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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甬道里风声呼呼,夹杂着清脆的掌掴声。

    扬嬷嬷身躯一抖,结结巴巴说完话,“……那个以芙姑娘,就是贱妇方才想带来见大人的。”

    男子又笑,“带上来。”

    ……

    杨嬷嬷撒腿跑去提人的时候,饮月的手被盼山反剪到身后,而以芙正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打得激情四射。

    “给我住手!”

    盼山心虚,讪讪放开对方。

    “你这小妮子,我一天不看着你你一天不能安分不是?”杨嬷嬷捏出一根食指,直把以芙的脑袋戳到一边,“手打得不疼?”

    语气里,无一不是偏心、无一不是疼爱。

    一旁的饮月含泪唤道,“嬷嬷……”

    杨嬷嬷腾眼看了她一眼,“以芙年岁小,左右也使不出什么力气。你这脸拿冰消消,过个一时半会也好了。”

    “可我晚上如何接待客人——”

    “晚儿个不行就拖到明日。”杨嬷嬷无心应付饮月,一把抓住以芙的手腕就往前快步走,“你跟我来!”

    裙距长、脚程又快。

    以芙一路上走得磕磕绊绊,“做什么去?”

    “随我去见位贵客!”

    以芙一把挣脱开杨嬷嬷的手腕,“不是说出阁夜前不会逼迫我去陪客?”

    “你可知道那位官人什么来历——”杨嬷嬷难得在她面前阴了脸,叱道,“若是得了青眼,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嬷嬷说不定也能沾点光。”

    “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

    “你这死丫头,莫不是真要跟着那穷书生苦一辈子!”杨嬷嬷恨铁不成钢,“我就跟你直说了,若真的惹了那位阎王生气,波及的是你、是满月阁几百条性命的事!”

    眼看着以芙安静下来,杨嬷嬷才柔声抚慰道,“你从前不是设计好了的,要好好活着去找你阿兄?”

    少女的心事容易揣度。十四五岁年纪的姑娘,看重的不仅仅是男女之间的□□,还无比珍贵来之不易的亲情。

    杨嬷嬷诱导着以芙走至直廊的尽头,“推门进去就是了,剩下的路怎么选怎么走,就全看你自个儿的了。”

    ……

    以芙的身影倒影在雅间的窗上。

    随着红纱帐的起起落落,她的影子也时隐时现、时起时跌。

    下一刻,素手推入门扉。

    外头是亮堂堂、明晃晃的,像是白日晴天里那么暖;里头是湿潮潮、阴森森的,似乎处在阴风阵阵的黄泉。

    本能的,以芙收回刚刚踏入的脚。

    沉默须臾,还是步入阗寂寥落的室内。

    “大人为什么不掌灯?”以芙蹙眉,遽然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稳稳当当地驻留在自己身上。

    颈部三寸下的椎骨,霎时间似乎有虫蚁难耐地啃噬。一寸寸一点点地入侵直下,密密匝匝地咬入肌肤。

    烛灯“噗”地一声被点燃。

    以芙踅身,下意识就往背后方向望去,见金丝银绣的雅致屏风后的衣袍,在夜风的鼓动下飒飒涌动。

    以芙的声音在晚风里沁凉,“奴家与大人说话时,大人为何不应答?为何装神弄鬼的,这个欺负一个弱女子?”

    鬼魅的身影逐渐逼近。

    一个高大的身影挑开了玉穗子朝以芙款步而来。

    昏黄的光线舞动,一路从墨缎软靴、鸦青挑绣劲装攀附至其喉间一截突兀。再高些,就不知道了。因为梁上悬着的纱幔掩盖在他的面容,什么都看不清。

    没由来的,以芙觉得对方笑了一下。

    ——他笑什么?

    “奴家知道大人有权势,只是从前与一个书生已作了约定,今夜他会过来带奴家走。”以芙提起裙摆,缓缓朝他行礼,“故而不能……”

    纱幔上的拴住的铃铛清脆地响,一片黑黢黢的暗投落在这方寸的天地。

    以芙身形凝滞,说话也停了下来。

    当真是,令人头皮发麻。

    “不能什么?”对方接住她未完成的句子,诱她往下讲。

    以芙垂首死死盯着自己的鞋面,“不能、不能……”

    这厢,她绞尽脑汁地苦苦思索着足够恰当好处的话。那处,男子已从自己身畔的擦身过去,泰然卧于坐榻。

    如今入了夏,天气燥热得很。榻边的金漆托盘里置了冰饮,他却偏偏捻了底下的保温的冰块渡入唇中。

    以芙听到了他口中冰块被牙齿碾碎的“嘎吱嘎吱”的声音,也成功被这刺耳的声音惹上一身寒战。

    碎冰偶尔磕碰上他的牙关,与他的清湛的声音一同散出寒气。

    “过来。”

    以芙走了过去。

    他又呵笑,“不敢看我?”

    以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今对方无论势力财力皆凌驾于自己之上,阿谀奉承之言论倒豆子般吐出来。

    “大人神姿月韵,哪里是奴家这等人可肖想的。”

    “准你看我。”

    以芙便懒懒撩起眼皮子。

    从他腰腹的白玉带移到微动的下颌。唇红齿白里嵌入一颗冰,折射着她手中灯盏,溢出溶溶的暖色。

    第2章 酒窝   奴从前见过大人

    以芙眉目间的雪色渐融。

    就是侧面的半道深邃轮廓,她也能认出对方是日思夜想的少年郎。

    “奴从前见过大人!”以芙跪立于榻边。

    一支白玉骨扇徐徐递来,拨开以芙一张粉面上的凌乱青丝,细致地端详。

    玉髓的冰凉,贴在渐渐烧起的面上。于是腮上的两团火焰一股脑地烧到耳后去,将肉嘟嘟的耳垂熏成鲜妍的玫瑰色。

    以芙心猿意马,搭落纤长的眼帘。

    “知道我是什么人?”

    以芙全身紧绷,“奴家幼时与大人见过,始终不知大人名讳。今日若有幸得知,那就是奴家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了。”

    “褚洲。”他的舌尖拨动着冰块,滋滋发出声响。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甚至对全天下的人来说都不陌生。

    晋王叛变后的两年里,祸及不少官甲贵胄,当初与晋王交好的武定侯也受到牵连。正在所有人犹豫不决时,一个横空杀出的少年以铁血的手腕,诛杀武定侯九族。

    喧哗震慑了半个王朝,亦颇受先帝的宠爱。

    民间百姓无一不在詈骂,褚洲是个佞臣贪官,枉顾了天下人的生死,让清清白白的百姓像牲畜般被宰杀。

    也有传闻称他心狠手辣,处置敌人的手段可以说是灭绝人性。一年前斩杀敌寇后,亲手敲开了对方的颅骨,做了只骨瓷器立于床头。

    白玉骨扇仍轻轻搭在以芙的面上。

    顿时,她的面色惨白如浆。

    “姑娘放心。”褚洲微微弯动唇角,眼底弥漫着冷气,“人皮扇子金贵,受不得磕碰。如今这一把,不过是寻常玩意儿。”

    以芙呆呆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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