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诡异的冠型饰 4(2/8)
没多久,一个失手,斗彩杯竟摔成了三块。
宋翰林笑了:“其实,你不用找我,自己就可以鉴定。你想过没有,成化斗彩当年就是宫廷珍品,怎么会流落到瓷器贩子手里?她轻易转卖给你,难道真的是白痴?”
“他们搞得那么鬼兮兮,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把戏。”阿陶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西樵山那边一大片土地,说是要被批租了,台湾来的大老板要办工厂,生产笔记本电脑的。市里领导陪那个老板看了地方,手一挥,就圈了一千多亩土地。”
李安浦摇了摇头。他只记得是门牌上有东区三十八栋的字样。显然,有点儿身价也有点钱的人,才会住锦绣花园的独栋别墅,并且喜欢用跟“八”有关联的号码。
李安浦如实地把来历讲了一番。
从清朝末年至民国初年,大量的玉器在杭州附近的良渚、安溪、瓶窑一带出土。据说当时有一个洪姓村民,竟一下子掘到几担玉器,其中有玉琮,也有玉璧,上品居然有上百件之多!古董商人们的嗅觉非常灵敏,蜂拥而至,前来收购。结果就坏事了,大部分的玉器流散到了欧美和日本。有一个人竟编写了图文并茂的《美国收藏良渚文化玉器》,作为他的研究论文,把中国的研究者气得鼻孔冒烟……
最让他引以为自豪的,是八大山人的一本花鸟册页,册页上还题写了苏东坡的《喜雨亭记》,堪称一绝。家里能拥有一件这样的藏品,别的东西便相映见拙了。
李安浦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副《晨晓图》立轴。霞彩、淡雾、碧水、渔舟,构成了宁静的水乡意境。这是杨不二几年前送给他的,说实话,今天看起来,作品显得有些稚拙。最近,杨不二正筹备在博物馆举办“江南春”水墨画展,拿出来的六十几件作品就成熟得多了。在李安浦的眼睛里,杨不二并非科班出身,却颇有天资,这些年他的确也很刻苦,是一块可琢之玉。所以应该给予无私帮助。
记得有一次,他带上两支东北老山参作礼物,由雨娟陪着,去往画家米祚之的家,正儿八经地举行了拜师仪式。杨不二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向老师磕了三个头。雨娟在一旁,用照相机拍下了这一刻。
“人啊,能够战胜欲望的智慧,才是大智慧……”
阿陶说:“你们谈吧,我先走了。”
宋翰林的话固然不错,不过,回头再想想,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能做到不被欲望牵着走呢?
那天,不知怎么,鬼使神差似的,李安浦跟随她拐弯抹脚地来到了一个居民小区,走进底楼由汽车库改装的宿舍。黄梅神秘兮兮从床底下拉出了一只纸箱,满箱都是用旧报纸裹着的形态各异的瓷器。
“嗯,汉八刀,开门见山的汉八刀!”
作为颇有影响力的良渚文物鉴定家,宋翰林的一个签名,往往能决定一件玉器究竟是价值连城,还是一钱不值。央视的“鉴宝”节目时不时的也会请他去,以专家的身份在电视台评点藏品。露了几次面,知名度就更高了。所以,在藏品价位越来越高的时候,不少老板纷纷把他作为堡垒攻打。不过,李安浦认为他做得还是比较稳妥,不像某些人,看见了红包脚步就迈不动了,一不小心就失去原则。无欲则刚,有容乃大,是对如何做人设定了极高的标准啊。
或许是杨不二在书画家中年纪最轻,在他作画时,雨娟不时站在他的身边,为他递纸端水,又专注地看他,眼神里若有所思。
“且?”李安浦顿时来了兴趣:“嗯,有点道理。”
“哦,你说,它像什么字?”
阿陶于是把龙大魁想请他鉴定冠形饰的事,讲了一遍。
那天他兴致很高,特意从房间里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几件八大山人的真迹,让他们欣赏。这些佳作,平时可是秘不宣人的。
&nbssp;雨娟沉思片刻,才笑笑说:
李安浦笑了:“阿淘你真的是很有研究。男人的那根东西,没有比它更雄伟的了!”
