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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与归垂眸淡淡地道:“父亲说过,酒馆嘈杂,各色人物聚集在此,最易探听消息。”

    “爹说过吗?”

    沐与归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捏在指尖,不作回答。

    店里伙计手速很快,不多时已拿了两壶酒放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沐与归把碎银放在桌子上,笑道:“小兄弟忙活半天,剩下的权当小费,不知这城中今日为何人如此多。”

    那伙计想必司空见惯,闻言一副我懂的样子笑道:“二位公子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近日可发生不少大事,正有热闹可看。”

    沐与归故作好奇道:“哦?不知今日这皇城有何热闹,小兄弟,来,坐下与我们聊聊。”

    小二正有此意,闻言一屁股坐在二人身旁,得意道:“不知二位客官想从哪里听起,二位尽管问,小的什么都知道。”

    沐与归点了点头,倒了一杯酒递到他跟前道: “刚才小兄弟说近日发生不少大事,不知都有何事?”

    伙计很豪爽,接过酒一饮而尽:“二位客官可真是问对了人,你可知看管天牢的牢头是谁?”

    沐与归看着他,悠悠道:“自然不是旁人,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如今天牢牢头是你父亲,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对对对,公子竟如此知悉,难怪来小的这里,”他说着,脸上带上几分得意:“二位可听说当朝两位将军被杀了?”

    他的声音很轻,在这嘈杂的酒馆内倒也免去几双盯梢的眼睛。

    沐与归摇了摇头又给他添了杯酒道:“关于这将军被杀一事倒是不知,还请小二兄相告。”

    伙计得意地继续道:“此事还需从前几日圣上娶亲说起。”

    沐与归很配合地点了点头,给他满上。

    “当今圣上自登基以来,从未娶过一妻,前几天相中了将军府三小姐。”

    沐与归拄着额头,道:“可我怎么听人说皇上与那家千金从未见过面。”

    “怎么可能,”那小二冲着沐与归摆了摆手,道:“早些年,那将军府的千金日夜思慕圣上,纠缠不休,后来圣上一怒,推了她一把,也是那千金身体娇弱,被他推的趴倒在地,想必当今圣上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把一个小姑娘推倒在地,心中十分后悔,踌躇了几天,就下了一道圣旨迎娶凌家三小姐。”

    “如此隆恩谁不上赶着,更别说三小姐本就爱慕皇上,自然是同意的,迎娶阵容甚是壮观,皇上耗费半个国库给她作聘礼,竟亲自带领满朝文武官员冒着大雪,出城相迎。”

    伙计喝了口酒,继续道:“观前朝,除了先帝哪个皇帝不三妻四妾,唯独当今圣上,仅娶了她一个妻子,当晚就被册封做了皇后,皇帝对她家不薄,可皇后的娘家却不领情,竟仗着自己是大将军,集结党羽,要起兵谋反,好在圣上英明神武,瞧出了蛛丝马迹,当天就把皇后贬去天牢,抄了将军府。”

    说罢神神秘秘地看着沐与归道:“但我听说,姓凌的还有两个儿子逃离在外,皇上正在悬赏缉拿,若是抓住了,可是赏赐百万钱财,后半辈子,可就不用愁了。”

    沐与归握着酒杯的手一顿,缓缓拿起酒壶倒了杯酒,放到唇边,一饮而尽。

    凌肃想拦却未来的及,忙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不让他再喝。

    沐与归不想再听小二说这种话,冷冷地看着小二道:“你可知这皇后要被如何处置?”

    ☆、百花

    那店小二是个酒量差的,几杯百花醉下肚,早已经神志不清,自然未察觉到沐与归眼中流露的杀意,继续天马行空说道。

    “要说这个,小的算得也是准,昨日我与掌柜的打赌,我说这皇后家里办出这等事,是要被诛九族的,皇后非得被杀头不可,掌柜的还不信,这不,今天早上就下令,今日午时三刻,当众斩首,”说着抄掌柜高声喊道:“掌柜的,你还欠我十个铜钱。”

    掌柜的白了他一眼道:“和二位客官聊好了,到时自然少不了你的。”

    沐与归又掏出一块碎银塞到店伙计手中:“小兄弟,在哪里斩首,我和我的朋友要去看个热闹。”

    小二接过碎银揣进怀中,嘿嘿笑道:“就在残月城城中央,处斩皇后可不多见,而且那皇后可是个美人,可怜小的需给客官端茶倒水,不能前去……”

    沐与归恼怒一把将小二劈晕过去,远远地抛给掌柜一把碎银,看了眼天色,拉起凌肃挤出酒肆。

    眼看百姓愈聚愈多,沐与归看了看周围,有些急促地道:“哥,你在城外等着我们,我们人太多,反而不好行事,仙人和我前去,不会有事的。”

    “凌霄,你……”

