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囚笼(1/8)

    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呢,诸伏景光躺在床上想。

    自从那日后,他就被关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每天的一日三餐倒是不缺,在他的请求下也给了他一些解闷的书籍,但是无法出行也无法和外界进行沟通联络,零一定担心了。

    积极来想,这只是组织对他的进一步考察,但自己的私自行动引起了组织怀疑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还有就是森月。

    为什么森月会出现在这里。

    是被强迫的还是……自愿的?

    无论他是否想要往这方面去想,那个组织高层和森月聊了一会儿就放过了他,这说明在这个组织里,森月比他想的更要有话语权。

    组织的高层……或者说高层的情人?

    严格来说,森月的条件其实比他更适合做卧底,难道说他的上司背叛了他,把森月也拉进了这个组织,甚至还凭借出色的外表来走色诱路线?

    如果这样,那可真是,糟糕透了。

    他所做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吗。

    性虐?

    想到森月身上的痕迹,诸伏景光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应该做些什么。

    等待永远是最煎熬的事情之一,尤其是在想做的事情被强行阻拦下,没有尽头的等待。

    身为狙击手,他最应该有的就是耐心。

    然而这种未知的等待,却让他想起小时候躲在壁橱里的情景。

    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无法做任何事情,只能祈祷命运的垂怜。

    他在逃避。

    诸伏景光蜷缩起了身体。

    ————

    “诸伏警官,文件打印了吗。”面目不清的同事带着笑容嘻嘻哈哈走过来。

    “文件?什么文件?”诸伏景光茫然地回答。

    他看着周围行人匆匆,普通又忙碌的办公室,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诸伏,警官?是在叫我吗。

    我不应该是……苏格兰?

    “就是老大让做的啊,一会儿要张贴出去呢。”同事凑了过来,用手一指桌面:“你桌上的不就是吗。”

    诸伏景光低下头,只见自己原本空荡荡的桌子上面出现了一台打字机,在机器的鸣响声中,白色的纸被吐出,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血色的字体:

    杀人犯法。

    杀人犯法。

    杀人犯法。

    杀人犯法。

    ……

    白色的纸张被一张张吐出,鲜血从中溢出滴落到他的手上,同事带上了轻蔑的笑容。

    “原来诸伏警官是个杀人犯啊。”

    不……我不是,诸伏景光下意识想要解释。

    “难道你没杀过人吗。”

    我那是,那是为了,为了什么?

    他看到森月伤痕累累地走到他的面前。

    “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要离开我。”森月质问着他。

    我没有,我……

    在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透露出仇恨和失望时,诸伏景光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话语。

    面目不清的同事们停下动作,脑袋上面出现血洞,面孔化作他杀过的人,一个个转头双眼流着血看着他。

    鲜血慢慢淹没了他,鲜红的字体化作锁链捂住他的嘴,纠缠住他的身体,诸伏景光感觉自己要溺亡在其中,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向森月。

    对不起。

    “hiro?hiro?”

    好像一下子被人拽出水面,诸伏景光的后背被冷汗湿透,大口喘息着从床上坐起。

    “做噩梦了吗。”

    来人递给他一杯水,还在恍惚中的诸伏景光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看过去。

    没有任何仇恨与鄙夷,甚至带着看到他醒来时的不明显笑意,如同过去一般,温和又平静。

    “……这样看着我,是饿迷糊了吗。”

    森月寻思诸伏景光被从基地带走,昏睡了能有大半天,也该饿了,就准备去的给他拿些吃的。

    没等他站起,手臂一下子被人拽住,拉入一个怀抱中。

    这个怀抱并不温暖,诸伏景光浑身很冷的样子,一直在颤抖,却抱得异常的紧,好像在拼命汲取着什么。森月轻轻揽着他的后背,耐心安抚着,感受到对方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好像非常害怕他离开的样子。

    “没事了。”森月说。

    说起来以前也发生过一觉醒来,发现猫猫整个身体都贴着自己的情况,有时还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不过最近印象里都变成了大狗贴贴,霸道地占据自己的整个身体。

    原来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啊……

    许久不见,诸伏景光其实和他印象里变化了很多,他那天突然看到都愣了一下,原本精致秀气的脸庞变得成熟了不少,还留了一圈胡茬,能看出年龄的增长,身体抱起来感觉比之前更加壮实了,肌肉感增加得很明显。

    唯独不变的是那双湛蓝如同天空一般的双眼,看到就好像能察觉到他温柔坚韧的灵魂,只是如今陡添了几分忧郁与悲伤。

    他们静静地抱了一会儿,随后诸伏景光恋恋不舍地缓缓放开了他,又抓住他的手,用嘴型示意,这里方便说话吗。

    森月点头。

    “是藤原尾田让你来的吗?”诸伏景光问道。

    “我不认识他。”森月摇头。

    “那是其他人让你用这种方式来……卧底?”诸伏景光在最后两字上压低了声音。

    卧底?

