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不甜【完结】(2/2)

    没什么火箭炮,是秦悦。

    “不用了,你说的对,挺一挺就过去了。”我看着小妹笑了笑,然后管她借了纸和笔。

    小屋儿里确实有个孩子躺在床上。这孩子肋骨下顶出来好大一个尖尖的鸡胸,后背还佝偻着,完全是个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

    我看着电视机里那个少年,直到画面切回女主播,她说再见,然后开始播白酒广告。

    我听见我妈抽泣的声音,莫名想起了我的大猫,它“哈哈”的样子。

    笑过之后,她又问我:“先生,你还要感冒药吗?”

    天色已近黄昏。

    我拖着他走到了楼下,出了门。

    我睡不着觉,想吃桃子,馋得心慌。

    小妹身上披着薄薄的白大褂,转头看电视机时,她那马尾辫子差点甩在我脸上,我往后一躲,她捂着嘴红着脸笑了:“先生,您说笑啦!”

    我妈带我去了她住的地方。

    在镇子上找到的旅店有一股霉味儿,秦悦一进屋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说:“我想带着她走,但她不肯,我留下再劝劝她,”还是忍不住想摸摸我的小枕头套儿,我攥着他的食指手指揉了揉,“你先去,我再跟她说说,过两天就到。”

    天棚快要压到脑袋。

    这一整条街都没有卖桃子的,我之前特意找过。

    回去的路上,我说头疼、说想吃桃子,让秦悦去跑腿买,我回旅店睡一会儿。

    我借着秦悦挡住自己的身体,看着中国武警:“让开。”

    我贴在他耳边:“小悦,回去以后,要做个好警察。”

    然后猛地推了他一把,红光一晃,狙击手稳稳地瞄过来。

    条件好一点的酒店离得很远,更何况还需要身份证、介绍信什么的。秦悦谨慎,说留下假的信息也能被人顺着蛛丝马迹追过来。

    我们来不及说话,红外线瞄准线晃在墙壁上,我单手卸掉弹匣,枪口顶在秦悦脑袋上,刚好武警一脚踹开了门。

    我终于不用再假装不恨秦悦了。我恨他借着爱我的名义,烧死了我女儿,逼死我老婆,害死我兄弟。

    他再次打量我,而后又报了个低的离谱的价格。

    秦悦一张脸被太阳烧成了红色, 我蹲在他旁边,等着他吐完。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的胳膊:“小枕头套儿、小枕头套儿,你怎么中暑了?”

    她捏着字条,似乎有话要说,又什么都没有说。

    秦悦不说话,逆着光,我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我问他:“租到船了没有?”

    小枕头套儿咬牙切齿没好气:“你乱跑什么!”

    我朝秦悦旁边的舵手挥了挥,示意他去前头开船。

    我不再看,迈开脚步往回走,心里挺平静的,没有什么悱恻的想法。就单单是一点涟漪都没有的水面。

    屏幕上亮出了通缉令。

    全都能听得异常清楚。

    所有的声音消失了。

    这边饭店、药店,做生意的但凡有电视机都要摆外头,一条街的小孩子就都跑过来扒着看。

    夜风拂面,凉凉的,软软的。

    我把这个地方的地名街道名和她认真对了一个遍,然后把现在住的那个旅馆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写在纸条上。

    玻璃柜台里的小妹还在劝我:“先生,感冒要是不严重,挺一挺就过去了,总吃药不好的。”

    我妈变得异常胆小,她看见秦悦,就立即装成了不认识我的样子,躲得远远的。

    我去药店时,药店里也摆着个电视机,女主播正襟危坐播报着时政和民生。

    从我妈家出来,路过一个贴着密密麻麻梅毒小广告的电线杆,我发现那里有个瘦成麻杆的鬼祟的男人,看出他是干什么的,我问:“这边什么市价?”

    他嗖嗖地逆着水流的方向游回来,游了挺长时间才爬上岸,像一条小狗机灵地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怒气冲冲地,但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我的鼻子骂:“滚你妈的……段厝!老子、老子才是你妈!”

    他问我:“甜不甜?”

    之后我去找了我妈。她不识字,我告诉她拿着这张纸条去县城里的禁毒支队,可以换钱,给她儿子做手术。

    我迷迷糊糊真的睡着了。

    麻黄碱确实管用,有它在,根本不用繁复的工厂设备,随便买点盐酸、其他常见的化学试剂,常温下就能提出‘货’。

    最后一张是当年我们五个人的照片,只扩大了我那部分,其他人都被裁掉了。

    风一吹,满树的红花落下来,飘飘洒洒落了我满身的花瓣,我眼前只剩下小悦笑出两个浅浅的涡儿,看着我吃桃子。

    发电机“噔噔噔”地运转起来,秦悦没站稳,险些跌一跤。

    我隐约觉着他说的不是温莱老公,那小子没那么神通广大。

    对面是家饭店,毛巾广告牌后头趴了一个狙击手。

    他站在船上朝我伸出一只手要拉我上去,我看着他,告诉他,在米线店遇见的那个女人是我妈。

    船开得极快,水面被利刃破开,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小小一个影子。

    先进屋子的是秦悦,他手里有枪,他把枪快速递给我,扔下了手里的塑料袋。

    我指了指电视机里照片上的少年,问这小妹:“你看他像不像我?”

    我又问他:“出货呢?”

    我顺着往下问“手术要多少钱”,这时秦悦顶着一脑门汗珠儿回来,满脸烦躁地宣布这个礼拜打台风,都没有出去的船。

    后头忽然传来“扑通”一声巨响,我害怕是火箭炮砸进水里,猛地回过头。

    秦悦出门去看能不能租一艘船和舵手,我趁着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跑去那家米线店见了我妈。

    我妈告诉我她后来找的男人病死了,她和那男人生了个小孩,今年五岁了,有软骨病,要做手术。

    她那屋子采光实在差劲,外头阳光明媚的,一出来眼睛都被耀得涩痛。

    我只好拍拍她的手背,走出了小屋。

    桃子的皮轻轻一撕就掉下去了,熟透的果肉绵软地流淌着汁水。

    台风呼呼吹,窗户框“咣啷咣啷”,忽然听见外头有许多故意放轻的脚步声。

    楼下的门“咚”一声被人撞开,我听见有人喊:“秦警官?我以为你牺牲了!”

    塑料袋起了静电,轻轻摩擦着,桃子香甜的气息飘进来。

    他狐疑地打量了我,然后报了个高的离谱的价格。

    悬赏金额十五万。

    一听是通缉毒贩,我好信儿地看了会儿,悬赏价格有一万的、两万的、五万的,越往后的越值钱。

    楼上的油沤臭鱼味儿,楼下孩子‘嗷嗷’喊着哭,左边住的丈夫打老婆,右边的妓女一晚上接了六个客人……

    临着要到我住那旅店。没想到在路口的电线杆看到了秦悦,他正蹲在那儿,手撑在电线杆上,吐得天昏地暗的。

    沿着这条河一直往北就到老挝的丰沙里了。

    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过了一会儿又和“甜蜜蜜”重叠在一起。

    他点了下头。

    我第一次管秦悦要麻黄碱那次也不是完全骗他。


  • 上一页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