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断(2/2)

    程若松收了剑，带着弟子进了大门，独留李赫与龙玉清在外。

    那厢程若松倒也不妨这小丫头剑术竟如此精湛，难怪敢来纠缠。

    恨不得臧婉月能听到，所谓“赫哥哥也喜欢我的兔子”，是个怎么喜欢法。

    李赫说完想说的，却不再听她言语，转身进了大门。

    李赫如何能不知这是谁所为。

    龙玉清笑意更深，站在他身后，“躲着不肯见我，我还以为要跟我形同陌路，一听得程若松与我交手，就慌不迭地来了。真不看我一眼么？”

    李赫心中一动，已知那是谁，沉吟片刻，说：“此类人，势必是要派个人将她击败，她才会无话可说。”

    说着，拔剑朝龙玉清攻来。

    大师兄“嗐”了声，道：“‘除应急自保，岱山派弟子不得好斗勇狠，与外人比试。’这是一清二楚的门规。你让我派谁去将她击败？”

    龙玉清从容接招，不过几个回合，便觉出此人内功的确不俗，与李赫比试经验在前，深知自身力道不足，她愈发使出浑身解数，使出出其不意的百变剑路。

    他立即回去提笔写回信，语气极不客气，将李盛好一顿说教：“……你已十六，却只盯着女色，竟说出那等话，我对你极为失望。京中人才济济，皇太女阅人无数，又怎会要你这等孩童心性的男子？即便皇太女有要你之心，却也是一时热度罢了。你若去京城，又拿甚么安身立足，少不得被人喜新厌旧，抛弃是迟早之事。此等想法，自此连有都不要再有，如同痴人说梦，徒惹人笑话。”

    劝说了几句，见对方毫无退却之意，程若松便没了耐心，道：“我岱山派在江湖中一向有清誉，容不得任何人玷污。今日姑娘既然不听劝阻，我程若松便只好奉陪！”

    他抿唇，将信封折起，又打开三弟的信，读完神色却冷了下来。

    他连看都不看龙玉清，语调极尽冷漠，简短无情：“殿下请回。”

    岱山派掌门师弟程若松内功修为深厚，一掌能将怀抱粗的大树震断，江湖人称“程铁掌”。

    李赫练完剑法，在湖边岩石上静坐调息。

    “世子爷只交待属下着人喂养。”

    的确是这个理。大师兄一时也发愁了，却听见小师弟跑进来道：“大师兄，三师兄，师叔回来了，师叔说要接那女子的招！”

    他忽地双眼一亮：“师弟，你可以去。旁人若比了，定是要受门规惩罚，可你不一样。”

    李赫不容分说地拒绝，“朝廷巡抚来齐之际，我却以休养之名回岱山，若让人知我为师门出头，朝廷定觉我是避而不见，怠慢巡抚。”

    李赫睁目，见一封是三弟写的，一封来自府中。

    程若松虎口发麻，望向来者，却是李赫。

    话未落音，李赫便“哗”地转过身，一双黢黑的眸子蓄满怒火，怒视着龙玉清。

    一打开，里面便飘出几缕毛。

    望着眼前一灰一白的毛兔，龙玉清眼底有不屑，问道：“平日谁来喂？”

    龙玉清得意地笑，大方地任他看。

    程若松本身也并不会伤害龙玉清，只是想给她个教训罢了，见李赫反应如此之大，便知这小丫头跟李赫有些道不清的渊源，道：“早知是你相识，你便出来劝了她，让她勿扰我们清净。那便劝她赶紧回去罢。”

    府中无事一向不会写信，他凝眉，先拆开府中来信。

    龙玉清跟上两步，朝他悠悠道：“原来你三弟也如此俊朗，还与我同龄。”

    “赫王兄不来么？”

    微风吹来，湖面波纹阵阵，颜色愈发翠绿，望上去令人心旷神怡。

    那管家倒不妨皇太女连这等不值一提的细碎事都知道，便将兔笼提到龙玉清面前。

    他们这许久不见，最后一面时又那样不堪，她这一来，丝毫不提那日对他的羞辱，也并无歉意，却又与以往如出一辙，开口就是莫名其妙的暧昧，李赫更深觉自己在她心中只是无足轻重、如同男宠般可随时调戏的人罢了。

    不愿对她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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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日勉强平息的心再次起了波澜。

    龙玉清好好打量了番李赫，见他比起上次明显瘦了一些，像是验证了甚么，她露出略得意的神色。

    凌彦轻步过来，呈给李赫两封信：“主君，今日有两封家书。”

    龙玉清心中愉悦。

    管家回道：“是后厨仆役管着。”

    李赫收了剑，向他拱手致歉：“师叔，这位是我熟相识，她年纪尚小，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您，还请师叔莫与之计较。”

    李赫脚步猛地顿住，龙玉清趁机贴近他，轻声说：“昨日宴上，李盛一直偷偷看我呢。”

    写完信着侍从送回去，却听大师兄进来，无奈道：“师弟，门口那里来了个小丫头，说岱山派剑法大有名气，非要找人比试。我们好说歹说，她硬是霸在山路那里不走，女流之辈我们也不好动手，来往之人都在看她，弄得我们好不尴尬，不知情的以为我们岱山派弟子作风不端惹了麻烦事。师父还在闭关，这点小事总不好惊动他老人家，你快想个法子。”

    大师兄听了，愁云顿散，笑道：“还是师叔痛快！这下麻烦便没了！”

    那股莫名的恼恨与耻辱感腾飞而起，灼灼燃在他俊雅的面孔上。

    交手几招，程若松见对方使出偏狭下作剑路，往他咽喉下腹两肋的盲区直攻，心中登时恼火，也不再保守，手上“刷刷”几下，顷刻间将龙玉清逼至山角。

    少女白腻的肌肤在烈日下显得格外清透，玉雪般莹润，水润的黑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李赫，笑意盈盈的。

    他是极遵江湖规矩的一派元老，见那小丫头带着顶华丽的轿子和几个侍女堵在山口，引得往来宾客议论纷纷，心中不悦早已尽数印在脸上。

    他笑着转首去看李赫，却见李赫已不见了踪影。

    李赫眸光加深，立时移开目光，神色僵冷，寒声道：“我三弟已有婚约，并一心一意忠于约守，绝不会有余外心思。另外，李赫在此清修静养，男女授受不亲，殿下莫再来往。”

    见他始终这疏离淡漠的模样，好似是不识的陌生人，龙玉清不禁冷哼，“你好好的，哪里是有甚么顽疾？分明是在躲我！”

    一大清早，龙玉清晨练完毕，便叫来府中管家问：“府中兔子在何处？”

    她靠近了李赫说：“程若松根本就不会伤我，他剑尖刺向我时早就收了力，只是吓唬我罢了。不过，方才你是不是吓得心惊肉跳？”

    闻此，李赫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气得耳根通红，却仍不愿转身，以背影对她，重申：“殿下无事请回。莫在此浪费时间。”

    山中大树参天入云，郁郁葱葱，树下绿草如茵，远处还有一个清澈的湖，瀑布水“哗啦啦”一刻不停地从山石上飞溅下来，在碧绿的水面上激起白色的水花。

    他剑尖破开龙玉清的防守，攻向龙玉清咽喉时，冷不防一把长剑横来，火花四起间，“咣”地一声将他格开。

    说完，他便朝大门走去，背影也透着难以接近的清冷。

    再一看，里面并无信纸，都是满满的灰白色动物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