以帮你找工具弄出来。”

    工具来了,一把拖把杆,经理又说,“可以帮忙找个手长的服务员小伙子来弄。”

    五分钟过去了,随易拿着帽子扇风,最终还是决定自食其力。

    姚金州取了车从入口出来,下意识往旁边看一眼,那小孩儿还在,正背对着他擦手。

    随易听到汽车轰鸣声,惯性地转过了身,车窗开着,她眼角余光扫过姚金州侧脸,只有一瞬,汽车加速越过了她。

    她痴痴地看着,直到汽车快要消失在视野里,“等一下,姚警官等一下。”

    她跨过花坛边,又一步跳下,喊了一声之后再没喊,只没命地往这边跑,帽子跑没了,姚金州停下。

    他认出来了那女孩儿,头伸出车窗外往后看。

    “姚警官呼,”随易喘着气,一手撑膝盖,“我给你房钱。”

    房钱?姚金州回忆了遍那天晚上那过程,确认自己不需要房钱,好心情地回道:

    “房钱不用了,你头发是那天之后去剪短了?”剪成了小男生模样的刺猬头。

    “嗯。还是要给,你有零钱吗?”随易边摸口袋边说,“或者留个联系方式,改天我请你吃饭报答可以吗?”

    姚金州手肘撑在车窗上好笑地看她,帮她拿着手机壳、手机、湿纸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扬了扬眉,他确实不需要这房钱,理由有三。

    其一:几十块的小宾馆房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这从他不开衙门公车,开自己私车天天耗油办衙门公事这土豪气就知道他家不缺钱。

    其二:他可不会因为做好人好事,就愚蠢到留姓留名还留联系方式等着人还钱,最终留下被骚扰的隐患。

    其三:

    姚金州瞥了眼碎成了蜘蛛网还亮着的智能机,突然想看看这奸猾的小孩儿要装纯良装到什么时候?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 上一章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