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通向地狱之人(1/8)

    临近毕业,森月请了一次假回家奔丧。

    听说他们好像是烧炭自杀了,具体原因森月也不是太清楚,毕竟只是为了他的资料而安排的临时父母,最近要毕业了,为了减少他以后暴露的可能性,组织选择把他们灭口也是很可能的事。

    只是不知道琴酒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让他去上警校。也许是为了进入警察内部做卧底?可琴酒直到现在也没有给他发布什么任务,除了偶尔叮嘱他吃药以外,就把他放在这里自生自灭。

    甚至森月还想过,他这算不算是被琴酒给抛弃了,又感觉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对琴酒来说,这或许只是他随手安排的一件事,反正他可以随意安排自己的人生,而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想到这一点,森月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些悲哀伤感的自嘲,倒是变得更符合现场的气氛一些。

    负责他父母案子的警察叫诸伏高明,初听到这个姓氏时,森月仔细观看了他一阵,立刻就发现了他和诸伏景光相似的眼睛,对方似乎对视线很是敏感,很快就转头向森月看过来。

    森月不知道诸伏景光有没有和眼前这个应该是他亲戚的人提过他们的事情,不过按照诸伏景光之前保密的态度,他先按照不认识也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来处理。

    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就把视线瞥向一边,诸伏高明反而走了过来。

    “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说。

    眼前的男人眼睛好像有着洞察人心的能力,有些不在状态的森月不想和这种人聊天,他的秘密太多,暴露的话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抱歉,我现在不想聊天。”森月垂下视线,离开了现场。

    他能感觉到诸伏高明的视线一直在背后注视着他。

    ————

    回到警校的生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偶尔倾听着诸伏景光充满期待的,对他们未来的规划。

    每次诸伏景光说着说着眼睛里就会透出明亮的光芒,湛蓝色的眼睛亮闪闪的,像是找到什么宝藏的猫咪,笑容不自觉就会露出来,看起来开心得不行。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将来会被分配到哪里,听说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已经决定去机动组爆炸物处理班。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们希望能被分配到同一个地方。

    森月比较倾向那种不重要的职位,最好是交警之类,诸伏景光也十分赞成,这种职位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他并无太大野心,只希望能和森月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因为他之前有攒下来一些钱,森月更是有明面上父母留下的遗产,两人合计一番,毕业之后可以一起租一个房子。早上一起出门上班,晚上回来买菜做饭,诸伏景光对自己的手艺很是自信,听说森月也会做饭,他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学习新的菜肴。

    之后再看看有趣的电视综艺,计划休假的时间去哪里玩,最重要的是他们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两人可以尽情地在房间里亲吻,做爱,抱在一起睡觉。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满是笑意地看向森月,森月也回以安静的笑容。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卧底?这种事情请容我拒绝。”诸伏景光对眼前看起来很高级的警员坚定拒绝道。

    如果只有他自己,作为毫无牵挂的人,他倒是会考虑一下去当卧底为信仰献身。可他现在有森月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抛下森月,去一个不明组织当卧底。

    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你这么着急拒绝,不会是因为森月攸吧。”警员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让诸伏景光心里一紧。

    他和森月的事……

    “别紧张,我叫藤原尾田,叫我藤原警官就好。”藤原试图露出一个友善的笑脸,但是过于狰狞的面部让他不管什么做出表情都像是在威胁人。

    “藤原警官,我觉得我并不适合去做卧底。”诸伏景光故意忽略藤原说的森月,神情拘谨地说。

    “造成你父母惨案的凶手,外守一,是死于心脏麻痹对吧。”滕原尾田说。

    “是。”

    “那你知道森月攸的父母也死了,死因也是心脏麻痹吗。”

    诸伏景光神情凝滞住。

    “就在不久前,有人把他们伪装成烧炭自杀,实际死因却是心脏麻痹,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森月没有和他说过这件事……诸伏景光想。

