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2)

    前世,江辞月发现桃源村的秘密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这些“妖怪”吃掉了麻雀。

    桃源村的最后结果,是泯灭于“创世天神”的愤怒之中。

    而今世,段折锋忽然很想纵容一下小师兄,听听江辞月会讲什么道。

    桃源村人虽然愚昧,但是并不愚蠢。

    他们意识到自己毫无准备,不可能敌得过拥有法力的江辞月,于是假意答应听他讲道。

    实则在这天晚上,家家户户磨砺刀刃、捆木制甲,只等第二天向妖怪发难。

    而第二天,江辞月开坛讲道。

    他先讲德经、道经,又传诗、书、礼三篇,将圣人之言尽数传授。

    然而,时至正午,台下哑然无声。七百年过去,桃源村的文化早已断续失传,与外界囧然相异。

    村民们冷若冰霜,不受触动。

    到了午时,阳气达到极限,是民间所谓的“吉时”。

    村民们心生歹意,许多人偷偷将手伸到身后,就等着长老一声令下,便取出一张面具戴上。

    但也正是这时,一片桃花落在江辞月的掌心。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

    他忽然道心触动,目光看向了遥不可及的天际,眼神空茫道:“井底之蛙,不可语于海……你们可知道,当你们在桃源绘卷中涸泽而渔时,外界有百川万里东到海,日月星辰出其里,大鹏刷翮谢溟渤,青云万层高突出。”

    嗡然一声轻响,江辞月眉心微动,灵窍中慧光顿生。

    ——金丹初现!

    在江辞月双手所结的太极阴阳印中,忽生一头金翅大鹏鸟,携带万里海涛的潮声,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飞举而起,没入云霞里,张开金光辉煌的双翼。

    霞光四射之中,人们看到江辞月心中的大天地。

    他们从未见过这一切——

    那是在龙门天池,有黑鲤脱鳞化龙,应龙昂首而鸣,天地间忽然风起云涌;是在九幽黄泉中,万千魂魄结队而入,生死功过在此定论;是在天涯海角,扶桑若木攀天而起,金乌东出西归,肆意驰骋神陆十四州;是在无垠归墟,万万年岁月应无量量劫,悄然寂灭;也是在灵犀山顶,天道金轮轮转,黄钟大吕之音飞度灵州九万里,彻然于天地万物之间。

    江辞月心中的这道圣音,如今也彻然于桃源绘卷之间。

    自出生起就从未离开过桃源绘卷的人,乍然得见这无比辽阔的苍茫天地,霎时间只觉得天灵洞开、心潮澎湃。

    讲坛下,有人面露茫然之色,有人痛哭坐倒在地,有人满怀敬畏地叩拜行礼……也有人骇然失色,指向江辞月道:“快动手,别让他继续妖言惑众!”

    绘桃源(4)

    在大千世界、森罗万象之前,桃源村人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有人在喊:“别让他继续妖言惑众!”

    但此时没有人能动弹,每个人都流露出难以言喻的震撼表情。

    壮汉——大张摘下了脸上的鼹鼠面具,不觉间泪流满面:“世间真有这么大的场景吗?如果我们生在这样的世界,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饥荒,不用再进行祀鬼节,阿芳也不用死……”

    “那都是假的!”一个豺狼面具的人厉声喝道,“我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这种动物,怎么可能有动物长得比牛还高大?那它的蹄子岂不是要被压扁了吗?这都是凭空臆想、虚构出来的东西,妖怪就是想骗你相信他而已!”

    大张茫然地问:“都说‘眼见为实’,如今我都已经看见了这么真的动物,这么真的‘海’,还有江辞月这样的神仙手段,难道这都是假的?”

    豺狼面具反驳道:“这些幻象难道可以触摸到吗?难道可以和我们互动,给我们的生活带来改善吗?有它和没它都是一样的,什么也不会改变,就像你脑子里的幻想,只会徒增烦恼和欲望罢了!既然根本没办法证实真假,那它就是镜中花、水中月,只要当做不存在就好!”

    大张似乎愣住了。

    台下又有一位老妇人,慢条斯理地劝道:“你仔细想一想两边的话啊,大张。我们觉得,他就是个桃花林里生出的妖怪,变出各种巨大之物来蛊惑人心,骗你进桃林里吃掉你;可是他却说,咱们的世界外面还有一个大世界,大世界里有各种动物,还有管理生死轮回的东西,就连太阳和月亮都是妖怪变的,而我们只是画里的小人——这岂不就是妖言惑众吗?如果我们是画里的人,那应该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片,怎么会在这里这么生动地延续了七百多年呢?大张啊,你到底是要相信我们这些有血有肉的乡亲们,还是相信这个一开口就全是无稽之谈的外来人?”

    大张颓然坐倒在地,沉默不语。

    此时,江辞月眉心跳动,金丹初成,已经距离金丹期只有一步之遥。

    可他修为再精深也好,还是那个不懂骗人的江辞月。

    他设身处地,站在桃源村人的角度上想,也认为他们的想法是极有道理和逻辑的。

    他轻声叹息,忽然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段折锋,他想:小师弟那么会骗人……不,他那么聪明,肯定有更好的办法。

    段折锋感受到了江辞月的视线,心中暗笑:小师兄还是稚嫩了些,不过,遇到难题的时候知道求助,光这一点就比长大后可爱多了。

    他沉吟片刻,看向大张道:“‘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你可知道这个道理?”

    大张默默点头。

    段折锋又道:“想让井底之蛙承认的话,就非得带它去到大海不可。但井蛙从未离开井底,只当这口井就是整个世界,看见太阳也以为它只会在正午的井口出现片刻,以为这就是世界运行的规律。要带它离开井底,它以为就是要它死亡,又该怎么办呢?”

    大张嘴唇开合,不知道怎么回答,无助地环望四周。

    段折锋淡淡道:“总要有第一个尝试的人。不然井底之蛙世世代代困于黑暗的井底,明明生于这个灿烂的世界,却连看都不能看上一眼,不觉得遗憾吗?族群胆怯,不敢出去看上一眼,这是为了更好地繁衍;但你个人却可以勇敢,你可以替他们去走、去看、去见证这一切,然后回来告诉他们,我们口中的‘天外天’究竟是不是真相——难道你不愿意为了这些人而冒险一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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