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警察杀了我一个兄弟,中国警察杀了我一个兄弟。(2/2)

    事情果然没有按照秦悦的设想发展,而是按照我的。

    我兄弟一个字都不说,所以那年果敢刚打台风的时候,他在山的另一边吃了枪子。

    我睡不着觉。陪秦悦躺到天蒙蒙亮出鱼肚子,起床穿衣服,不再是睡衣,而是能见人的衣服。

    小猫不肯跟我走,我要带走的只有这张照片。

    我指着照片上黝黑健朗的敏觉,把刚刚那句话又说了一遍:“中国警察杀了我一个兄弟。”

    更重要的是,秦悦不知道四年前我为什么走。

    猫乖乖的,小树也乖乖的。

    她要见我,又得让秦悦以为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办法。

    她说这话时廷发正蹲在井边啃西瓜。那时敏觉也在,秦悦也在,我也在,绕着水井蹲成一圈。

    她缓过劲儿,啪啪扇了我两个耳光,又扇了廷发两个耳光,转身就走了,没走一个月,她嫁人了。

    温莱见到我时抱着我哭了一通,甩了我一身鼻涕,黏糊糊地亲我的嘴——我只觉着亲昵,我想就算她亲我的鸡巴我应该也只会觉着亲昵,不会有下流的想法。

    猫和少年的毛儿都被燎得弯曲黢黑,猫和人的表情极其相似,我把大兵手里的枪杆子压下去:“这孩子怎么这么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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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价格还是按秦悦之前和他谈的来算。

    我跪在地上,撅高屁股往床下看,和那只小灰猫亮晶晶的眼珠对视上,我朝它勾勾手,它不肯搭理我,我只好站起来。

    我在这儿被男人捅了屁股,这破地方使我心烦意乱。

    我来了,所以秦悦被人带出来。

    做完了生意,我抽空把自己的‘皇宫’烧了。幸亏当初建的时候用的是沉香木,它没有辜负我,尽管天气如此潮湿,它仍然烧得很旺很黑。

    绳子一根手指那么粗,她挣不断,廷发蹦过去想把她抱下来,可廷发也在笑呢,手使不上劲,看上去就跟嗷嗷拽温莱嫌她死得不够快似的。

    这些年,温莱一向是以特区政府主席的儿媳妇这个陪衬品出现在电视机里,慰问慰问这儿,慰问慰问那儿。她的长相和打扮都和十年前没有变化,箍身筒裙、漂亮的肩,转过身去,一对蝴蝶骨瘦的凸出来,后边低发髻上经常别着一串黄白相间的鸡蛋花。

    过了许久,我走到书橱前,放轻手脚抽出那本蓝皮放佛经,然后摸出那张照片,郑重其事地抚了抚照片上的秦悦,抚摸他嘴角边浅浅的涡儿。我把照片藏进西服内衬的口袋里。

    只是西服上沾了不少泥。我下意识地伸了手蹭他衣服的泥,不小心嗅到他身上残留的香水味儿。

    外头终于淅淅沥沥地下起雨,连窗角蜘蛛网上都挂着一层毛茸茸的白霜。

    我点点头:“好。”

    他身上还是穿着那身枣红色的西服,他人长得俊俏,个子接近一米九,穿什么都好看。

    我觉着有必要让秦悦明白我为什么非得要他的命。我曾经放过了他,是他不放过我。

    秦悦不了解温莱,但她是了解秦悦的。

    我静静站在没有开灯的卧室里,看秦悦。

    她如果在秦悦第一次找她买感冒药时候就直接把人扣下,未必能见到我。秦悦的手下都是买的,毫无忠诚可言,大概率老板前脚被抓,后脚就有人变节上位,而我大概是被枪顶着脑袋进工厂干老本行。

    秦悦被关在温莱的房子里。去的路上,我发现小树一直不说话。我喜欢不吵的孩子。

    十年前,温莱说廷发要是不娶她就要找棵树吊死。

    不是因为我老婆、我女儿,不至于,因为我最爱秦悦,谁比不上他。

    我把秦悦的刘海儿都撩上去,想要完完整整地看清他会是什么表情。

    廷发不干人事儿,我只好憋着笑踹开廷发自己上,最后好歹把温莱从绳上取下来了。

    温莱的人把秦悦关起来。我则是去见了那个德国人,提了一吨货给他——我是有冷库放存货的,秦悦不知道在哪儿而已。

    我想了想,问他:“秦悦上你吗?”

    冲天火光里,跑出来个抱小猫的少年。

    温莱派给我的兵朝着一人一猫举起长长的枪,结果那孩子居然猛地转回身,用自己的后背对准枪口,把小猫遮得严严实实。

    我不想欺负这倒霉的孩子。

    雨没有变小反而越下越大,天空中一声接一声的炸雷不断,闪电如同跳动的脉搏,骤然间变幻颜色。

    秦悦轻轻问:“为了你老婆……女儿?”

    廷发当时笑得直捶地,噗噗地吐西瓜子。温莱一甩长头发,满脸通红地从井里拽起来吊西瓜的麻绳,跑到后山,身手利落地在树枝上挂了绳子,脚丫蹬掉石头,真的把自己吊上去了!

    天上掉下来的雨拉丝了似的浓稠起来,我想我那个‘皇宫’院子可能还得找个晴天再好好地烧一遍。

    我从内衬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指了指十年前被执行枪决的廷发:“中国警察杀了我一个兄弟。”

    她嫁人那天,廷发在边境线另一头和人谈生意落进了中国警察的套儿。

    “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发觉我在看,小树把头埋得更低,尖溜溜的下巴几乎要藏进小猫绒毛里。我这才发现他长得挺好看。

    工厂里和我打过手语的那个哑巴师傅会告诉温莱,秦悦把我圈起来养了。温莱明白我什么意思,所以才故意飙了个诓冤大头的价格。

    我是个脸盲患者,所以我觉着好看的好看那是真好看。

    我的衣服在柜子里放了太久,沾了木头衣柜的霉味,闻起来有点像苔藓。

    温莱有许多房子,关秦悦的这一栋在山顶上,她找和尚算过,她缺水,所以这房子盖在温泉的泉眼上,一进院儿,热气铺面,毛孔张开又被水汽忽悠蒙上——院儿里几个池子里全是八九十度的野泉,还没添凉水呢。

    卫兵脚边摆着刚装满的三桶汽油,我们在等雨势变小。

    我看愣了:“他是要给猫挡枪吗?”

    温莱的样貌没变化,在秦悦眼里,她大概心性也没什么变化——是个没男人活不了的傻丫头。

    不过吊上去之后,温莱就后悔了,两手攥住麻绳垫着自己的脖子破口大骂。温莱骂人时两条腿扑腾着,翻着白眼,舌头一大坨往外翻翻着,他妈的她要笑死我了。

    小树抱着猫不说话。

    “……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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