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2)

    可是咬牙镇定了片刻,穆景行清醒过来。他不能放弃,想要一辈子守护她,便要舍弃当前。

    他强忍着心下怒意,对跪于地上的金枝玉叶冷冷说道:“长公主一家可以继续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但是,我要你做一件事。”

    崇宁长公主细端着穆景行的脸,裹了层冰一样的冷,可是他该不是个言出儿戏之人。她半信半疑,颤颤巍巍:“穆大人要本宫做什么?”

    “认回驸马的亲生女儿。”

    “什么?”崇宁长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穆家在她得势时费尽心机的保护了那娘俩,如今她失势了,穆家竟将那丫头交了出来?

    “此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面色无波的说着,穆景行站起身来,垂眸蔑视着脚下更显卑微的崇宁长公主:“给你三日时间,若能冲破一切阻碍认回那丫头,附马与景王的小命可保。”

    说罢,人便一甩襟角绕开跪在面前的女人,兀自出屋了。走到门外时,刻意大声丢了句:“送客!”

    虽一时仍想不明白,但崇宁长公主还是快速拿袖子擦拭脸上的泪,扶着椅子爬起,不愿让这府里的下人看到堂堂一国长公主的狼狈相。

    出了参知府,崇宁长公主坐在马车里,开始与桐嬷嬷盘算起如何替驸马认回佩玖。妇人无力于前朝之事,但论起这后宅的伎俩,桐嬷嬷自是高手。

    桐嬷嬷当下便出主意,将附马这一脉的族长耆老全弄进京来,去将军府大闹!就说秦纶将死,要给秦家认回一丝血脉。将军府的侍卫再武功高强,还能棍打上门寻亲的平头百姓不成?若穆家不嫌丢人,便将事情闹大!到时即便他穆阎保得了人,可保得了那对儿母女的名声吗。

    听了这主意,崇宁长公主先是犹豫了下,既而便点头认可了。这事闹到最后,她的体面也全无了,可是以眼下的公主府,家破人亡的,空留个体面做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穆家正是在意民间口碑之时,而她公主府,已是人人眼中的笑话。撕破脸面,谁又怕谁?

    更何况,将军府里还有穆景行这么个内应,事情办起来他自然也会出力。

    思及此,崇宁长公主终是看到了一线曙光!

    公主府伤体面不伤根本,老奴与下人还是多的,行动起来自然也便利。一日的时间,便将驸马在甜水镇的所有族亲长辈接来了京城!

    长公主将事情与他们细说,大家纷纷赞颂长公主高义。自己与驸马的亲生骨肉病夭了,却有心将附马流落在外的孩子认回,这是多么疏阔温庄的人呐!长公主又命人搬出一箱金条,给众人分了,道,这只是初赐,一但认回女儿,再付两倍答谢各位的成全之恩。

    众族长耆老当下信誓旦旦,便是拼上这条老命,也得为长公主和自家的晚辈办成此事!

    当日,这些长者便疯魔了般,一窝蜂跑去镇国将军府闹。

    此前因着德海茶肆,将军府经历了几回口碑高峰,京城人人皆道,将军府的人,上战场杀敌时个个狠如阎王,下战场面对平头百姓时却亲如邻家。

    故而这些老者来闹时,穆阎在战场上的那股狠劲儿,也不敢冲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百姓使!不让他们进吧,他们就站在大门口嚷嚷,嚷嚷的邻里和过路人纷纷驻足观望。可让他们进吧,一副伸手就要抢人的架势!

    佩玖被菁娘陪着紧闭房门,待在汀兰阁不出去。起先她天真的以为以父亲之能力,应付几个小老百姓那太简单了。却不料那些人吃了秤砣铁了心赖在将军府,不把人带走,誓不离开!

    闹了一日一夜,穆阎实在是好脸色给够了,终是在天刚亮时打了大门,命下人拿着棍棒将一众人等怒轰了出去!

