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格局(1/8)
如若一场惨烈的灾难能够验证人性，那么一场失败的告白则能突显一个人的格局。
经过上次的冲动告白后，张修齐对林焱森的认识又更进了一步。林焱森果真如他俩约定的那样，绝口不提表白的事，并且仍旧像往常那样与他相处，平常得一度让张修齐怀疑那天是否只是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他见被表白的那方都可以这般淡然处之，于是也一样若无其事地继续跟他当朋友。
只不过张修齐惊叹于林焱森的格局之余，也没忘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当初他为了打消林焱森的顾虑，不仅将情不自禁的亲吻解释为一时犯浑，并且还刻意强调自己仍旧是异性恋的事。最后，性向成为了这段关系的保命符，但同时也成了一张将他送往不归路的单程车票。
他为了经营自己的直男形象，因此总是有意无意地发表各种直男言论，例如今天又在某某地方见到一位美女、某某女明星是他理想型、想找个女朋友之类的话。有时碰到女孩向他示好时，他更会佯装积极地回应对方，做出一个男性在面对漂亮异性时该有的样子，恨不得将“我是直男”的字样刻在脑门上。
虽然这一切都只发生在林焱森在场的时候，但时间久了还是会感到疲惫，而且他每一次的伪装其实都是一种反向提醒，这无疑是将他推入爱而不得的漩涡中，循环往复，永无天日。
开学没多久便迎来了男男女女互表情意的节日，肃穆的校园在鲜花黑巧的点缀之下，平添了不少热烈且自由的气息。
这本该是一个美好又浪漫的日子，但张修齐却只觉五味杂陈，既尴尬又羡慕。不过好在早上的时候被陈家纮拉去处理来届校际篮球比赛的事务，所以张修齐才得以躲开粉红泡泡的攻势。
两人在外头忙了一个早上，直到将近下午一点才回校上课。
踏入教室时，张修齐便看见林焱森像只辛勤的小蜜蜂般穿梭于各个同学的座位之间。他正想走前去时，却被对方手上的礼盒给攫住了目光。
那是一个绑着金色缎带的酒红色心形礼盒，盒中摆放了各式各样做工精致的巧克力。很显然，这是一份情人节礼物。
张修齐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恨不得将那心形礼盒一把炸烂。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怨念过于强烈，只见原本正在派发巧克力的林焱森忽然侧过头来，撞上了他的目光，而就在同一刹那，他看见林焱森的表情微滞，缩了缩手，但反应过来后又把礼盒放到桌上供同学挑选。
“多拿几颗……多拿几颗……巧克力容易化，得快点吃完……”林焱森的态度十分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进行清仓大甩卖。
回到座位的张修齐见到此景，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也不甘示弱道：“林焱森，拿两颗过来给我垫垫肚子。”
林焱森快步走了过来，提议道：“你肚子饿？巧克力不顶饱，不如我现在陪你去吃饭？”
“光是去到食堂老师都来了，你就随意拿两颗过来给我补充点糖分就行了。”
“不行！”林焱森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他，但不到一会儿又瞄了眼礼盒的方向，支支吾吾道：“都……都被他们挑完了……”
张修齐起初还对他的差别对待感到既不解又不忿，但后来想想也就明白过来了。他俩的关系本就不纯粹，这玩意儿又带着那么暧昧的寓意，所以林焱森想避忌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道理他都懂，但心头仍旧会不由自主地感到苦涩。
那盒巧克力很快就被袁萱那群人蝗虫过境般给一扫而空了。林焱森走了回去，但并没有将空盒子收走，而是手脚利落将它拆卸成好几块、然后再揉成团状扔进了垃圾桶。
一个承载着绵绵情意的心形礼盒就这样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张修齐看得眼都直了，虽然他恨不得将那红彤彤的玩意儿除之而后快，但这是建立在仇视情敌的基础上，可林焱森是礼盒的主人，即便他对送礼的女孩不感兴趣，但也不至于这般决绝吧？而且瞧他那手起刀落的架势，倒比较像在解决什么让人嫌恶的东西。
处理完盒子后，林焱森便独自走出了教室。等他回来时，手上就多了两罐养乐多和两条士力架，士力架的包装上还印上了非常应节的粉色桃心。
林焱森将一罐养乐多和两条士力架递给张修齐，关切道：“你饿是吧？先拿这个垫肚子，等这节课结束了我们再去吃东西。”
张修齐望了眼桌上的东西，又看了看一脸天真的人，一时之间不知该感动还是无奈。
老实说，张修齐不是没想过放弃这段已被判处死刑的单恋，他试着去跟女孩约会，但却总是提不起劲儿。初时他以为自己眼光挑剔，看不上人家，但后来他沉下心细细思量，这才发现那些女孩都是个顶个的漂亮、优秀，真正有问题的是自己。
