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3)

    清顺治初年,由于有东南海上郑成功抗清势力的存在,清廷严行禁海令;直至康熙二十二年,清廷将台湾纳入版图,二十三年即开放海禁,并指定广州、漳州、宁波、云台山四个口岸对外国通商。然而,到了康熙五十六年,清廷又因出海贸易者多滞留南洋不归,故而复行南洋海禁,之后,本来一度繁荣的对外贸易又复萎顿,唯有仰赖葡萄牙、荷兰、英、法等国商船继续维持著中外互市的管道了。荔枝湾,位于广州城西的一大片遍植菱藕与荔枝佳果的水乡湖国,风景如画宛如世外桃源,不少文人士大夫干脆在这儿筑下一栋栋明园别苑,以便时时来此吟宴题咏,享受这一幕绮丽美景。“没有人知道你在这儿有别苑吗?”膝盖上一碗荔枝,满儿忙著又剥又吃,还要抽空问身边的允禄问题。“这是五王叔特地买给我的,”允禄认真地看着一册薄薄的书本,边漫不经心地回道。“所以没有人知道。”“是为了万一有这种时候?”“嗯!”浓密如绿伞般的树荫下,两人都坐在草地上,背靠著一株至少上万年的大树干,体会前人种树,后人享受的滋味。“因为他也曾经这么做,所以才让你自己作选择吗?”“倘若有必要,他会这么做,但皇考很能体谅他对五婶儿的执著,因此他不需要这么做。”执著吗?满儿笑笑,剥了一颗最大最丰满的荔枝塞进允禄樱桃般的小嘴里,瞧见那样小的一张嘴差点塞不进那样大一颗荔枝,她忍不住揶揄道:“老爷子,您的嘴儿还真是小呢!”一颗荔枝换来两粒白龙眼,满儿大笑着朝对面的角亭叫过去,角亭里两大两小同样吃得不亦乐乎。“别给他们吃太多呀!”“知道了,夫人,”玉桂喊回来。“吃完这些,玉桂就带他们睡午觉去。”一来到广州府,允禄就让塔布、乌尔泰与玉桂、佟别俩俩成了亲,好教大家都各自有个伴。算算他们成亲都有两个多月了,不过因为这年闰四月,所以这会儿也只不过刚入五月而已。把最后一颗荔枝丢进允禄口中,满儿边擦手边问:“你到底在看什么呀?”“洋文书。”允禄依然是心不在焉的。“咦?洋文书?你懂洋文?”“皇考当请多位传教士教授三哥、十五哥和我有关天文、几何算学、律吕、解剖、拉丁文、仪器结构制造等知识,当时我让传教士顺便教我的。”虽然听不懂,但“真厉害,那,这书哪儿来的?”“洋人商馆。”“哦!原来你每次出门都是跑到洋人商馆去了,为什么不带人家去?”满儿满嘴抱怨。“因为我不准你去!”“哼,小气!”她嘟嚷著翻身躺到允禄大腿上去看书皮,发现上面都是一只只的蝌蚪。“好奇怪的字。”他没反应,于是她侧过脸去,瞧见玉桂、佟别正要带领两个小表去睡午觉,又说:“他们要去睡午觉了呢!”允禄还是不理会她,说不定他连听都没听到,但是她仍然轻轻地吐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真好,这种日子,以前从没想过我能过这般美好的日子,以为我只能在拚命寻求汉人的认同之下懵懵懂懂的过完一生,但是我碰见了你,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允禄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但他的手却悄然摸上她的脑袋轻柔地抚掌著。“也许很多人都怕你,可在我心目中,你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男人,虽然咳咳!看起来有点小啊!