    “说起来,能调查出他们的真正死因多亏了那个叫诸伏高明的优秀警察,你应该也认识他吧,你的亲哥哥。”滕原尾田继续说:“经过我们目前的调查,发现这种心脏麻痹的死因并不是意外,而是和一个组织有关,我们准备派你去这个组织去潜入调查。”

    看到诸伏景光似乎是没什么反应,滕原尾田长叹一口气,声音突然变得苛责了起来。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因为什么杀害了他们吗?明面上的受害人都如此之多,隐藏下来的更不知多少,你不能如此自私,只想着自己。如果你不去调查真相,下一个受害人又会是谁?或者说……”

    藤原的笑容在诸伏景光的眼中怎么看都透露着恶意。

    “或者说,让森月攸去当这个卧底?他应该更想知道真相吧。”

    看到诸伏景光变了脸色,藤原意味深长说:

    “这个组织可是很危险的,稍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所以不论是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谁,你都应该拥有这种觉悟。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告诉森月攸这件事情之前,你最好尽快做出决定。”

    说完滕原尾田就离开了,只留下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的诸伏景光。

    之后诸伏景光又打电话向他哥哥询问,诸伏高明也向他证实了这件事,说在葬礼上看到了一个黑发黑眼差不多二十多岁,长相很出色的青年人,按照名册上的名字来说,应该叫森月攸,下葬之人的孩子。

    “那个青年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一副不是很想和人交流的样子,如果是景光你的同学,可以在他状态好的时候问问他,他的父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这个案子我虽然看到了疑点却没有任何证据和嫌疑人。我只能选择把猜想说出来,却无法将之告破,很神秘但也很危险,说不好犯人还会再度盯上那个青年。”

    “……总之你们要多加小心,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是诸伏景光的,森月和松田回家了。

    因为今天回来的比较早,他们还一起窝在沙发看了一会儿电视,那面比赛热血沸腾,松田阵平连连叫好,回头兴奋地想要和森月分享,却发现森月靠着沙发睡着了。

    竟然有人对体育竞技完全不感兴趣的?还是说他平时心里压力太大了。

    松田阵平不解,不过他还是取来被子盖在森月的身上,调小电视声音,让森月躺在沙发上面。

    思考片刻,松田阵平又把森月脑袋枕到自己的大腿上。

    在自己眼皮底下,有自己看着总不会出事。

    他抱着自己也想不明白的心思,用手轻轻拢住森月的身体。

    真的不想让他变成一具冰冷苍白的尸体。

    想到此,电视频道上的精彩节目已经索然无味,松田阵平鱼烧吸引,于是漂亮哥哥就给他买了一份章鱼烧,自己拿着他吃剩的苹果糖吃了。

    “不用怕浪费,喜欢什么都可以。”

    萩原研二抽了两下鼻子,拽紧了身旁人的手。

    走出小吃街,两人都吃饱了,小小的萩原研二低着头,不愿意放手。

    “我们去玩电动吧。”来人提议。

    他牵着萩原研二的手,来到一个电动厅里,萩原研二被琳琅满目的游戏机看花了眼。

    “想玩什么?”漂亮哥哥去买了币,往萩原研二的手里一塞。两人把游戏厅里机器几乎都尝试了个遍,出来时,感觉脑袋都被游戏厅里嘈杂的声音震得嗡嗡作响。

    恰巧,路边上一个长相沧桑的流浪歌手拿着吉他,开始弹奏起来。

    “五月雨は緑色,悲しくさせたよ……”

    行人匆匆,无人关注着这不起眼的角落和这首过气的歌,唯有两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牵着手,认真倾听着。

    一首完毕,流浪歌手笑着拒绝了漂亮哥哥要给他的钱,只是有所感地说:

    “这首歌叫初恋,是我刚刚和初恋在一起时发售的,后来我们因为一些原因分手,当我后悔想要追回她时,却再也找不到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找到后来我也不清楚我是在找她还是在找心中的那个影子,也许再见到她我也认不出来,不如就把这份美好留在心里。”

    “只是还是会后悔,如果我当初再勇敢一些,会不会结局会不一样……”

