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承诺(2/2)
沈异生当即捏紧拳头,直想照着那张脸,狠狠来上一拳。他气得浑身发抖,身侧却贴上一阵温香软玉──沈惑弦正亲昵的抱住他手臂,蹭了蹭他的肩头。
过了半晌,沈异生闷闷的说。
他走过几个巷口,见到有招饭馆做杂务的、搬运木材的,还有管帐的。在此起彼落的小贩吆喝声、人车嘈杂声中,忽生迷茫。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时没有注意到前方,差点撞上个老爷爷。
「……我没有。」
从相遇开始,他就不止一次的想过。当初是他捡到这个人,真好。
他看向那张在夜色下,柔和了轮廓,却也精致美艳异常的脸庞,恍惚的想:这人总是这样,把他当作什麽也不懂得孩子,肆意诓骗。
那神情无非就是在说:大人做的事儿,小孩懂什麽!
见他停住,沈惑弦晃了晃两人的手,「睡这儿?」
又戳了戳沈异生的脸颊:「你呢?怎麽醒过来了?你再不睡,明天走不动路,还要哥哥背。」
就算这些日子,发生了诸般不愉快的事情,但沈惑弦对他的迁就,就足以让他完全释怀。
他咬了咬牙。
然而上回戳破了那事,沈惑弦就当机立断,甩手离开了镇子,他害怕自己要是再来一回,被抛弃的对象就要换成是他,他只能想尽办法暗示。
因为昨晚几乎没睡,沈异生走着走着就打起呵欠,脑子被炎热的空气蒸的有些昏沉。
结合这几日,他恍然大悟:
他略过自己究竟半夜离开是去做了什麽,幸而沈异生也没有问,他只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瞪大眼睛望着花妖。
虽是留了狠话,抓着花妖的手走了一会,沈异生还是迷茫的停了下来。後头,陌生男人依旧不紧不慢的跟着,他知道,在这荒野中,不可能甩掉对方。
幸好直到天亮,那只环在他身上的手,始终没有移开。
他伸手想拉住对方,却被沈惑弦衣袍拂开,一点肌肤都没碰上,他尴尬的顿住,只觉莫名其妙,这人美是美,脾气却也忒过古怪,勾人欢好时热情如火,完了事就翻脸不认人。明明不久前才攀着他的肩膀高声浪叫,眉眼尽是春色,现在却像块冰,冷漠的不近人情。
「晚上……晚上别再出去了好吗?就陪着我睡,别再出去了。」
「……」沈惑弦不说话,看着他,似在思索。
「好啊。」
……真好。
「一整晚?」
这个小镇,比上一个要大上许多。
他抬起头,上面挂着个匾额,上书:「元亨医馆」,门口还贴着张小纸条,写着,收学徒。
但是──
沈异生头也不回,加快脚步:「没人跟你一道,做什麽也跟你没有关系。」
谢青宣在後面尴尬的笑了笑,又朝花妖投去一个眼神。沈惑弦背对着,没有察觉到,於是那夸耀又得意的挑衅分毫不差的全数落进了沈异生眼底。
沈惑弦想的是,小孩儿夜半惊醒,见自己不在身旁,自然会害怕无助。沈异生原是孤儿,自然又比寻常孩童更加没有安全感,说不定以为自己被他连夜抛弃。
花妖隔日便在附近找了房子租下,虽说手头还有多余的银两,但若不开源,很快便要用罄。沈异生不想再让对方做那事情挣钱,花妖又答应他晚上不再出去,因此早饭过後,就急着外出找工作。
他悄悄睁开眼,就着晨曦,仔细打量那张近在咫尺、昳丽绝伦的精致脸庞。
「哥哥,」他乾涩道:「你去哪儿了?」
以往只有自己孤身一人时,一人饱全家饱,所以从未想过未来该当如何。但现在不一样了,心尖上放着个人时,便总是想着,要让他过得好。
身後传来声响,谢青宣想跟上,哪知小孩儿立时便转头怒道:「你走开!」
再也无法。
「昨晚没睡好麽?」花妖问。「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摇摇头,握紧和对方拉着的手。
被美人瞥了一眼,火气登时下来不少,他扯起嘴角:「什麽话,咱们不是一道的吗?哎,这深夜,是要去哪里?」又对着沈惑弦柔声道:「我担心你危险。」
两人又赖了会床,才慢悠悠的起身洗漱。
对方哼哼几声,没醒来,把他搂的更紧。他小心翼翼地回抱住,花妖半闭着眼帘,蹭了蹭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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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噗哧一笑,看到对方高兴了,自己忽然也轻松起来,双手环住小孩的肩,下巴抵上柔软的发顶,欢快的说:「一整晚都抱着小异生睡,别闹别扭了……你不理哥哥,哥哥很伤心啊。」
他不明白这份难受从何而来,也不晓得如何排解。只是本能的,不想再看到,对方雌伏在『某个男人』身下。
鼻中涌入一股浓烈的中药味,老爷爷正弯着腰,把一个个油纸包着的方形包裹搬入店内。
沈异生不语,他敏锐的注意到沈惑弦凌乱的衣襟和颈子上的红痕,沁着汗的额边黏着几缕发丝。
「对不起!」
当天夜里,沈异生闭着眼,意识却十分清醒,就怕对方不过是为了安抚他,假意的承诺。
所以他说出口了。
他宁愿以此被哥哥厌烦丢弃,也不愿再见到一次那般场景。
他连忙道歉,老爷爷摆摆手,笑着说:「没事儿,没事儿,别着急。」
「睡不着,所以散散步。」
对谢青宣的愤怒,一时之间,又变成了被背叛的委屈,沈异生红着眼眶,攥住那只手指,握上了白皙纤细的手腕,强硬的拉着花妖往外走。
直到太阳下山前,他们终於赶到最近的客栈,花妖要了一间中房,谢青宣见沈惑弦一路冷淡,倒也识趣,同他们招呼後便离开。
「嗯……」
眼眶泛起湿意,他听到自己不停哀求的话语。
花妖说。
被一个小孩这麽一吼,饶是再温和,面子也挂不住,谢青宣正要说话,沈惑弦便附和道:「你跟来做什麽?」
他提心吊胆的等着,又希冀着自己能得到肯定答覆,又是懊悔为何要得寸进尺。是因为这些时日来,对方待他太好,导致他以为自己有要求的资格?
沈异生,莫要忘了,你不过是一个负累,是没人要的孤儿。
「哥哥。」
「好吗?」
他可以忍受饥饿,忍受冻疮,却无法忍受椎心刺骨的疼痛。
「哥哥。」
「你是因为这个不开心?那哥哥以後都抱着你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