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叫人陪着。我不想一个人呆着。(1/1)

    我睡得不踏实,主要是后背太疼了,疼得没法睡熟,所以刘十九过来的时候我一激灵就醒了,瞧见她提着一个水桶和一个箱子朝我走过来了。我看着水桶里呼呼冒热气的水,水桶边搭的毛巾,心里一沉。虽然我搞不懂魏弃之干嘛那么气,但他恼了我,肯定就让我吃不了兜着走。这水肯定是滚烫的盐水。

    果然,刘十九和我说:“大哥,大将军叫我来给您处理一下伤口。”

    我没受过这种罪,但也旁观过,受刑的人叫得别提有多惨了。

    我想,我还是能打得过刘十九的。

    可我又想,只要我打不过魏弃之,就没有意义。

    最后,我牙一咬,心一横,对她说:“魏弃之吩咐你做,我不为难你。你来吧,动作快点。”

    我脱下上衣,背对着她。我听见她走近,水桶落地。

    “大哥,您是不是以为……大将军是派我来折腾您的?”

    ……啊?

    她长长叹一口气。我听见她拧毛巾,淅淅沥沥的水声。她擦拭我的伤口。

    ……看来这孙子也不算是一点良心都么有。

    清伤涂药,实在挺无聊,而且也不太舒服,这里那里地疼一下。我实在是闷不住了。

    “你早看出魏弃之想让我做他男宠了?”我问。我想,这是我自己猜出来的事,她也不算告诉了我什么多余的话吧。

    但是刘十九不说话。

    行吧。她不说话,我也没法继续沉默下去。心里烦,就想随便说点什么。

    “他干嘛不找韩啸云,不找何纪安——干嘛非得来搞我——还是说他已经搞过他们了?只剩我——”

    “将军,”刘十九突然发话打断我,“魏大将军没有别的外宠。”

    “他可不像生手。没有?谁信啊!”

    可她又不说话了。

    怎么跟魏弃之似的,要不然不说话,要不然说了也叫人闹不明白。是不是因为玄衣营被魏弃之亲手调教,就沾染了他的习气?真够让我闷得慌的。

    “何必这么怕他,只要你不报告,他不就不知道我们说了什么吗?”

    “玄衣营是大将军的眼与耳,不会对大将军有任何隐瞒。大哥你还是说话小心点。”

    “我也没说什么不小心的话吧!”我生气。魏弃之爱教训我也罢了,怎么她也教训上我了?

    她不说话。我生气,也不愿再说什么。这么过了一会,她药也上好了。

    “这是涂后庭的——您就自己上吧。”刘十九给我一个小瓶。

    我接过药瓶,脸上烧起来。魏弃之让我自己脱了裤子趴着时,我没有这么脸红,现在被一个小姑娘点明我和他做过这事,倒叫我特别羞耻起来。姑娘面前啊,就算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毛孩子,还是魏弃之的耳目,毕竟也是姑娘。姑娘面前就更想要脸面。

    刘十九不愧是玄衣营培养出的,很会察言观色,见我不自在,便捡起我被魏弃之抽烂的上衣,说:“我去给您换一件。”

    偌大的囚室,又只有我一个人。

    我觉得心里闷闷的,很空,很难受。之前被关在戾太子的牢里时,也有这种感觉,但那时候很快就陷生死挣扎,饥饿和干渴盖住了这种难受。

    ……我想叫人陪着。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

    心里难受,懒得涂药,再说也不那么疼了,我倒头就睡。睡觉是真他娘的舒服啊!我觉得我睡了好久好久,直到闻到了烧鸡的香味。一睁眼,我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条薄毯,魏弃之坐在我床边,冷冷地看着我。

    他手里拿着个油纸包,香味就是从那飘出来的。

    我吞吞口水。但是看看他那副我得罪了他的表情。我觉得这蔫着坏的鳖孙更可能是来故意来馋我,而不是特意送烧鸡给我吃。

    “阿信,”魏弃之开口了,“我没有别的男宠,也没搞过别人。”

    刘十九那个小傻子,真是什么都汇报啊。

    我坐起来。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他还看着我。他要我说点什么。

    啊?我还能说点什么啊?

    “哦。”我觉得头痛,“那……大将军还有别的吩咐吗?”

    “叫我子稷。”

    “哦。”我说。

    我突然又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一些回忆跃进我的脑海,线索串联起来……

    我重新看向他。他皱着眉,抓着那个油纸包,凝神看着我,一副陷入苦战时看舆图想战术的表情……

    “你——”我说。

    可我又觉得不对。魏弃之之前明明——我当他那么久的手下,他明明一直都没有——明明一切的开端是我放跑了那个女俘虏,自己也不告而别,触怒了他,他想报复我——而不是——

    “阿信但问无妨。”他说。

    我问什么。我怎么问啊!你到底恨不恨我,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我最终说,“我还有机会……”我想说给你效犬马之力,但感觉这样说太虚伪,我要就算真盛他这么大情,他愿意原谅我,复我职,我也只是能做回原来那样,而不是因此就给他肝脑涂地。

    可我那么一犹豫,叫他的脸色沉下来。

    “我不会再放你自由,你死了这条心吧,刘良。”他说。

    虽然这不是我要问的……但这么说,我的问题也算得到回答了吧……我肯定是当不了将军了。

    所以魏弃之还是恨我的。嗯,也许他想让我当他男宠只是,呃,利用一下我残留的价值,我毕竟是他熟人,魏弃之多疑少信……呃,虽然我觉得谁嫖女的玩男的都不至于要知根知底才带得上床下得去鸟,但他魏弃之嘛……他一直都挺和别人不一样的……

    我这么胡乱想的时候,魏弃之又开口了,语气陡然缓和了起来:“阿信,你从此做我的男宠。我不需要很多人,只要一个,只有你就行。我会对你好的。”

    他说着,把手里的纸包递过来。我拆开,果然是新鲜喷香的烧鸡。

    我真的不懂他。

    “子稷,我曾经拿你当兄弟,愿意为你两肋插刀,”我说,“后来……后来我也不愿意帮着别人对付你,与你为敌。自始至终,我刘良自认都没有对不起你。”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要是你气我那么轻易就离开,那么轻易又回来,全然不顾你的脸面和你对我一直的情谊——我向你道歉。我知道叫你原谅我,你咽不下这口气;可你也不是完全坏到底的人,一定要因为我死得很难看才顺意。”我把纸包递回去,“你一刀了结我吧,不要这么对我。你会叫我恨上你。我一直很希望,就算全天下人都恨你,我也不要恨你,你终究……当过我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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