    流浪歌手看着面前的两小只,释然地笑了一声,背着吉他离开了,不知道去找心目的那个她还是已经放弃。来人牵着萩原研二的手,萩原研二本能地察觉到,分开的时刻似乎已经要到来。

    “不开心的时候谁都会有。”来人温柔地摸了摸萩原研二的头:“离家出走的行为虽然不好,但是会做出这种选择,也一定是经历过悲伤和痛苦,而痛苦不分年龄大小,即使是小孩子也有他的苦恼,一味地指责未免太过高高在上。”

    “不过你的家人都很担心你,离家出走很容易遇到坏人,你的姐姐怕我是坏人跟了我们一道,但是看到你很开心始终没有上前阻拦。”

    萩原研二顺着漂亮哥哥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姐姐来不及闪躲的金色头发。

    “去找你的家人吧。”来人松开了萩原研二的受。

    萩原研二站在原地,看向漂亮哥哥。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他问。

    “能。”来人点点头,露出笑容。

    萩原研二向自己的姐姐跑去,突然心里一空,他倏地回头,发现漂亮哥哥已经不见了。

    名字,忘问了。大小萩原研二一起在心里默默说,大号萩原更是无奈地扶额。

    因为小时候忘记问名字,导致他在后来找人费了好多功夫,即使后来在警察学院意外见到森月,因为森月看起来年龄比他还小,不似他记忆中的“哥哥”,性格也改变了许多,所以一直在犹豫,没有上去相认,导致后来失了先手,森月和景光在一起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自己应该是死定了,现在不知道是还在坠落还是已经变成了碎片,能在死之前看到自己珍贵的回忆,看到他的“初恋哥哥”,也挺不错的。

    萩原研二勾起嘴角,释然地向已经躲到隐蔽处的小号森月走去,却没想森月突然抬起头,视线转向他。

    “萩原研二。”他说。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随后感觉天旋地转眩晕恶心,激烈的疼痛从身体迸发,各种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

    萩原研二,萩原,研二,萩原研二!

    他倏地睁开眼睛,一口血吐出,血液顺着背着他人的脖颈流到锁骨,增添了一抹脏污。

    随后他才感觉到全身脏器好像都在疼,偏偏四肢好像都没什么感觉,软绵绵地在到处晃荡。

    “醒了?”背着他的人问,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森月的声音。

    “我……”只发出一个音节,萩原研二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的厉害。

    “我们现在在崖底,之前被树叉接住缓冲了一下,又掉落到了水潭,那里的位置太偏了,我们需要往外走一些找到救援。”森月沉稳低沉的声音传来。

    萩原研二趴在森月的背上,感觉上面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潮湿的衣服还是血迹,只能听到森月的呼吸有些急促。

    “你,没事,吧。”萩原研二用干涩的声音问道。

    “还可以。”

    “要不,把我放下来,你去找救援,然后回来再来找我。”萩原研二感觉他趴着的后背一直在渗出液体,森月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让他不敢想森月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这里有野兽,很危险。”

    “可是你……”

    萩原研二心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可是他连动都动不了,内脏的疼痛让他一直想要吐血,他一直忍着,他记得之前吐到森月身上,森月当场宕机,结果现在他可能都要把内脏碎片吐到森月身上了。

    “别哭。”森月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嚎啕大哭了。”

    “你,你想起来了,我以为,你忘记了。”萩原研二忍着呕吐感,说。

    “之前是忘记了,可能滚落山崖时脑袋被石头撞到了,又想起来了。”

    “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吗……”

    “抱歉,让你等了很久吧。”

    “嗯……我去我们相遇的地方等了你很久,后来遇到小阵平又拉着他一起等你,长大后就开始找你,我。”萩原研二到底还是没忍住,唔了一声就吐了出来。

    “我是不是要死了。”他恍惚着,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变轻了。

    “哈……别昏过去,好不容易再次见面了。”森月安慰着他,但是喘息声也变大了。

    “是啊,终于再次见面,愿望已经实现了,所以现在死掉也可以接受。”萩原研二闭上眼睛喃喃着:“森月,把我放下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别放弃,我想死都没有放弃,你也不要放弃,会有希望的。”森月也有些迷茫。