“且字的原意是什么?是祖,祖宗的祖——也就是男根,你看这长圆形的玉蝉,跟你大腿根根里的那东西不是一模一样?”
“我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怎么可能不先通知你?免得你心里一直把我牵挂。”
李安浦与杨不二有十几年的交往,可是直到最近,杨不二为了画展约他喝酒,他才认识雨娟。
杨不二和雨娟是为了给哪些人发请柬,来找李安浦商量的。他们几个人在一起,很快列出了一个名单。雨娟匆匆先走,说是去准备请柬,然后请人帮忙一家家分送。
一看,原来是阿陶。
“不瞒你说,是在玉琅市场淘到的。运气不错吧?”
“初次见面,交个朋友,你给我这个数,就行了。”
“看你得意的样子,淘到好东西了吧?”
“真的?”
此刻,面对《晨晓图》,他喃喃自语。
“从小我就去少年宫学画画,想成为一个画家,可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是没有能力实现这个愿望的,如果……如果凭着我的努力,能够使你在艺术道路上走得更快一些,成为一个很有造诣的画家,我想这也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啊!这怎么能说是牺牲呢?”
黄梅轻描淡写地努努嘴说:“你看看,这是我老家村子的墓坑里出来的……”
大约从这时候开始,李安浦与他的联系渐渐增多,还几次去杭州登门请教。从他那里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在心目中,宋翰林成了一个不曾拜师的老师。
不能不承认,她很有点与众不同。
昨天他跟黄梅打过一次电话。黄梅说,市场上良渚古玉陆续出现,价位也不断上升。我的手里就有几件,你抽空过来看看。只要你中意,尽管拿走。没想到,阿陶走在了自己的前头。
李安浦接在手里,凝视片刻,赞叹道:
雨娟是杨不二的助手。她不是谷安人,起初圈内很多人对她不熟识,但杨不二常常把她带在身边,不少事由她操办——包括在博物馆的水墨画展,她也确实精明干练,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
听了她的话,杨不二心里十分感动。人海茫茫,得一知己足矣!雨娟太无私了。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不仅仅精神上获得无穷的动力,对外交往联络方面也将有极好的帮手,他就完全有信心让自己成为一个卓有建树的画家。
杨不二曾告诉李安浦,这几年雨娟给他的帮助,比任何人都大。
阿陶得意洋洋地说:“昨天晚上,我朝着玉蝉看了又看,嘿,发觉它像一个字。”
宋翰林沉默了半天才说:“如果是好东西,你可以花三百万买进,然后五百万卖出……”
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的雨娟,跟杨不二一样,生肖也属马,只是小了一轮。她喜欢书画艺术,也能画上几笔,但她最大的特长,却是待人接物——这显然是在宾馆工作中锻炼出来的。不管来了什么身份的人,都能十分自然地交往。她有极好的外语基础,在宾馆更有机会接触许多著名画家。她想去哪位画家的府上,总是受到欢迎,绝对不会吃闭门羹。而这些,恰恰是杨不二所缺少的。
操江西口音的女瓷器贩子攀谈了几句。那女人很干练,也很灵巧,居然给李安浦留下不错的印象。她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印有“古玩杂件瓷器字画黄梅”的字样,还有临时居住地的电话号码。
回家后,李安浦抚摸着斗彩杯,越看越觉得开心。他想,这女人,究竟是精明还是爽快?