找到问题根源的张修齐以为事情终于能迎刃而解了，毕竟人们之所以念念不忘是因为未能遇到更好的替代品。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找个比林焱森还可爱个千倍万倍的人就可以终结这场单恋了，但问题是，他并没有想寻找替代品的欲望。
后来张修齐干脆听之任之，任由心中的烈焰肆意燃烧，一直到名为情愫的燃料消耗殆尽。
暑假在不知不觉中又踏入了时间齿轮中，林焱森一放假就过去申港与父母团聚，而陆琳也跟几个富婆闺蜜到国外小岛避暑去了，因此闲得无聊的张修齐便在小区附近的咖啡馆做兼职来打发时间。
不过林焱森虽然人在远方，但心却似乎留在了隆城，他基本上每日都会与张修齐视频通话，这让张修齐的心里感到熨帖了不少。
两个多月的暑假仿佛只在俯仰之间，一下子就来到了尾声。
这天是张修齐在咖啡馆工作的最后一日，同事们都感到十分不舍，不过张修齐的心情却截然不同，因为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家伙要从申港回来了。
“张、修齐……”突然，一把试探性十足的陌生女声从他背后传来。
张修齐回头望去，发现是一位与他差不多年纪的漂亮女孩。
张修齐停下手上的工作，敬业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女孩羞涩地笑了笑，“不是的，我听说你要离职了，就过来，想认识你。”
张修齐摸摸鼻子干笑道：“嗯，你好。”
“可以交换微信吗？”女孩也不兜圈子，一把将手机伸到他面前，水灵灵的眼眸盈满了期待。
张修齐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扫码添加了好友。
女孩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如愿以偿的笑容，随即道：“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陈家纯。”
张修齐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借着低头抹杯子的动作来结束对话。
“你不觉得我的名字有点熟悉吗？”女孩再次开口道。
张修齐不自觉放慢了手上的动作，陷入了思索。女孩的名字确实似曾相识，但张修齐百分百肯定自己未曾与她有过交际。
“猜不到吗？”陈家纯歪着脑袋问他，下一秒便直接揭开谜底，“陈家纮，这名字你总听过了吧？他是我哥。”
张修齐登时恍然大悟，难怪这女生的名字念起来那么熟悉，原来只差了一个字！
得知对方是朋友的妹妹后，张修齐也变得比较随和了，“你应该就是他二叔家的妹妹吧？我记得他跟我们提起过你。”
陈家纯霎时双眼发亮，急问道：“是吗？他说我什么了？”
“他跟我们说了小时候被你打断门牙的事，说你是他们陈家的母夜叉。”
陈家纯气得直跺脚，“我就知道！”
张修齐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跟你哥认识的？”
陈家纯立刻恢复娇态，小声道：“他说他有个朋友在这里打工，我就顺道来看一看。”
张修齐不解地挑起眉头，“看一看？”
陈家纯也知道自己的话不合逻辑，于是把心一横，红着脸道：“其实我是在他朋友圈见到了你，想跟你交个朋友，就找过来了……”
听完她的话，张修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不过好在陈家纯看出了他的尴尬，于是非常识趣地先行离开了。
女孩离开后，张修齐也回到员工休息室换下制服，可就在他准备打开自己的储物柜时，却赫然瞧见了地板上的一袋东西。
他还来不及仔细查看，就被男同事一把搭住了肩，“没想到啊臭小子，工作的最后一天又是美女又是礼物的，真他妈有福啊！”
“这是我的？”张修齐指着东西道。
“是啊，就在你刚才跟妹子聊天时送来的。”
张修齐心中一动，急忙蹲下身一看，发现里头全是申港的特产。
是林焱森！
张修齐紧张地抓住人，“他去哪儿了？”
“我哪知道，他让我转交给你就走了。”
张修齐闻言，想都没想便追了出去。他抬起眼眸朝川流不息的街道仔细环顾，一道道身影接二连三地撞入他的视线，但却始终没有他渴盼的那道人影。
此刻的他，是前所未有的迫切。
所幸最终老天垂怜，让他在对街找到了人。
被车流阻隔前路的张修齐大声喝出了内心深处的渴望，“林焱森——”
对街的人抬起头来，小巧的脸上顿时涨满了讶色。
红灯转绿，张修齐立刻迈开腿，三两步便来到了林焱森身旁。他双手掐住那糯米团子似的脸颊，半带质问道：“来了为什么又走？”
林焱森顶着被掐变形的脸，口齿含糊：“送了东西不走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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