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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满挠挠腮帮子,一脸羞愧地把头低下了,“差不多八日左右。前三天没怎么学,和村里的伙伴去邻村偷瓜去了,后面被奴才爹打了一顿才开始学。没几天爹娘被官兵砍死了,奴才也被抓到了宫里,想学也没机会了。”

    褚洲扬眉,似有几分诧异。

    小满笑嘻嘻的,“官兵捉男丁上战场,非说奴才满十岁了。家里的那两个老东西死也不肯把奴才交出去,不就被砍死了嘛。”

    褚洲看了他一眼,鼻腔中也溢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哼笑。他指了指宣纸上的字儿,“认识哪几个?”

    淡黄色的布帛上渲开墨色的汁液,小满埋头很仔细地辨认了一阵儿,看着三个字里打头儿的“秦”字,“五年前晋王府满门抄斩时,奴才从干爹那里看到过一份名单。干爹说什么秦家上下都要被灭口了,奴才就记住了这个字。”

    小满虽不识字,但看上面的排列布局也有了计较。绢帛上每隔三个字或两个字就隔开一段距离,想必写的是人的名字,至于是谁的,他也看不懂了。

    褚洲笑笑,吹干上面未干的墨痕,“不识字兴许是件好事。你若知道上面写的东西了,今夜还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小满讪讪陪笑,眼睛一打转儿,竟从白如明镜的酒壁上看到了个妇人。小妇人纤弱的身子挨在门框上,探头探脑地撩起一边丝帐。

    “大人,娘娘过来了。”

    褚洲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把桌子上的布帛收好,才随手拿起一本章子翻看。

    小满颤抖着跪下去,“娘娘穿得单薄。”

    一轮明月半掩山头,是深夜了。小满虽不知两人之间出了什么别扭,尽心尽力地劝。什么秋霜袭人呀,外头的风大呀,娘娘的身子抖得呀……所有理由全搬了一遍。

    褚洲懒懒掀起眼皮,“叫她进来。”

    小满连忙从地上爬起,顺便抄起褚洲扔在美人榻上的狐皮大氅,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以芙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

    这可吓坏了小满,跑动跑西地往炉子里塞青炭,往以芙的怀里塞袖炉,末了还关切问了一句,“娘娘可还冷着?”

    以芙摇头道不冷,眼睛却还是上下打量着褚洲的。她解下肩上的大氅,又把暖手的一系列物件儿送还给小满,“劳烦你把屋子里酒水撤下去,我闻着呛人。”

    小满面露难色,“这……”

    请娘娘从外面进来是得了褚洲首肯的,添火生炭也是褚洲应许的,然而冒冒失失地把酒水撤了,恐怕……

    以芙见他支支吾吾,也明白他的难处。她明白褚洲大概又是不理她的,干脆走到了她的面前,“空气里都是酒味儿,对我和孩子都不好,能不能让小满给它撤下去?”

    等了好半天也没个回应。

    以芙也是气急,冷着脸色让小满把东西拿走了,也让小满不要再来。这才微微地沉下身子,带了几分嗔怪地质问,“这又是怎么了?”

    她胸前系住的红绸顺势落下来,柔软地缠住他的手背,搔起一阵羽毛飘过的酥麻。褚洲终于放下章子,不咸不淡地看过来。

    以芙心中一跳。瞧褚洲的样子,大概是知道今夜发生过什么的。可事情坏就坏在他的平淡与沉默,不禁让她怀疑今夜筹谋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奴才沐浴之后回到殿中,将床帘看差了眼儿,以为是有什么奸人偷偷溜来,对奴家欲行不轨……情急之下就把姜侍卫叫来了,大人不会是因为这个生气吧?”

    褚洲看着她,弯唇。

    “过来坐。”

    他正在生气的当口,以芙不可能真傻兮兮地去搬了一张凳子跑到他身边。她走过去攀住男人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

    褚洲顺水推舟,将她搂住。

    香、软。这是对她身子最中肯的评价。

    褚洲玩着她的头发,“没生气。”

    以芙双眸弯弯,成了两弧尖尖月牙。她把他小指上的玄戒摘下来,在自己的手指头上套着玩儿。如此两三回,终于忐忑道,“大人别是处罚姜凌了吧?”

    “罚了。”

    以芙没敢回头看褚洲的表情,把通黑的戒指还了回去,“大人罚他什么了?”

    “让他滚了。”

    没伤人也没杀人,这对褚洲来说也是个稀奇事儿了。以芙两靥生愁,似乎很担忧,“大人这样子做,伤了兄弟间的情义就是雀雀的罪过了。”

    褚洲又一声笑,一下下地摩挲着她的下巴,又逗她,“可大人的雀雀遭人觊觎了,到时候被人抢走可怎么好?”