李安浦沉吟着,也把宋翰林让自己去锦绣花园看那件冠形饰的事,告诉了阿陶。
宋翰林说,就在前几天,海关截得了一批打算运往美国的战国时期古玉,上上下下都被惊动了。公安局特地派车过来,请宋翰林去作鉴定。他左看右看,比照了半天说,仔细看了玉的质地和纹饰,都确信无疑是战国的玉佩、玉环、玉玦。这下子是撞上文物走私大案了。
阿陶示意他把声音放低,随即关上门。自己动手拿杯子,取茶叶,泡了一杯普洱,这才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李安浦的对面。尽管每天风吹日晒摆地摊,他却很会赶时髦,外面许多人追捧普洱茶,他特意买了一盒送给李安浦。谁知李安浦说自己只喜欢喝龙井或者碧螺春,普洱茶动都不动,留着待阿淘自己上门来享用。
李安浦并没有丢弃,而是将它捡起来,裹在一个纸包里,再也不愿示人,只偶尔倾听瓷器碎片在摩擦中散发出金属般的声响。这声响能给人某种启示。
他沏了一杯龙井,任袅袅茶香在杯口萦绕,拿起一本《历代古玉图谱》,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说起来,已经是四年前了。春节刚过去,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他去湖滨市参加书画家们的聚会,在环翠宾馆作画。有一个女孩很老练地指挥服务员,为画家们提供方便。她身材娇小,谈吐举止却很有学养,不知怎么就把杨不二的视线吸引住了。
“嘘……”
“不,不会批租的,不应该批租的。”李安浦固执地摇着头,“难道谷安市没有别的土地了?”
“嗬嗬!……”李安浦不由笑了,“怪不得你神秘兮兮的,把办公室门都关起来!”
杨不二陪着她们游览了水乡古镇,一路上谈论艺术,谈论江南风情,谈论生活观念,相互间越说话越多。
后来才知道,她叫雨娟,是环翠宾馆的办公室主任。
“辨真识伪,是藏家面前的一个永恒的课题。赝品与真品,往往只有细微的差别,有的赝品甚至比真品还要真。在什么都能克隆的年代,凭借经验和目光无疑是不够的。哪怕你读过多少鉴赏宝典,仍然难免闪失,这方面,我也是有教训的……”
有一天,杨不二请雨娟喝咖啡,天南海北地聊了很久,他忽然说:
宋翰林感慨道:“人,往往是欲望的奴隶。天地间有多少事不是充满诱惑又险象环生的呢?被欲望牵着鼻子走,藏家就很容易走眼。这些年,我见过各种各样的收藏家。有的人到处钻营,结果失手太重,连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勇气都没有了……”
公安局紧急传唤了玉器的主人。
图谱中,很少见良渚玉器的纹饰。看来,编写图谱的人观点太偏窄,没有把良渚玉器当一回事。其实,早在春秋时期,就有良渚玉器出土。清代初年,皇宫里有人懂得它的价值,开始大量的收藏。甚至连那位风流皇帝乾隆,也酷爱良渚玉器,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华,他专门赋诗题词,镌刻在许多玉器上。
“雨娟,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这样为我作出牺牲,值得吗?”
“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杨不二也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她。他结婚多年,儿子也已经十岁了。从内心说,妻子的文化程度并不高,在艺术创作方面帮不了他的什么忙,但他们在乡下结婚后,毕竟度过了共同的艰辛经历,他不能忘记,也不应该忘记。
“哼,办厂,又不是造度假村!只要有地皮,交通方便一点,不就行了嘛!”
李安浦拦住他:“你急什么?小杨又不是外人。他在博物馆办画展,你也该为他捧捧场。”
李安浦不由一怔。
宋翰林端详着斗彩杯,说:“你先告诉我,这杯子是从哪儿来的?”
“阿陶你今天不会只为了白玉蝉,到我这里来的吧?”