    他这是在做什么,这样死掉不好吗,还有萩原研二陪着,两个人受得伤已经很重了,为什么这么想要活下去。

    “森月,替我活下去吧。”萩原研二说。

    沉默了一阵,森月说:“你这样会变成诅咒的。”

    “诅咒也好,什么也好。”萩原研二用脸勉强蹭了蹭森月的脸颊:“虽然说着尊重你的意见,但是果然还是不希望你死。”

    “那你也要活下去。”森月喘息着说:“我做东西很好吃的,比那些小吃街的人做的都好吃,你应该还没吃过吧,我们还有好多游戏没有玩。”

    “相比你寻找我的时间,我们相处的时间还太少,这样就死掉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

    萩原研二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要不是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森月都要把他放下来看一看情况了。

    “萩?”森月侧首看去,却感受到贴近脸颊的濡湿。

    “我……当然不甘心啊。”萩原研二无声流着泪:“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死,只留研二一个人在世上会很孤单的。”

    森月又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低声说:“我答应你。”

    “真的?”

    “啊,我们会一起活下去的。”

    “研二酱可是信了啊。”

    “信吧。”

    话虽这么说,森月却感觉意识有些迷糊,体力好像也快消耗殆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对不对,到底有没有人来救援。

    如果琴酒知道了,应该会来救自己吧,在这时,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个想法摇出了脑外。

    在森月快要看不清眼前的路时,萩原研二突然激动地,用尽力气般地大声喊着:“松田!我们在这里!”

    森月隐约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卷毛向这里跑来,心情放松之下,终于坚持不住地跌倒在地,在耳边大声喊着他名字的声音里昏了过去。

    睁开眼睛,一股消毒水的气味传来,天花板白得空荡,白炽灯亮得晃眼,森月眯着眼睛反应片刻,很快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送进了医院,身上的伤口也得到了很好的包扎。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手撑着身体挣扎地起身,要去找自己的手机看日期,慢半拍才想起手机早在掉下山崖的时候就摔下去了,如今应该已经四分五裂变成了电子垃圾,但是自己不知道昏迷几天,药也没吃,手机还联系不上,琴酒不会以为自己叛逃了吧。

    以琴酒的行事风格,如果认为自己叛逃,那么和他有关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个也逃不掉,全都会被暗杀,想到这里,森月看向旁边病床,浑身绑满绷带,打着石膏,似乎还在昏迷的萩原研二,却突然看到旁边柜子上,触手可及的地方被放了一颗熟悉的糖。

    他撕开糖的包装纸,果然看到糖上面有用暗语给他的留言。

    [药喂你吃了,不用担心,好好休息。——琴酒]

    森月松了口气,把糖吃掉,重新躺了回去。

    看起来琴酒自己或者派人来过这里,组织那面也都帮他处理好了,他这段时间应该没什么任务,只要养好伤就可以了。

    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森月复盘着自己这次失败的自杀。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在冲出山崖的一瞬间,他好像就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就已经躺在一个树杈上面,然后萩原研二从天而降,他急忙去拉住他,两人被树杈缓冲片刻后,又双双跌落下去,他用身体护住萩原研二,很快就又失去意识。

    醒来时,两人已经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崖底,森月感觉自己身上被划出了很多道口子,还在往外冒血,而萩原研二四肢扭曲折叠,似乎是骨折了,正昏迷着,好在外伤不多,没有失血或者高温状况,于是森月就背起萩原研二,带着他去寻找生路。

    路上,他忽然间想起了一些过去的记忆。

    那时他刚结束一次实验,身体很疼,只想找一个角落静静缓过这段疼痛期,却没想到那里蹲了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嘟着脸颊,哭得泪眼朦胧,看到他后却有些呆呆的,几句话就嚎啕大哭起来。

