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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我陪你去看看。”
即使陈望京清楚林琅的身体状况,还是久久不能接受。
宋庭声咳嗽两声,跟小严说:“最近没什么事要忙了,你也回家休息几天吧。”
见陈望京的表情一言难尽,好似被雷劈了一样,阿姨连忙解释:“我前几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了两根验孕棒,我也是无意中看到了,您不知道吗,哎哟我这……”
“半个月前陈望京把人接走了,现在住在苏河湾88号院。”
辛词终于忍无可忍地尖叫一声,跪在房间中央大声质问:“凭什么!”
两个人都是一阵沉默,面面相觑了会儿,林琅才缓慢地落筷,说:“我还没去医院查过。”
林琅奇怪地瞥他一眼,伸手夹了一筷子最远的蟹腿肉,刚准备送进嘴就被陈望京拦下,说别吃这个。
曾经在高中时,其实两人在交往过程中有过一次赤裸相对,那时候虽然幼稚,但对性充满了好奇和恐惧,以致于他第一次见到林琅下身的畸形后,并没有硬起来。
“2023年9月26号下午,监察委监察部网站发布消息称,北京省委常委、北京市党委书记辛鸣山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在接受调查。”
宋庭声一晚没睡,看着枯树枝头渐渐覆满了雪,天亮的时候没有太阳,天空长久地灰暗着。
新闻在第二年伊始通报了出来。
身处异国他乡的辛词,终于面对着电脑泣不成声。
看着那男人押进了警车后,医务人员走过来问他还好吗?
辛词将画全都砸碎了,房间里满地狼藉,在杂乱无序的残骸中,他又看见了那一枚观音吊坠,已经裂成了两半,发出阴森的绿光。
到达医院时他还是清醒着的,清醒地感受着不间歇的阵痛,他的手臂上都是玻璃渣,血肉模糊,清理包扎的过程最麻烦,又消炎吊针后,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
宋庭声倒没有逞强,车内结构坚硬,除了身体上的外伤和脑震荡,断了根肋骨,并没有伤到深处。
阿姨轻轻推开门,站在门外问了声好。
陈望京纠结道:“你是不是,有了?”
宋庭声认得,是受了牵连的那四名高官中的一个,知道自己死罪难免,索性破罐破摔逃出来寻仇。
八点半左右,东单北街出现了空前的堵车,几辆警车和救护车呼啸着赶过去,是两辆迈巴赫和奔驰相撞,奔驰的前杠撞烂了,而迈巴赫的车头几乎破碎了,整车侧翻,撞在路边的绿化树下,因急速刹车在柏油路上划出了几道深刻的轮胎印。
许久,一只血淋淋的手将车门推开,玻璃碎了一地,宋庭声扶着车身才站稳,从头顶流下的温热液体糊住了他的眼睛,他伸手抹了一把,终于把人看清。
围观的好心人递了根烟,然后点上,宋庭声本来想说声谢谢,但是说不出来,一张口血就疯狂上涌,偏过去吐了口血后,就靠在路边的围栏旁抽烟。
忽然间,紧闭的房门被人敲了两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却可惜已经断成了两截。
陈望京放下筷子,起身离开了饭桌,林琅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有些紧张。
他点开林琅的聊天界面,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句“我想你”在对话框里反复浮现又消失,还是没敢发出。
到了宋宅后,居住区域一片黑暗,唯独两侧的路灯幽幽地亮起,司机将车停稳,小严率先下去替他开了门,说:“您最近应该多休息,下个月就做手术了。”
“2024年1月7号,北京市最高人民法院公开宣判由北京市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的省委常委、院党委书记辛鸣山贪污受贿一案做出宣判,对被告人辛鸣山以受贿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以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人民币五百万元;以故意杀人未遂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情节重大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
他蓬头垢面,浑身污渍,身边摆满了画板,画上不再是漂亮雅致的风景,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又一道狂躁生硬的线条,再也画不出从前那样细腻的笔触来。
小严应下,离开了宋家。
自从上次在他面前哭过一回,林琅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把回美国的机票退了,已经有在上海定居的打算。
“进。”
陈望京抬头看了一眼,皱眉道:“晚饭这么快就做好了吗?”
林琅话到一半,忽然就反应过来了。
但这段时间也确实只有他和林琅在家,林琅买验孕棒是为什么?
“有什么东西……”
在饭桌上陈望京第十二次偷偷看他的时候,林琅直接问:“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陈望京莫名其妙,反问:“阿姨,你怀孕了还来工作?”
十二月初,宋庭声拒绝了手术。
那人满脸愤恨着、颤抖着身体还要上前,被冲上来的刑警一把压下水泥地。
宋庭声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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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一切都离去了之后,宋庭声在冰冷的大门前坐下,背靠着巨大的雕塑石像,静悄悄地坐了两个小时。
林琅一愣,问他为什么。
事情再也没有转机了,他的后悔也无济于事,只能将其情绪发泄在周遭的东西上。
他站在别墅前,抬头看着有些岁月了的外墙,好像看见了幼时的自己站在高处同他对视。
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是想问问,今晚的备菜里面有只帝王蟹,这螃蟹性寒对孕妇不太好,所以我就单独清蒸了可以吗?”
“据最高检通报,辛鸣山涉嫌贪腐受贿金额高达14亿,国内有28处房产,在爱尔兰、德国等地有三家公司、深圳两所工厂,且与多名女星关系混乱……”
从那天起宋庭声便少了丝魂,躯壳里空荡荡的,孤立无援,但又出奇的冷静。
“行,行。”
七点多的时候,林琅去嘉会医院做了个全面的检查。
“好了,”陈望京努力地理清了阿姨的意思,僵硬道,“就,就按你说的做吧。”
宋庭声的冷漠到达了一种极端,那是没有任何生气的脸色,只是麻木地望着眼前的人影憧憧。
陈望京摇摇头说没事。
这几个月来的所有不安、惶恐和害怕,因这最后的审判,彻底击溃了辛词的心理防线。
他喊完这一声,世界便如死一般寂静。
十号,宋庭声从执行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外面飘起了雪。
现在这种感觉,跟那个时候是相同的震撼。
满身是血的宋庭声点头。
雪越来越大了,宋庭声要留院观察,警察来问话也只说不清楚,显然不想跟死人有过多的纠纷。
小严不在北京,周冶因着工作敏感没法赶过来,只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关上了门,陈望京独自消化了许久,听见验孕棒那一刻,他还以为是以前的床伴给他来了个恶作剧。
叩叩……
奔驰车主下了车,手里捏了把水果刀,对着迈巴赫的残骸破口大骂:“给我滚出来!我他妈帮了你这么多,今天就算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不是不是,不是那短头发的小姑娘怀孕了嘛。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男生,还说长得怪水灵……”阿姨笑着说。
最后他拍了张雪景传过去,如同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