雨娟也很为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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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他仍然跟黄梅保持一些交往。黄梅确是一个精明的古玩贩子,手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流转,令人真伪莫辨。只要买家掂得出分量,还是能从她那里淘到宝贝。买到蹩脚货,只能怪自己目光不凶。应该承认,黄梅是下功夫读了些书的,跟古玩有关的史料,信手拈来,却也显得很熟脱。古玩这个行当,女人掌柜的很少,但即便是许多男人也未必能达到她的程度。渐渐地,李安浦竟对她产生了某些好感。他觉得在黄梅那里付出些学费,并不吃亏。黄梅还挺大方,有几次李安浦和朋友们在一起,请客吃饭,她都抢着付账。而不像别的女人,只消用媚笑和娇态就足以让男人乖乖地掏腰包。
黄梅竖起一个指头,笑道:
阿淘见李安浦赞同自己的观点,越说越起劲:
活动结束后,杨不二热情地邀请她到谷安去玩玩,雨娟很大方地答应了。没多久,她果真和一个小姐妹来作客了。在杨不二的画室里,她认真地欣赏了他的作品,还很中肯地提意见说,假如落款再考究一些,效果会更好。这其实是婉转的批评。换了别人,杨不二会不太高兴。可是,说实在的,杨不二从来没有遇到过哪个女孩对艺术作品如此有见地,不由对她暗暗钦佩。
玉器主人急得脸色都发白了,再三申明,谁敢吃了豹子胆,拿脑袋开玩笑?他跺着脚说:
一来二往,两人就相识了,彼此还很能谈得来。
“黄梅!那女人生意做大了,专门开了古玩店,东西不少,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看看。她看见别人会骗,看见我却不敢。”
阿陶不露神色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件白玉蝉。
阿陶的解释是颇有意思的。所的。所谓祖,就是“且”的祭祀。生殖崇拜,是生产力低下时最重要的崇拜。到了父系社会,就是男根的崇拜。而蝉的羽化,恰好切合了人们来世再生的意愿。所以,玉蝉常常被作为死者的琀玉随葬。
李安浦笑笑,黄梅的情况他是知道的。
“他不说,我也没有问。听口音,不像是谷安本地人,可是跟谷安关系很密切,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嗬,阿陶呀,好久不见啦!”李安浦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呢。”
“你知道锦绣花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吗?”
尽管李安浦心存戒备,也十分挑剔,可是当黄梅将一只瓷器放在手上时,他的眼睛顿时一亮。
正看得入神,有人推门而入。
“你有没有去看过四川乐山大佛?他是一座坐佛,可有人发现,旁边的山岭是一座卧佛,卧佛的身体当中还竖起一座宝塔,那是什么?不明打明是男人的生殖器嘛!”
说话间,杨不二和雨娟敲门进来了。
米祚之说:“我最喜欢的,就是八大的作品了。文革以前,我曾经收藏了很多八大的真迹,咳,那时候的价格实在太便宜了,便宜得让人难以想象!可惜,文革中我被批斗,画也被冲掉了很多……仅存这几幅,可以说是八大的神品,画得太好了!”
雨娟陪着他,一家又一家地串门。那些遐尔闻名的画家,没有谁摆出大画家的架子,见到雨娟,都表示十分欢迎。杨不二拿出自己的作品,十分虚心地请他们指教。他们都有几十年创作经验,无论是结构布局,还是设色用笔,或者是题款印章,随便讲上几句,就能使杨不二得到很大的启发。正是由于雨娟,杨不二获得了不少机会,艺术生涯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斗彩杯在家里藏了几个月,恰好博物馆请杭州古玩专家宋翰林来谷安市讲学,李安浦借机请他鉴定一下。
李安浦确也煞费苦心地钻研业务,在半年多时间里,把人家要整整读四年的书,硬是啃了下来。哪怕啃得生吞活剥,毕竟算入了门。不过,说起来学费也没有少付。
李安浦没有听懂他的话。眼前的这一件,算不算好东西?
“嗬,怪了!”阿陶觉得很蹊跷,说:“龙大魁也让想我看冠形饰,这两件事,是不是有关联?”
李安浦像是被人抛上了半空,又在几秒钟内落回原地。是啊,一千元买一件斗彩杯,天底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买卖?可当时怎么就没认真想一想呢?