吧嘛打我?”她捂著额头抗议。允禄仍旧不出声。“允禄。”“嗯?”原来他还是有在听。“这种日子我们能过多久?”他终于放下书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圆溜溜地凝注她。“为什么这么问?”“人家担心嘛!”满儿小小声地说。“皇上会就这样放过你吗?”“不会。”“那他找得到你吗?”“如果有心的话,迟早会找到的。”“那如果我们被他找到了呢?”“再换个地儿。”“哦!”放心了。“你不怕这种流浪的日子?”她笑了,然后往上爬呀爬的爬到了他怀里,他揽臂抱住她。“只要和你在一起,作乞丐都行。”了如果是到洋人的国家呢?”轻轻合上眼,打了个呵欠“那你要教我洋文。”满儿困倦地低喃。允禄不再说话,静静的,直到满儿均匀的呼吸声隐隐传来,他的神情才悄然掩上一片阴郁的冷峻之色,并自言自语了一句话。“恐怕不把我找回去,皇上是不会罢休的。”他臆测的没错。在北方的另一座城,就在允禄离京的翌日上推正再一次拍案怒吼不已。“他竟敢背叛朕!”允祥叹气。“皇上,请恕臣弟斗胆直言,十六弟没有背叛皇上您,而是皇上背叛了十六弟对您的信任啊!”雍正窒了窒。“朕朕是皇帝,朕想如何就如何!”“君无戏言,皇上,尤其是十六弟,他毫无怨言地为皇上您做了那么多连臣弟我也不屑去做的肮脏事,皇上更不应该对他耍手段。”允祥坦言不讳。“倘若皇上也对臣弟我耍这种手段,虽然臣弟不至于像十六弟一样拍拍pi股走人,但臣弟一定会很伤心、很失望,甚至心心寒冷。”雍正无言以对。“十六弟一直很相信臣弟,当他告诉臣弟他再也不相信臣弟时,皇上知道臣弟有多难过、多惭愧么?虽说原先我也不知道皇上会在他回来之后马上反悔,但终究臣弟也算是背叛了他对臣弟的信任。”允祥无奈地道。“所以,皇上真正应该省思的是皇上您自己做的事,而不是他撒腿走人的结果,因为这结果是皇上逼他做出来的。”雍正又沉默了好半晌后终于开口了,却仍不愿承认他的作法有何可议之处。“可是不如此,朕又如何让他娶阿敏济?皇考仙逝满百日时,已上七十高龄的皇姑端敏大长公主特地远从漠南来为皇考祭奠,实则是要强迫皇太后允下阿敏济的婚事,当时无人知道十六弟持有皇考的特旨,故而皇太后也就答应了下来,之后皇太后在仙逝之前又把这事扔给了朕,所以朕也不能不理会皇姑一再的催促呀!”允祥张了张嘴,闭上,无奈地摇摇头。“皇上为何还如此说呢?”“因为这是事实。”雍正强硬地大声辩驳。“难道十三弟你会不知道端敏大长公主有多蛮横跋扈,气焰有多嚣张么?即使连皇考生前都相当含糊她,朕又能拿她如何?”“这个臣弟明白,”允祥叹著气说。“由于阿敏济的个性与皇姑一模一样,所以皇姑也就特别喜爱阿敏济,相对的,大家也格外厌恶阿敏济。虽然阿敏济如今似是已有所不同了,其实骨子里仍不变,只不过她现在懂得要作作表面功夫罢了。可是皇上却要十六弟娶这样一个女人,岂不是存心要害十六弟日子难过么?”“当然不是,”雍正断然否认。“朕知道十六弟应付得了她的!”“所以皇上是要满儿的日子难过?”“这”雍正突然背过身去。“这与那个女人无关。”“皇上,”允祥不禁再次叹气了。“端敏皇姑的确不好应付,但充其量她也只不过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而已,但皇上却乘机把她拿来作借口,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事实上,皇上您真正的用意还是要惩罚满儿,要让她日子虽过,要让她后悔莫及,然而事到如今,倘若皇上仍要坚持下去,恐怕后悔莫及的会是皇上您吧!”