    “不会被抢走的。”以芙把戒指套回在他的指尖,打了个呵欠,“大人明儿个一早又要奔波繁忙,和奴家回去歇会儿嘛。”

    “别着急啊。”褚洲把她摁回到怀里,慢条斯理地从匣子里取出一封封的信报,“阿史那冲在雍凉地带失踪,你听说了?”

    以芙绷着腰,略带迷惘地看着褚洲,“我偶尔听宫人们议论起这件事。阿史那冲的部下非说是北陵人干的,还要联合他过合力攻打我们……前两日还起了冲突……”

    “你倒是知道挺多的。”

    “现在时局紧迫,宫里上下人心惶惶,我若是再不了解一些,只怕丧命胡人之手。”以芙默了默,忽然问道,“不日后打起来,大人是要去前线吗?”

    褚洲垂目,眼底讽刺一闪而过。

    他的弟弟和他的女人,苦心筹谋了一段时日,终于等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啊。褚洲把他们的把戏看在眼里,却并不戳穿。

    褚洲原封不动地把问题推给她,“雀雀要是舍不得,大人就不去。”

    “我自然是舍不得你走的……”以芙的眼里聚拢着一团团的云翳,仿佛再等一会儿就要下雨,“大人是北陵大军的主心骨,比起我一个小女子,国家大事更重要些……”

    褚洲应情应景地叹气。

    他往后仰了仰身子,一只手闲闲地在椅把儿上搭着,一手圈住她,然后看她流出虚情假意的眼泪。

    第66章 喜糖   多叫两声大哥哥

    古朴的竹舍里, 灶膛里飞溅出火花。

    一枚铜钱被男人捏在两指之间,偶尔奋力弹出,又乖乖地落回原处。公羊秋看了几百遍也烦了, “怎么不回去陪着你的娇娇, 反倒是上我这里来了?”

    “她睡了。”

    本来是装哭的, 后来见他就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也不见来哄,后来就真的伏在他的肩膀上一抽一抽地哭。哭累了就睡下了。

    公羊秋欲言又止。

    “先生要问什么就问吧。”

    说到秦遂, 公羊秋又一声叹气,“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就爬上了高位,可在你面前还是藏不住心思。若非他和小妖精沆瀣一气,也不会诱你到现在这个地步!”

    褚洲又抛起铜钱, 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临君啊,你真打算入套?”

    褚洲的手指一顿,想起她那张哭得皱皱巴巴的小脸。还没反应过来, 那枚失了掌控的铜板“叮”一声坠在泥地。

    他像是无所谓的,“给他们个机会吧。”

    公羊秋气得吹鼻子瞪眼的,“你这么放任小妖精和别的男人胡来,死了能瞑目?”

    褚洲歪头琢磨了一会儿, 又发觉自己是不能够忍受的。他慢慢地咧开唇角, “我一贯宠着她,纵着她来一次也成。”

    “就算是取你性命?”公羊秋叹了一声,也不难明白他的心思。褚洲身上背负着家族百条人命,没有人能比他更能明白活在仇恨里的滋味。可偏偏那个小妖精也是一样……

    他是想给自己和小妖精一个解脱。

    “褚某的性命不值钱。”

    公羊秋从灶膛里摸出两块香气扑鼻的地瓜,给褚洲递过去一块。褚洲嫌弃地瞥过脏兮兮的皮儿,用铜钱剔着上面的泥垢。

    “即便死了,我也要她这辈子忘不掉我。”

    褚洲不把自己的命当做命, 反正就烂呗。

    小妖精的性命是宝贝,是天上的月亮啊。

    公羊秋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早就把身家性命视作身外之物了,见褚洲这么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儿,也不再劝。

    “尝尝我烤的地瓜怎么样。”

    褚洲动了动手指,借着尾戒上的锋口划开灰白的表皮。那金灿灿的果肉像阳光一般流出来,褚洲也没尝一口,却说,“甜啊。”

    ……

    正月十一,终于等来了一点儿太阳。

    天地之间冰雪消融,偶尔有一两只鸟雀落在嫩苗新发的枝头,梳洗羽毛。各宫里的贵人腻得慌,也常常来长乐宫解乏。

    盼山哼着小曲儿,走进来冲以芙眨了眨眼睛。她的右手边挽着一只竹篓,欢欢喜喜地把东西塞过去,“今儿个是宋大人大喜的日子,特地嘱人送了喜糖。您放心了吃,管够!”

    以芙被太阳晒得迷迷糊糊的,闻言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张口叼住一块糖,嘴里含含糊糊地问,“宋璞玉待他的夫人怎么样?”

    她就怕宋璞玉明面儿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却苛待那位小姐。毕竟宋璞玉原先是不愿意娶那姑娘的,也不知道秦遂使的什么法子,他竟然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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