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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善放到地上，站起身:“是，我把我所能想到的都告诉你了，我不想在我无力胜任的地方占位置，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也是坑害他们的借口。”
沐与归拿起药箱，再抬头，东方善已经走的无影无踪了。
沐与归看着手中的药箱，紧紧握住，指节攥得发白。
他和另外几个大夫，每日徘徊在染病的人周围，试药，用药，每一步都小心谨慎，但不知怎么，前几日病情有所好转的人，到后来还是会重新染上，而且比前几次更凶，一发作便不可收拾。
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半的人死去了，每日都有出殡的，更有人逃出城，沐与归让凌肃去那守着，可是，去者有心，又能拦得住几时，又能拦得住几人。
发病的已经不来了，因为人们看了这么久，都知道了一件事:来了只会死的更快。
沐与归救不了这座城的人，把药交给东方谨防身，自己则到城门上守着，不让人出去。
有人在城下哭喊:“陛下，让我出去吧，我不想死。”
☆、对峙
沐与归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放是肯定不能放的，他没说话，退回去，不再看那个人。
城墙之上半空有乌鸦和白鸽盘旋，灰蒙蒙的天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晴。
凌肃走过去冲下面喊:“这位兄弟，你这样出去传染给其他人，到时候其他地方也像咱们这里这样，怎么办。”
那人跪在城下哭的撕心裂肺:“我没病，我没病……”他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他旁边跟着一个女人还有三个孩子，周围跟着他来的，还有几十个人。
凌肃不忍心再看他，走到沐与归旁边。
“既然你们不让我出去。”那个人说完，城下传来一片惨呼，沐与归忙跑到边缘去看，那人竟然直接撞死在城墙上。
艳红的血顺着墙壁往下流，流到那个人的尸体上。
沐与归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别过脸，凌肃蹲在他身旁，看着他，须臾道:“让我爹派兵过来吧。”
沐与归点点头，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凌肃从城墙上拽下一只白鸽，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系到鸽子腿上。
“你之前就准备做了”沐与归看着他问。
凌肃点头:“我感觉你那样做控制不住，迟早要来镇压。”
沐与归自嘲似的笑了一下:“东方善说的对，我或许是个好人，但绝不是个好皇帝。”
“回去休息休息吧。”凌肃想要把他拉起来。
沐与归制止住他:“不行，要是连我都走了，他们还怎会在这里干耗着，城外还有更多的人，看住这里就是救了他们。”
凌肃收回手，道:“半日，我父亲就能到，你……再撑撑。”
雪花飞到他脸上，有些凉，只一瞬就融化成水了。
城下不知谁喊了一声:“兄弟们，反吧。”
沐与归站起来向下面看去。
城下人群之中有一个中年男人，胡子拉碴，正站在那朝周围喊:“这个皇帝他不做事啊，照这样下去，咱们迟早死在这，郎中都跑了，咱们没染病的为什么要留在这等死。”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附和:“是啊，兄弟们反吧，我们生在皇城，凭什么要这个祸国臣子管，他会管吗。”
在他身后，有人跟上来，不多时人群都站了起来，原先那个喊话的中年男人抬头冲沐与归喊:“你今天让我们出去，也就罢了，不然我王石第一个把你从皇位上拉下来。”
“拉下来!拉下来!拉下来!”他身后的人们纷纷附和，好像瘟疫是沐与归招来似的。
沐与归没回应下面那些人，低声对凌肃道:“看好他们，不能放走一个人。”
“是。”凌肃看了一圈下面，又道:“可是那些已经逃出去的怎么办”
“能看住一个是一个。”沐与归几乎是咬牙说完这句话的，他说罢，解开腰间配着的剑，用剑鞘横在胸前，冲下面道:“谁要是敢出去，可就别怪我了。”
那个自称王石的人目光瞪过来，竟然满是恨意，沐与归都不明白他这恨意是从何而来的。
明明他也在这里和他们一起抵挡，怎么就反倒成了他们眼中的障碍。
☆、动乱
沐与归仰起头，任凭风雪吹到脸上，盖住朦胧的眼。
僵持半日，凌家人终于到了，沐与归看了那浩浩荡荡的军队一眼，问:“你父亲是谁？”
“我父亲是左将军啊，陛下你给册封的，你忘了吗？”凌肃答道。
沐与归闭上眼，自嘲笑道:“还真不记得了。”
“是你让我父亲带着禁军驻扎去其他地方的。”
沐与归点点头:“我知道了。”而后转向城下道:“烦劳老将军守住这里，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离开。”
“是。”
他说完，一步一踉跄走下城墙，凌肃忙扶住他朝皇宫的方向走。
沐与归刚碰着床，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他也是累了，一个梦都没有做，就醒了。
醒来就见一个将领站在门外，沐与归揉揉眼睛，认出那人是他前段时间亲自封授的左将军，问道:“将军有什么事吗？”
门外那人动了一下，凌将军抬起头走进来，就要下跪，沐与归忙伸手拦住他，没让他跪成。
凌将军今年四十岁出头，之前是禁军中的一个不出名的将领。
他冲沐与归一握拳，就当行礼了，道:“那些平民开始动手了，要强冲出去，属下不知要不要和他们动手。”
“动手吧。”沐与归道。
“是。”凌将军退下去了，沐与归拉过被子蒙住头，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城门处的喊杀和惨叫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沐与归起身站到皇宫高处看他曾经保护的黎民百姓自相残杀，眼角落下一滴泪。
不多时就有人来报，在其他城池也发现了瘟疫，不知是谁把消息传给他们，纷纷以当朝皇帝不理事为由谋反，附近的起义军和王石等人里应外合。
沐与归听完让报事的人退下，匆忙御剑朝城门飞去。
这里的人还从来没见过修士，沿途传来一路惊叹，嘴里乱糟糟喊起神仙下凡，东倒西歪跪倒一片，沐与归没管他们，径直飞到城墙外。
这里已经是一片混战，沐与归落在地上，有敌方的人认出他，大喊着把他围在中间，沐与归挥袖挥退几个朝他刺过来的叛军，向四周看了几圈，没找到凌将军人影，再一转头，就见一个孩子坐在地上，身上沾了不少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沐与归怕他被人踩死，忙过去把他抱起来，叛军追着他紧追不舍，刀剑直往身上砍。
沐与归一皱眉，抱着孩子腾空而起，那孩子吓得哇哇直哭。
几支长剑劈过来，沐与归借力踩在他们剑尖上，向外围略去。
面前被一只长矛拦住，沐与归侧目看去，是王石，他竟然趁乱出了城，沐与归用没出鞘的剑挑了一下，没挑开。
沐与归这时才发现不对劲，一群普通的百姓哪来的那么多武器。
“有人指使你们”沐与归抱着孩子落到地上，边和他对招边道。
“王石”一只手持长矛，另一只手一把抓下脸上的皮肤，露出里面他原本的面貌:“沐与归，看清楚了，你看我是谁。”
“王石”那张脸撕下去，里面露出的本来面貌竟然是容清心。
容清心仰天大笑不止:“你没想到我会卷土重来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沐与归咬牙，一字一顿问道。
“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说完，卸下手上力气，不知使用了什么法术，整个人软绵绵垂了下去，竟是脱下人皮逃走了。
沐与归愣在原地，修成了这种歪门邪道，他还是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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