雍正又不出声了。“或许皇上您在意的不只是满儿曾经威胁过皇上您,也是因为十六弟屡次为了满儿而违逆皇上的意思,但皇上应该知道,在满儿尚未出现之前,十六弟便已是这样了不是么?”允祥耐心地想劝服眼前顽固的人。“对皇考,他是这样,对密太妃,他也是这样,对任何人,他都是这样,只要他心里头不乐意,谁也强迫不了他,他一向就是这样,并不是满儿出现之后才如此的呀!”雍正仍是无言。“皇上,臣弟知道您是想得偿所愿地惩罚到满儿,又能不负皇太后所托,甚至要让大家瞧瞧皇上您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没有人可以抗拒,也没有人可以违逆,可这样一来,皇上您对十六弟应下的诺言”“够了!”雍正怒喝。“你不要以为朕宠信你,你就可以如此放肆了!”“臣弟不敢,”允祥忙低头哈腰。“臣弟只是”“朕说够了!”雍正不耐烦地挥挥手。“朕不想再听了,总之,去找他,把他给朕找回来!”允祥暗暗叹息。“可即使找到了他,若是十六弟始终不肯回来呢?”雍正背著手缄默片刻。“届时再说吧!”无论如何,皇上就是不肯让步吗?算了,眼下不管说什么皇上也听不进去,届时再说就届时再说吧!“臣弟遵旨!”几十条龙首龙尾的龙船一块儿挤在珠江竞渡的盛况确实非常壮观,那龙舟长的十余丈,短的也有七、八丈,船上搭起牌楼雕刻著精致的鱼龙鸟兽,张著旗伞,飘著七色彩带;桡手四、五十人,大船多达百人,还有挥旗者用打旗动作协调桡手之间的联系,击鼓的节奏是划船的关键,拍板声配合击水声是对桡手们的鼓励,万千群众的喝采更是最有力的声援。骤然间,鼓声三响,红旗先动,数十条龙舟便宛如蛟龙一样在水面上飞跃而出,宽阔的木桨也如飞舞著万支利剑,在击鼓声中,龙舟劈浪前进,那声响简直比千雷轰鸣更震撼人。“哇,好厉害!好厉害喔!”小日儿跨坐在乌尔泰肩头上,兴奋地拍打著乌尔泰的脑袋。“加油!加油!耶!”“加油!耶!”梅儿也坐在塔布右肩上蹦蹦跳,盲目地跟著哥哥大喊大叫,同样兴奋得东倒西歪,如果不是佟别在后头扶著她,她早就不晓得跌到哪里去了。老实说,满儿什么也看不到,虽然他们站得相当前头,但她委实不够高,几个一般高度的男人就足够把她的视线遮挡得一丝不露光了,不过她还是很开心,一张笑脸灿烂得比朝阳更耀眼,一手紧紧挽住允禄,一手拉著玉桂不晓得在说什么。“爷,爷,”同玉桂说完,她便转过来仰眸瞅著允禄,两眼中尽是央求。“咱们待会儿上兰元茶居喝茶去好不好?”“你想去就去吧!”只要一出门,允禄那张稚嫩的娃娃脸更是一片冷峻。“不过只得今儿一天。”“是,只今天,只今天。”满儿笑呵呵地示意塔布和佟别先去占个桌位,免得待会儿客满了。可是“哥哥!扮哥!”梅儿挥舞著两手哭叫著不肯走,她不缠阿玛,不黏额娘,只跟定了阿哥;小日儿闻声回过头来,竟也扬出两手朝妹妹伸过去。“来,哥哥抱抱,哥哥抱抱!”开什么玩笑,他自己都坐在别人的肩头上了,还想抱妹妹!玉桂忙接手抱过去,兄妹俩便一高一低地牵著手,虽然梅儿已经瞧不见龙舟了,但她还是很高兴,哥哥叫,她就跟著叫,哥哥跳,她也跟著跳。“爷,梅儿眼睛像我,小嘴儿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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