    沐与归挣开凌肃拉着他的手,手中暗暗掐了个诀,扒开挡在身前的几个人,转眼间没入人群中。

    远远看去,铡刀高高耸立,沐与归打量周围片刻,挤进路旁一家酒楼。

    酒楼掌柜的正在数钱,沐与归上前把一锭银子放在他面前:“一壶酒,楼上雅间。”

    立刻有伙计笑着领他上楼。

    透过窗子,见凌肃没有跟过来,沐觞浮着的心稍稍平静,专心看向刑场。

    一副铡刀正正立在巨大的台中央,台下聚了不少百姓,正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不消片刻,一宦官拖着长音喊道:“皇上驾到。”

    底下众人一惊,纷纷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东方谨稳坐步辇之上,懒懒地挥了挥手,道了声免礼,由侍卫抬着坐在台上,好一副帝王做派,不知那酒肆里的伙计是从哪里看出了他的英明神武。

    随后几个侍卫押着一女子走上台来,远远望去,那女子一身嫁衣如火,面容较好,正是沐与归没见过几次的凌嫣。

    她站在那里,任凭风卷起发丝,临危不惧,镇定如斯,颇有几分凌夫人的风范。

    押着她的侍卫见她不跪,一脚踢在她腿弯。

    凌嫣大骂一声,还是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沐与归习惯性地向身侧摸去,怎料摸了个空,脑中嗡地一声,狠狠垂了一下桌子。

    来时匆忙,竟忘了佩剑。

    沐与归正懊恼,忽听一个长音:“时辰到,开刀问斩。”

    日色正央,午时已至。

    沐与归来不及多想,跳下去。

    众人只见一个白衣少年影子一闪,自半空落在凌嫣身前,面容清冷,一掌拍飞抓着凌嫣的两个侍卫。

    台下人群一阵惊呼,站得靠后的人群仅堪堪看到一个白衣身影,便被前面往回跑的众人冲散了。

    更有几个年幼的孩童与父母被人流冲散,放声大哭。

    不知从哪里冲出的侍卫训练有素地掠上高台,把他围在中央。

    旁边有一人道:“你果然来了。”

    沐与归侧身看去,东方谨坐在布辇上冷笑着看着他:“凌二公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你插翅难逃。”

    不待沐与归回话,周围侍卫举剑刺来,沐与归往旁边一闪,一把抓住剑柄,另一只手一掌将其拍飞,众侍卫见状,纷纷涌上,举剑就刺。

    沐与归收起长剑背在身后,一掌拍向离他最近的侍卫,忽觉后背一痛,一柄长剑刺穿他的肩膀。

    沐与归倒吸一口凉气,一剑朝身后扫去,剑气凌厉,隐约有锐不可挡之势,站在他身后拿剑的侍卫一惊,握剑向后退去。

    鲜血狂喷,沐与归不自觉地往后一仰,险些摔倒在地,他强忍疼痛,持剑逼退周围的几个侍卫,一剑隔断绳子,拉起凌嫣掐诀御剑朝城外飞去。

    后背火辣辣的疼,血流如注。

    凌嫣仿佛被吓傻,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慌忙扶住他:“二哥,你怎么来了,流这么多血。”

    沐与归摇摇欲坠地冲她摆摆手,笑道:“你这丫头,差点就没命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怕呢?”

    凌嫣眼里慢慢蓄上泪水:“爹和娘都死了,你和大哥怎么样?你们可不能再出事了。”

    最打动人心的,莫过于危难之中伸过来的一双手,凌嫣抽噎几下,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凌夫人。

    沐与归垂眸点了点头道:“你不要担心,大哥在城外等我们。”

    身后追兵紧追不舍,羽箭刷刷飞来,沐与归闻声侧目看了一眼,双手结印在二人身后布下一道结界,弹得羽箭翻飞。

    凌嫣吓得脸色发白,眼睁睁地看着一只羽箭穿到她面前,又毫无预兆地化为灰烬,一时间整个人呆住了,复又想起什么,瞳孔微微放大:“二哥,你是修士?”

    沐与归闻言脚下一趔趄,忙解释道:“不是的,有一位仙人在暗中帮忙。”

    说话间,二人已至城外。

    凌肃独自站在那里,来回踱步,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见沐与归与凌嫣二人御剑飞出城门怔愣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心里暗叹一声:仙人果真厉害。

    沐与归隔着很远便看到了他,稍稍舒了口气,受伤的肩膀又剧烈疼起来。

    事实上,这具身体并非不能使用灵力,而是与沐与归所修习的术法极不相容,稍一使用,浑身静脉好似炸开一般,鲜血淋漓。

    一路上耗费如此多灵力,此时新伤旧伤一并发作,沐与归当空吐出一口鲜血,脚下不稳,向后仰去,凌嫣忙伸手去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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