    他抱着他安慰,和他一起躲藏,又牵着他小小的手,来到小吃街,在小孩子天真烂漫的纯粹依赖中,不知不觉间忽略了身体的痛楚。

    彩灯明艳,灯火灼灼。

    他好像短暂地脱离了一下黑暗。

    在他感受到手机的震动时,他就知道离开的时候到了。

    安慰小孩子的大哥哥又要变回黑暗中的杀人魔,时间短暂的还不如午夜十二点变身的灰姑娘。

    许下他觉得不会实现的承诺,看到小孩子奔向他的家人。

    啊,还没有问他的名字,已经重新迈入黑暗的森月想。

    算了,也许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后来随着实验次数的增加,他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混乱,这段记忆也不知道被放入了哪个角落,直到今天才被想起。

    那个孩子就是萩原研二吧,紫色的眼睛一模一样,还有他一直在暗示的歌,森月背着还在昏迷的萩原研二想。

    若是没有萩原研二,他可以躺在崖底等死,但是加上不知为何,但肯定是被自己连累而一同掉落的萩原研二,他至少也得让萩原研二活下来。

    而且,萩死了,松田也会伤心,森月思考着。

    想到松田本来就总看谁都不太顺眼,我行我素,脾气倔强,还容易炸毛,也没几个朋友,要是幼驯染再因为自己,连个全尸都没有的死掉,他不得恨自己一辈子。

    松田对自己很好,不能恩将仇报啊……

    结果反而一起被松田救了,森月心情复杂地复盘结束,他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却听到了轻微的推门声。

    装作熟睡的样子,森月暗自警惕起来。

    来人没有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小心地围绕着两人的病床转了一圈,又离得很近的观察了一下森月,随后搬起一个凳子坐在两人病床的中间。

    森月听到了小声的抽泣声,混杂着含糊不清话语。

    “你们两个混蛋,醒过来啊……”

    是松田阵平。

    森月睁开眼睛,正对上松田红了一圈眼眶,他用手胡乱擦着眼泪,平时谁也不服,自信张扬的靛青眼眸,此刻下垂着,因泪水而模糊,哭的毫无美感,全是狼狈。

    “松田……”森月说。

    松田阵平视线倏地顿住,他吸了吸鼻子,酷哥的长相和被眼泪糊脸的样子稍微有些滑稽,但是他不管不顾,嘴唇颤抖着,避开森月的伤口,小心地抱了上去。

    “你终于醒过来了。”他抽气着说。

    脑袋贴到森月的胸口,听着里面切实的心跳声,松田阵平心里的石头落地,才有些死亡阴云稍微散去的感觉。

    最初在警局里听到森月和萩因为追逐犯人一起掉下山崖时,松田阵平感觉大脑嗡地一下颤动。

    他连忙拉住人焦急地询问详细情况,却得到“应该活不成了。”“也就是寻找尸体。”“尸体可能也一块块的散落的到处都是。”的答案。

    “反正从监控里看到的情况应该是十死无生,警队也就是派出一部分人意思一下寻找,更多还是抱着收收尸的想法。”

    来人语气带着惋惜,但其实也没有多在乎,办公室里大家“好可惜啊”地感叹几句就忙着做自己事,毕竟也没认识多久,顶多有些人觉得萩原研二这种帅哥死了怪可惜的。

    只有松田完全接受不了这种事情,他脸上血色尽去,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抽离,身体和大脑一起战栗,意识短暂地断掉。

    肾上腺素的急速分泌让他快速清醒了下来,问清楚地点和监控之后,他立刻在别人的惊呼声里冲出警局飙车离开。

    路上,他还有心思分析他们最有可能的降落点在哪里,哪里最有生机,有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从哪里开始搜救最合适。

