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我只是希望……(1/5)

    裴映搞得他魂不守舍。

    他急需分散一下注意力。

    当血液在胃里忙于消化时,脑子会变困顿。

    于是往常直接进房间的他,这次陪林子源吃了一顿西餐。

    他甚至专心致志地听林子源说来到这座城市的见闻。

    比如林子源很多年没见过雪。

    比如林子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枯树。

    比如林子源到这座城市的第一天打了一个非常优质的炮——对象是方哲。

    林子源说第三件事时,他们已经进房间,林子源正跪在地上,拉下他的拉链打算为他口交。

    方哲,那个拥有hiv阳性前男友的小少爷,到现在也没给他回电话。

    也没道理回电话,毕竟方哲没跟他上床,是hiv阴性或阳性,都没有特意告诉他的必要。

    于是现在的场景变得很尴尬。

    更尴尬的是,在听说这件事之后,施斐然立即就软了。

    软的比上次听那女人说要离婚还快。

    林子源抬起头,诧异地看他。

    “方哲之后给你打电话了吗?”他问。

    林子源的神色看起来更诧异了:“我们没留联系方式,他当时有男朋友。”

    施斐然强行从自己脸上挤出一个笑:“抱歉,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吃素,戒色。”

    林子源离开后,他去洗了个澡。

    花洒喷下来的水流打在皮肤上,他用后脑垫着墙壁,望着绿色的壁画。

    电影《赎罪》里的绿。

    绿光玫瑰的绿。

    当年那个迷宫里,墙壁上超现实风格的壁画主色调也是这种绿。

    施斐然抬手揉了揉眉心,关掉花洒,湿淋淋地走出浴室。

    路过洗手台,看见架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亲妈来电。

    他抓起手机,给亲妈回拨过去。

    亲妈的心情听起来很好:“然然今晚到我这儿吃饭吧?从澳洲来的龙虾,你爸今天也过来。”

    最后一句是亲妈好心情的全部原因。

    第一,他是私生子,至今为止,他妈已经给人家当了三十年小三。

    第二,他讨厌海鲜。

    第三,他爸喜欢海鲜,他妈只能记得住他爸喜欢海鲜,记不住他讨厌海鲜。

    “我有事,不过去了。”施斐然说。

    “啊,那好。”亲妈的语气听起来更高兴了。

    自己不出现,就不会打扰一个五十岁妇女和一个六十岁老头过性生活。

    他捏住自己将欲扬起的嘴角,觉得自己的嘲笑猥琐又恶毒。

    在一旁毛巾上蹭了蹭手上的水,点开手机通讯录,漫无目的地往下滑,指尖在某个人名上顿住。

    水珠顺着额前的发梢儿滑下来,滴在手机屏幕上。

    施斐然将头发向后刨,手下落时,迟疑片刻,覆到自己胸口。

    几个呼吸之后,他摸到自己平稳的心跳。

    裴映问起他送的花。

    裴映为什么问这个。

    一想到那捧花,施斐然心口即刻堵满了忐忑和恐慌。

    心脏在他的指尖触碰下变快。

    他光着身体,从衣架上的大衣口袋里找出哮喘喷剂,喷了两下。

    再一次看向手机屏,戳下那个人名。

    一个曾经合作过的私家侦探。

    “帮我跟一个人——”接下来他应该诉说目的,比如一般情况下,妻子会叫私家侦探偷拍丈夫出轨证据,可施斐然此刻还没想清楚他的目的。

    手机那头的私家侦探显然更娴熟:“我跟着他,先跟你汇报他每天做了什么,你看可以吧?”

    “好。”施斐然道。

    他光着身体在酒店房间晃,身上的水刚晾干,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

    私家侦探这么快就汇报,他有些诧异。

    侦探的语气则是有些怪异:“施先生,你现在……在你长期预留的酒店房间吗?”

    施斐然不理解:“我是找你来跟踪我的?”

    “施先生,”侦探说,“裴映在你房间门口。”

    手机听筒的声音刚停下,门铃倏地响起来。

    施斐然心里仿佛有一团乱麻突然开始疯狂有丝分裂,整个人快爆炸。

    他摁断通话。

    门铃没有响第二次。

    走到门口,又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没穿衣服。

    折返到衣架前,拽下来裤子穿上,再度走到房门前,吸一口气,一把拽开门。

    裴映站在门外,表情娴静,姿态舒展而放松。

    施斐然认为自己应该把上衣也穿上。

    这样子面对裴映,莫名起鸡皮疙瘩。

    “林总不在?”裴映问。

    “不在。”施斐然说。

    怎么好像整个城市的男同性恋一夜之间全成了hiv疑似者。

    “裴老师,”他放慢语速,倚着门板借力,“我现在欲求不满心情也不好,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建议你改天再说。”

    “抱歉。”裴映开口,“我想要今天说。”

    裴映迈进门槛。

    咔嗒一声,回手扣上门,走进房间停在他面前。

    施斐然退后一步,转身捡起落在地上的上衣,背过身套上。

    “斐然,我希望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裴映说。

    从前?

    施斐然转回来面向裴映。

    “什么从前?”

    “从前你是一个父母双亡被叔叔撵出来的穷小子?从前你吃饭都得靠我?从前你泡妞用我的名字?”施斐然深吸一口气,控制着音量不涨上去,“还是从前我帮你牵线认识头部画廊的主理人,从此之后你摇身一变,成为这个时代最有天赋的艺术家……”

    “有没有你,我都是这个时代最有天赋的艺术家。”裴映温声打断,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

    确实没错。

    施斐然弯了弯嘴唇,后退小半步。

    “那么请问这位天才画家,还有什么是我能为你效劳的?”

    裴映不缺钱,现在的裴映可以认识任何想认识的人。

    说实话,从利益角度,他不知道自己对裴映来说还有什么用。

    就像他送过去的花,裴映提前离开画廊,甚至不屑于返回去取那捧绿光玫瑰。

    裴映不再需要他的那一刻,第一时间和他切断联系,七年间没再找过他一次。

    “你眼睛有点红。”裴映说。

    施斐然偏过头,扫见裴映伸来的手,一把将那只手拍开。

    “滚。”他说。

    说完,他从裴映眼中捕捉到了错愕。

    紧接着,施斐然的身心都感受到了舒畅,近乎报仇雪恨的舒畅。

    ——裴映没有返回画廊去取那捧绿光玫瑰,自然不会看见里面的卡片。卡片可能和玫瑰花一起在某个垃圾桶里腐烂了。

    上面有他亲手用西语写的“选择我”。

    裴映不知道,所以也不会理解他此刻的恼怒。

    “你听清了,”施斐然稍作停顿,“滚。”

    裴映抬起手,手上握着一个a4纸大小的速写本。

    以前上学时,裴映也是随身带着一个这样的本子,有时候比这个大一些。

    裴映低头从速写本中抽出一张类似医院检查单的纸,递过来。

    施斐然丝毫没有接过那张纸的意思。但裴映一直举着,他只好瞄一眼。

    瞄完之后,他双手接过那张纸。

    一份亲子鉴定书。

    一份他和他爸的亲子鉴定书。

    一份来自二十几年前的真正的亲子鉴定书。

    怕他爸发现,这些年施斐然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偷偷找了这么久没结果,没想到现在会在裴映手上看见它。

    施斐然皱了皱眉。

    ——纸张手感崭新,不是原件,是复印件。

    当年到他爸手上的那张是假的,假亲子鉴定书上显示他就是他爸的亲儿子。

    现在这张真正的鉴定书上显示他和他爸毫无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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