    啊,原来如此,诸伏景光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卧底,他就是琴酒最痛恨的组织里的老鼠。

    当初和他分手,不会就是因为要去卧底吧。

    不同立场不同阵营,当警察太久了,他都快忘了他在黑暗里的岁月。

    他和他们是不同的。

    看到森月沉默不语,诸伏景光当做他默认了,缓缓解开森月的衣服。

    “身体还难受吗?”他轻声问道。

    “不,已经恢复了。”

    虽然那天被诸伏景光看到了他刚检查完身体而略显狼狈的样子,但随着检查完毕,他的身体也彻底恢复,连手上的伤都已复原,现在看不到任何痕迹。

    天蓝的眼睛认真扫视过森月的每一寸身体,又仔细的检查了森月的手,在诸伏景光想把森月裤子脱下来时被制止了。

    “那个,先吃饭吧。”森月说。

    见面就脱裤子他总感觉怪怪的,或许诸伏景光不是那个意思,但和萩原研二他们相处的这些年,他的思想和身体在有些方面还是不可避免被改变了。

    从满脑子死啊之类的想法变成了满脑子色色,身体也变得敏感了许多,被前男友发现了会有种社死的尴尬。

    虽然也不是没做过,但是他们之前在人前牵一下手都会羞涩得不行,而自己现在已经可以坦然在他人面前亲吻小狗了。

    还真是……

    想到那两个人,森月总感觉很难过,重新回到组织的他大概率是回不去了,虽然他也发信息以“想要去各地方转转”为由,告知了他们他不会按时回去,但是果然……还是好想见见他们。

    轻松简单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但是看到猫猫能平安无事的从琴酒手下归来,还能用那双漂亮的猫眼执拗地看着他,他……

    尘封已久的记忆和情感如同破茧蝴蝶般被重新唤醒钻出壳外,在眼前人的气息与注视下,迅速沾染上真实的色彩,绚丽多姿。

    他还是喜欢诸伏景光。

    即使重新回到囚笼里,他也想要诸伏景光活下来。

    “事情就是这样的。”

    诸伏景光对降谷零说道。

    从那个地方离开醒来,并确定森月安全无事后,他联系上了降谷零,两人先后来到一个隐秘的地方接头,把他这段消失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零。

    “你没事就好。”

    降谷零上下打量他,又轻锤了他胸口一下,发现诸伏景光确实没有受过什么伤的样子,终于放下了心。

    在发现“苏格兰”不见了,联系不上,他旁敲侧击其他成员也都只得到“没见过”“不清楚”的回答时,他的脑子里闪过很多糟糕的猜想。

    包括并不限于被发现身份关进了组织的审问室,被人暗杀沉进东京湾,重伤昏迷到某个角落。

    本来想要去警局寻求帮助,却被上面敷衍再等几天,他只能焦躁地独自收集情报,还好没过几天景光又出现了。

    “不过森月竟然也来当卧底吗,这组织里的卧底真是越来越多了,不会哪天看到松田那个家伙也来了吧。”

    降谷零笑了笑,重新看到幼驯染的身影让他的心情很好,紧绷了几天的心神也重新放松下来,还有心开起了玩笑。

    “他的话,很容易就暴露吧,一开口就是‘哟你们怎么都在’。”诸伏景光摸着刚刚修理过胡茬的下巴,一本正经地黑起了自家同期。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充满对那段单纯时光的怀念。

    “好了,见到你我也就放心了,这几日睡眠质量不太好,每天还睡不到四小时,现在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降谷零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角,显得很是困倦。

    “辛苦了zero,熬夜会分散精神,走路要注意脚下。”诸伏景光叮嘱道。

    “这种事情肯定会做到的。”降谷零撇嘴,扭头看向爱操心的幼驯染,问道:“那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加入那个高层派系?”

    “嗯,那个基地似乎是组织的核心之一,这次能通过考察,也意味着被打上了那个派系的烙印。”诸伏景光半真半假地说。

    他要调查出之前森月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看到诸伏景光神情坚定的模样,降谷零有些沉默。

    现在不是该动摇的时候,他暗中告诉自己,他们身上肩负的不只是自己的性命,还有其他使命。

    “那看来我也应该努力些了。”降谷零说。

    “你现在应该好好睡一觉,zero。”诸伏景光无奈地说。

    “知道了——”

    ————

    黑夜,森月一个人在寂静的小巷里走着,他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身后一个黑影人悄悄跟上,从怀中慢慢拿出一柄利刃,心中充满报复的快感。

    这个组织以他的把柄来要挟他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他不能再忍受了!

    不就是当年不小心杀了一个人吗,那个贱民冲撞了他,本就该死,就算后续相关是那个组织处理的,也不能用这件事威胁他这么多年。

    这些年里,每当他回想起当初那个一身黑衣拿枪指着他的银发男人,像看垃圾一样看他的眼神,都忍不住浑身发抖。

    今天那个组织又派人来警告他,还是个长相漂亮的年轻人,往常他在外面看到这样的人直接就拐床上了,而自己面对这个人却还要点头哈腰,小心招待着,听着他说出一个又一个根本不可能达成的条件。

    他忍不住反驳了几句,那人就露出了和那个银发男人一样目光。

    在他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震慑到了时,羞恼已经充满了他的心。

    不过就是仗着那个组织的一个小宠物罢了!凭什么在他面前这般气高趾昂。

    他要动手,让那个组织知道,他也不是随便派个人就可以欺负的,大不了之后他就跑去伦敦,他不信这个组织的手还能伸到国外去。

    利刃举起发射出寒光,他看到身前的人突然转过身来。

    “你……”他愣了一下,刚想说话,忽然感觉大脑一痛,仿佛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

    身体轰然倒地,他睁着眼睛看着上方,视线的最后,看到那个年轻人过来,似乎带着悲悯,又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地确认了他的死亡。

    背着贝斯盒的诸伏景光和森月并肩走在僻静的街道上。

    黯淡的月光照耀着两人,诸伏景光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森月,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森月看向他,诸伏景光双眼弯起,温声说:“要不要吃点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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