    他甚至还想过要不要买一个急救箱带过去,但是从那种高度落下来……

    松田阵平不愿意细想下去,他拒绝思考一些可能,只是加快了速度。

    万一,万一还有希望呢,只要他早一点,是不是就能改变什么。

    抱着这种想法,按下心里的不安和恐惧,松田阵平一意孤行地向着崖底的方向开去。

    只要能找到他们……无论什么他都可以接受。

    命运给了他奇迹。

    只是在看到森月浑身是血地倒下时,他拨打急救电话的手指都是颤抖的。

    送进医院后,检测报告显示萩原研二的身体有多处粉碎性骨折,内脏也有一些破裂出血状况,森月则身体表面有多处划伤,最深的伤口在侧腰,几乎横跨前后,骨骼和内脏倒是没什么大碍,但是失血过多,生命垂危。

    “应该可以醒过来,不过我们也不能保证,一直昏迷可能是因为大脑在掉落时受到了撞击,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

    在萩都做完一次手术,森月还是昏迷不醒时,医生曾经说:“不排除植物人的可能。”

    给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为了我……”萩原研二郁郁寡欢地低语。

    他听去搜寻他们的人说,从他们的掉落处,到发现他们的地方,全是暗红血液的痕迹。

    “别想太多,森月肯定是希望你能活下来,换你来也一样会背着他走。”松田阵平安慰他。

    但是萩原研二还是情绪消沉,他提前了二次手术时间,迫不及待地想要早点好起来照顾森月。

    因为手术有些冒进,导致现在他的麻药劲还没过,躺在在床上不醒,同样让松田阵平十分担忧。

    这次他过来看望两人时,看到床上都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两人盖着白被,气息冰冷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从听到两人消息时就一直压抑的情绪突然就爆发了。

    心里无名怒火到处燃烧,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的自责,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做得更好,更有一种深深害怕失去他们的恐惧。

    以后不会就剩我一个人了吧。

    情绪没有绷住,哭得正惨时,被森月逮个正着。

    抱着森月,情绪慢慢恢复平静的松田阵平后知后觉地发现。

    ——丢人的时候全被看到了。

    “萩!”

    松田阵平急匆匆地打开门,喘着气向里面看去。

    拖着一条还打着石膏的腿,硬是凑到森月的病床前专心聊天的萩原研二被这大声的呼唤吓了一跳,回头看向门口神情紧张的幼驯染。

    “哟,怎么啦小阵平,我的耳朵没有受伤,你不用叫这么大声我也能听见啦。”

    他笑着熟练地给幼驯染顺毛,虽然浑身是未愈合的伤口,但显然看起来心情很好。

    松田阵平关上门,上前仔细观察萩原研二,给萩原研二看得毛楞楞的。

    “你今天……没去什么地方吧。”松田阵平说。

    “显而易见,我这样哪也去不了。”萩原研二举了举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臂,又指了下自己打着石膏的腿。

    “那就好,是我昏头了。”像是终于放下心松了气,松田阵平随便拖了一个凳子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苹果狠狠地啃了一口。

    “诶,你还真不客气,给我也切一块啊。”萩原研二伸手要去,松田阵平放下啃了一半的苹果,拿起水果刀和一个新苹果开始削皮。

    “说吧,出什么事了。”

    看到幼驯染终于放松下来,趁着他分心,萩原研二开始向他询问。

    “今天,爆炸物处理班好多人被炸死了。”松田阵平低声说。

    “什,什么……”萩原研二愣住了。

    “就是你在的那个班,因为一个本应该停下延迟炸弹,被炸死了。”

    “这……”萩原研二回头看了看森月的脸,突然有些后怕。

    他要是在那里,是不是也会死?

    “以那个距离,以你不喜欢穿防护服的习惯,你会被炸得尸骨无存,连残屑都会和别人混在一起,找都找不出来,我早说了让你穿防护服,你为什么不听,你就不能在乎你的生命一些吗,非要和那个叫森月的一起死掉你才会开心吗,你让我们这些被留下的人怎么活,你就不能为我着想一下……”

    “松田!”萩原研二用他目前唯一还能活动的手拦住松田阵平的动作。

    “你的手流血了。”他把松田阵平手里的水果刀拿出,锋利的水果刀因为割破了松田阵平的手指而蜿蜒出了一道红色的血迹。

    “啧。”松田阵平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放下,拿餐巾纸擦拭着手上流出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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