    而这时,崇宁长公主的马车却正巧停在了门外。

    崇宁长公主自然明白, 这认女之事非十几个平头百姓闹闹就可成的, 故而煽动驸马族亲的同时, 也透过皇贵妃给梁文帝递了句承诺, 只求面君一次, 决不会开口为附马与景王求情。

    如此, 梁文帝便见了。

    见了皇兄, 崇宁长公主先是叩头忏悔,既而提及新近得知,驸马早年曾与一村妇留有一女的事, 说那村妇死后,女儿便被同乡收养。

    之后长公主又说起自己悲苦的一生,一个女子最好的六年青春搭在了敌国, 也因着服下的那些避子汤药, 使得刚出世的孩子没能成活。

    如今驸马身犯重罪,不死也会被流放, 于是长公主便想替附马认回亲生女儿, 为秦家留下一丝血脉。

    梁文帝听完, 心情复杂。若是好好的听到附马有私生女流落于外, 他定不轻饶!可如今驸马已是命不久矣, 似乎也没必要再为这些过往多定一重罪了。

    思忖一番, 梁文帝终是准了长公主所奏。左右不过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儿,为妻的尚且能容下那个丫头,他又何苦做这个恶人?当即, 皇上便依长公主公请, 给了她一道圣旨。

    而这会儿,崇宁长公主正是带着这道圣旨,来穆家宣读的。

    只是在穆阎带着一众家小听完圣旨后,恭敬的跪在地上,却迟迟不肯接。

    “穆将军,圣旨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皇兄的意思,许驸马认回亲女,任何人不得违抗阻挠!你这是要打算抗旨不成?”

    “哼!”冷嗤一声后,穆阎压了压火气,然后以不卑不亢的语气质问道:“敢问圣上下这道旨时,可知是对着我们穆家?”

    有圣旨傍身,长公主也恢复了往日高慢,倨傲的抬了抬下巴看着跪地听旨的穆阎,“穆将军,圣旨说的是‘任何人’不得违抗阻挠,难道将军自认为已是功高盖主,不算我大梁子民?”

    “臣不敢!但是臣要面圣,与皇上将此事捊个明白!”

    “呵呵,穆将军这是糊涂了么?捊个明白?将军的意思是要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吗?”

    穆阎尚未明白其中深意,而他身后一同听旨的夫人和佩玖却明白了长公主的底气。佩玖和娘皆恭敬的跪在地上,这旨不接,穆家人一时也不敢起来。她抬头看着长公主的自信满满,想通了为何旨意上说自己是被娘收养的养女了。

    显然崇宁长公主未敢将全部实情禀明圣上,因为她也怕附马坐实了欺君的罪名,更无可翻身。毕竟毒害一国储君本是诛九族的重罪,而因着附马沾了‘皇亲’的光,不能诛连家人,故而只一人落狱。然若此时爆出附马在娶长公主前,已有过妻女,那他便是罪上加罪,皇室亲眷诛不得,民间妻女却未必逃得过。

    故而长公主这是走了一步险棋,逼穆家就范。

    佩玖环顾四周,满院子的丫鬟婆子,还有堵在门口看热闹的那些秦家耆老。便是有话想问,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

    “长公主殿下,”佩玖朝着崇宁长公主叩了个头,既而抬起请示道:“可否由您身边的公公先将圣旨请好,长公主先进屋喝杯茶?”

    迟疑了下,崇宁长公主明白在此站着也是僵持不下,倒不如如这丫头所请,远离了不相干的人,打开天窗说亮话。

    如此,长公主将圣旨双手递给身旁的公公。而后道:“好。”

    佩玖跟在长公主和父亲母亲身后进了正堂,趁落下几步时,她悄悄拉住香筠,匆忙嘱咐了一句:“快去找大哥。”

    不论看官职还是智谋,佩玖笃信唯有大哥才有望化解此事。

    香筠去参知府找穆景行的空当,佩玖也问了长公主一个最想不通的问题,那便是为何突然要将她认回。长公主自然是将唬弄皇上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可这些话骗得了皇上,骗不了菁娘和佩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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