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醒路221号(2/2)

    顿了顿,又道,“许先生这几天应该在香醒路221号独栋别墅。”

    辖区内警署最多能收押疑犯48小时,这期间如果没有找到证据定罪,则只能释放。

    他把事情挑重点说了一遍,没想到阿红听得纠紧脸朝他摆手:“我不可能帮你约麻杆,搞成这样,我以后还要不要做他生意?”

    麻杆开口仍带横气:“你问我我去问谁?”

    他在咨询台前坐下,桌对面的警员皱着眉看他:“先说好,丢东西这种事情我们没精力管的。”

    孟昭:“别人不知道,我在你身边待过,见过许祖辉总约你见面,他和你最近。豹哥刚被警署抓走就死在里面……”

    孟昭的手握成拳,鼻腔酸得受不了,可他并没有让眼泪流出来,石子一样铬着眼睛。这警员的脸让他很想一拳打上去,把那张脸上的讥弄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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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员立即摇头:“表弟不行,叫姜豹直系亲属来领尸体。”

    “那就晚上在宝丽,”孟昭接着说,“我藏在包厢,你开工时把麻杆请进那个包厢,他不会想到跟你有一毛钱关系。”

    许祖辉和其他讲排场的龙头老大不同,他一向低调,经常神出鬼没的,没有固定住所,估计连阿豹都不知道他住哪里。

    他要去找阿红。

    所以麻杆看到琪琪出来才会放过豹嫂。这个人也有他的底线,再如何也不会当着人家女儿的面做那种事。

    “别动。”

    警员的表情很是古怪,随手端起一本文件册翻了翻,装模作样地扫视下去,又翻了一页、再翻一页,嚓嚓的搓纸声显得格外慢吞吞。

    阿红犹豫再三,他便趁势攀他妈的旧情,说了一通好话,阿红可算点了头。

    赶在夜总会营业前,孟昭就在二层一间专门用来‘办事’的小包厢藏好。晚上十点,一个身穿亮片短裙的姑娘果然把麻杆领进了包厢。

    而现在更棘手的是许祖辉。

    孟昭进屋,回手关上门,直奔主题:“红姨,你帮帮我。”

    孟昭没有直接蹦出来,他颇有自知之明,也不觉着自己对上麻杆有什么胜算,就一直等到沙发开始嘎吱嘎吱地摇晃,姑娘夸张高昂地呻吟出声,他才从旋转球灯照不到的沙发背面爬出,吸一口气猛地冲上去,横起之前揣手里的水果刀,架在正忙活的麻杆脖子上。

    “还能是什么尸体?”警员语气淡得像在聊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个姜豹,昨晚在监仓里自杀了。”

    门一开,阿红穿着低胸的法式睡裙站在门口,眯着眼睁不大开,长相说三十还糊弄得过去,长卷发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形状——孟昭对这种形状很熟悉,他妈也经常这样,头一夜太晚到家,懒得洗掉发丝上的定型发蜡,第二天一早便是一头凹凸不平的乱团。

    “尸体?”孟昭跟着念了一遍,腾地站起来,“什么尸体?”

    孟昭也不清楚在收押的这一段时间内可不可以探监。

    等他终于啪的放下文件册,又开始漫长地上下打量孟昭,最后才以审讯似的语气问:“你是他什么人?”

    他闭上了眼,垂下头,好半天,沉闷地开口:“多谢。”

    脸颊、耳朵全像被滚水泼了一样。孟昭扔下刀子,浑浑噩噩地站起来,转过身。

    妓女尖叫一声,慌忙扯了扯短裙。回过神立即光脚跑出包厢。

    走出警署,找了个拐角,蹲下呆了几分钟,把所有的情绪完完整整地憋回去,捶着蹲麻的腿站起身,走到马路边,抬手招了一辆的士。

    见孟昭一直站着,警员朝他招招手,“他也算聪明的了,搞个死无对证,至少他那赌鬼老婆和你这个‘表弟’就不用被抓啊,对不对?”

    “不是。”孟昭说,“我找姜豹。”

    麻杆十多年前,还没把他自己搞成这幅样子。倏忽间,孟昭想起那时他和阿豹一起冲进小屋,力大无比地把那位‘叔叔’拖到地上,一拳打掉了他的门牙。

    他忽然像被消去声音的磁带——孟昭的刀子一斜在他脖子上开了条又浅又长的口子!

    “我是……他表弟。”

    “豹哥死了,你……”孟昭顿住,很不对劲。

    麻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要是够聪明,就去找许先生要那份说好的安家费,其他的都别说,别给阿豹老婆孩子惹麻烦!”

    孟昭的心蓦地沉下去,胃开始一阵阵绞痛。

    “昭仔?”阿红侧身避开挡门,“有事找我?”

    孟昭的手臂早就酸得失去知觉,这样子的麻杆让他觉着毫无威胁,他索性直接放下刀子。

    孟昭不怕她乱说,阿红答应在门口守着,教那姑娘不给他惹麻烦。

    他对面的麻杆呲牙咧嘴地摸摸脖子上的血,抬手就照着他的脸狠抽了一巴掌:“贱货!敢拿刀比划老子!”

    麻杆过了那几秒吃惊发愣,随即扯着嗓子骂开:“孟昭?吃里扒外的小贱货,拿刀对着我……”

    他不说话,麻杆还在继续念叨:“阿豹不是说好要顶罪的……死了?谁说的?”

    阿红是宝丽夜总会的妈妈桑,也是麻杆的老相熟。麻杆好嫖,基本不是找阿红手下的姑娘,就是直接找她本人。

    麻杆安静了,孟昭才开口:“许祖辉在哪儿?”

    孟昭决定先去警署,看看能不能见到姜豹。也好问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这年轻警员忽然板起脸沉默下来,他补充道:“就是昨天早上被你们带走的那个男人。”

    孟昭当然是在说谎。

    孟昭抓住关键问道:“给谁顶罪?”

    “谁死了!?”麻杆打断他。

    “许先生说好给他笔钱。阿豹在里面蹲个十几年而已……”麻杆语无伦次,被酒精长期蚕食的眼睛像两团浑浊的黄油,“他自己还说划算,凭自己一辈子都混不到这么多钱……”

    敲了许久的门,里头才有人应“来了来了”。

    一路上,他的脑袋不听话地蹦出许多模糊混乱的念头,如同飞速快进的影片,每一张都看不清,直到最后,静帧在姜豹造纸厂里那个青年手肘内侧的针孔与瘀青。

    孟昭的脑袋也似乎被倒了一桶定型发蜡,什么也捋不顺,什么也想不清。

    阿红的公寓在哪他记得很清楚,毕竟她是孟昭他妈生前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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