是的,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冠形饰,太不正常了。自己的那件冠形饰,是阿陶转让的,价钱并不贵,4800元。当时他也暗忖,斗彩杯的教训是便宜无好货,好货不便宜。连五千块都不到呀!然而,仔细看过玉料、器型、土沁,色泽,尤其是精细的纹饰,几乎找不到跟出土的东西有什么区别,他就毫不犹豫地买下了。现在听阿陶这么一讲,他顿时心生疑虑。冠形饰不断地流向市场,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有人在大量仿制,二是偷盗了遗址里的墓葬。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即使是专家也难免看走眼。偏偏央视的鉴宝节目也出现了冠形饰,要么是冠形饰唬弄了专家,要么是电视台唬弄了观众……
在玉琅古玩市场摆摊的阿陶,遇到什么难题,常常上门来讨教。假如手里淘到好东西,也会让李安浦先过过眼。
两人喝着茶,说笑了一阵,李安浦说:
“安浦,你又书呆子啦!跟招商引资比,你这西樵山考古,还能算几斤几两?”
“像一个‘且’字。”
“我从来不收春宫画,不过,藏几件白玉蝉,还是蛮有味道的。”
“你这家伙,门槛越来越精了。谁转让给你的?”
“难说。反正,我们先留个心吧。也许,过几天还会冒出什么新花样来呢。”
“土地当然有。可西樵山风水好,前面还有那么大的鼋湖。招商引资,是压倒一切的大事呀!”
米祚之说他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已经公开宣布不收学生了。可是因为雨娟再三推荐,又仔细看了杨不二的作品,颇为喜欢,才欣然接受了杨不二做学生。
不久,杨不二又去湖滨市举办个人画展。雨娟早早出现在开幕式上,热情地为他接待客人。画展开得很成功,前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可以说,这是杨不二举办的画展中最成功的一次。也许是雨娟陪伴左右的原因,他信心十足,感到从未有过骄傲。
“哪会有这么多冠形饰!”
她要价一千元,这相当于李安浦一个月的工资。但他毫不犹豫地掏出钱,把斗彩杯带走了。
有一次,李安浦在玉琅古玩市场闲逛,心想或许可以捡捡漏,与一个
“我觉得很奇怪,这大半年,古玩市场出现的冠形饰越来越多。十几年前,俞墩山遗址失窃过两件冠形饰,可现在,光是我的眼睛看到的,就已经不止两件了!这个星期,又有外地人拿了几件出来,除了冠形饰,还有玉琮呐。”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让李安浦明白了许多。
“怎么会呢?西樵山的考古价值很大,不管是哪个老板要土地,都不该批租的!”
她不仅热情,也很坦率。在与杨不二朝夕相处的日子内,他们渐渐变得无话不谈。有一天,她把自己的境况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原来,雨娟有男朋友——或许可以称作丈夫,因为他们已经登记结婚,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办理婚仪,丈夫就去国外留学了。转眼间有了三年。这三年间,丈夫只回来过短暂的两次,平常就靠网络聊天维系着不浓不淡的感情。一个人留在湖滨市,难免感到寂寞,她就把全部精力投入工作,千方百计地在工作中寻找乐趣。
杯身线条柔和细腻,大红底款清晰规正。仔细分辨手绘的花卉,釉下彩和釉上彩浑然天成。老天爷,成化斗彩杯呀!
“我绝对保证,这些出口的东西都是仿制品!现在科技水平高了,什么东西不能仿真?”
李安浦读过有关成化斗彩瓷器的资料,知道那并非等闲之物。明宪宗是一个很短命的皇帝,仅仅在位23年,然而非常奇怪,那个年代制作的瓷器,艺术生命似乎不受政治风浪的颠踬,成化斗彩奇迹般地跃上了辉煌的顶峰。明万历年间的《神宗实录》如此记载:“神宗时尚食,御前有成化彩鸡缸杯一双,值钱十万”。啧啧,当时就值十万雪花银,到了今天,岂不是要飚到天价?
为了说明自己没撒谎,他立马让海关、公安请宋翰林一起,去了他开办的玉器厂。到了那里,宋翰林不由大惊失色。仓库里摆放的成品,车间里正在加工的半成品,全都是按照原物仿制的,仿制得丝丝入扣,常人根本就无法辩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