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1/1)

    一到目的地梁君橙就把李恒跟梁君桐连人带行李扔下车,一溜烟地把车开走了。李恒呲牙咧嘴地在原地跳了跳,让麻掉的双腿赶紧恢复,梁君桐则是拎着行李左右张望着站在一旁等他。

    方才看到梁君桐轻轻松松地从後车厢扛起行李时李恒便不禁侧目了两眼,在他印象中的梁君桐柔弱得像温室里的花朵,看上去特别娇气。这还是李恒第一次看见他扛重物,没想到完全不显吃力。

    「我居然睡了一路你叫醒我也没关系的。」梁君桐歉意地道。

    「没事,我也睡着了。你现在还行吗?」李恒用手背轻碰了一下梁君桐的脸侧,拉着他的手再往树荫更靠近些。

    他们早上六点出的门,这会儿已经九点多了,太阳渐渐大了起来,虽然已经算是秋初而不特别刺目,但直晒着也说不上舒服。尤其梁君桐刚下车时的脸苍白未褪,衬着睡痕看起来更加病态地白。

    「嗯。」梁君桐用手背轻抚刚被李恒碰过的颊侧,跟在他身後往里靠,心理一边庆幸自己没有日常化妆的习惯,不然不得糊了粉底。

    李恒把他拉进来後就松开拉着他手腕的手,转而拿走他最大件的那袋行李,只留了个装水的背包在他身上:「这个我来拿,走吧。」

    松手时梁君桐小小地失望了下,随後李恒却朝他伸手,示意梁君桐握住他的手。

    李恒对女孩子总是特别地斯文,在他想法里女孩子哪怕泼辣得紧都是要被人给让着的。女孩子看上去软绵绵的,相处起来时感觉也特别心思纤细,让他下意识地觉得应该细心应对。

    李恒的母亲是位特别独立的女性,行事俐落,但李父却不因为妻子的独立而减少对李恒母亲的宠溺。从小看着这样的互动长大的李恒耳濡目染地学了七八成。

    当然这也跟他对女生的理解以及相处经验缺乏有关。不过梁君桐倒是很受用,毕竟他并不知道李恒无论对待哪个姑娘都像这样。

    梁君橙腿脚不便於长途步行,因此梁君橙挑的地点已经撇除了许多的可能危险,长途不行,更遑论是过陡的斜坡。所以爬什麽名山是别想了,挑的位置也得尽量在车道旁,避免长途跋涉。

    这时不是赏花季节,路上游人不多,仅仅是零零落落的有人经过。

    两人顺着平缓但有些修葺不整的石阶往上,李恒放慢脚步,落在梁君桐身後,比梁君桐更小心地注意他的状况。

    梁君桐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足够稳。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可他并不点破,因为他还是挺喜欢被人小心翼翼地照看着的感觉──尤其对象是自己喜欢的人。

    两人走走停停了一小会梁君桐才捏了下李恒的手:「小恒,我们去那,那里有水声。」然後走向另外一条比较窄的岔路,路上的碎石子跟杂草都比主要道路更多,显然不常被踩踏。

    李恒看了眼路上的几个游客走在他们原先的道路上,随後跟上梁君桐的步伐。这条路上的枝叶比较繁茂,偶尔便要被太过生机蓬勃的草叶在小腿上戳弄个两下,李恒被弄得小腿发痒。

    李恒想着路途短,与其让梁君桐停下倒不如加快脚步,也不去理会那些肆意横生的草。

    就在李恒正皱起眉的时候才看到前方一片空旷,阳光不再是从林间缝隙零散地洒下,而是洋洋洒洒地落下。说不上是什麽世外仙境,但对梁君桐来说也不差了。

    「我们待这好不好?」梁君桐转过头问李恒,但是已经接过行李随时准备放下。

    「好。」李恒并不在意在哪落脚,他今天就是陪梁君桐来的。

    梁君桐东西一放下就找了块地比较平的树荫底开始架画架调高度,李恒看帮不上忙就去小溪旁拨着水玩儿。溪水浅浅,一只立起的手掌放下去不到手腕便到顶了,凉浸浸地水流打在手心後又绕道向一旁继续朝山脚流。

    李恒拨了拨圆润的石子,看到里头夹杂着几颗透亮的小石子,大约曾经是碎玻璃片,只是被流水磨得滚圆又细小。

    他记起自己有带换洗的衣服,便乾脆地把鞋袜脱了拎到远一点的石子上,再赤脚踩着草跟泥土走回溪里,在一屁股坐下去前他转头看了一眼梁君桐,看到梁君桐专心地注视他的画布便不出声打扰,试图自个找乐子──老实说,他还挺不擅长的。

    能找着人一块玩的时候他一定不会选自个待着,就连玩游戏也偏好玩对战或连线型的游戏。所以他现在特别想绍明航。

    李恒一点一点地松懈身子,闭上眼放任自己倒在水里面,想像自己不是在浅水区,而是在水随时会淹没呼吸的水域。水线渐渐地爬上後颈,冰凉的溪水跟微温的空气产生反差,带来一阵刺激的酥麻感,有点接近於危机时的紧张感所带来的快感。

    头部位置的石头比起其他地方略高点,水淹到了侧脸就停下了。李恒这才睁开眼,望着蓝得刺眼的天空发呆。

    李恒在水里胡思乱想了半天,从绍明航想到手游新开的活动,曲曲折折地再一路绕到王麻子家的狗。作为一个高一男生,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里脑袋都是没装什麽要紧事的。

    实在是无聊了,他才从水里爬起来,把上衣脱掉拧了拧再套回去,又蹲下来掬了两把水洗脸。

    他刚就顶着半张脸浮在水上,不知道那几分钟里是不是晒黑了一个圆,他为自己可笑的想像而嗤笑出声。

    太阳这麽晒也不知道梁君桐怎麽样了。

    李恒打着赤脚踩在乾燥的草地上,沿路滴水地走到梁君桐待着的树下,站他身旁看了他一会後梁君桐也没舍给他一眼。他浑身湿淋淋的,没敢碰梁君桐,怕蹭湿他,於是就坐在他的椅子腿旁看他画画。

    他还是宁可待在梁君桐身旁,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没趣。

    而梁君桐今天本来就是为了户外写生才跑这趟,一时也忘了照顾李恒的情绪。自从腿伤过後他就再也没上过山了,刚开始做复健的时候自然无法负荷这样的旅行,再来却是因为隔了太久,对於曾经向往、习以为常的一切突然变得很遥远,不再有期待或者想念之类的情感。

    加上他对自己这双曾经废了的腿实在没有多少信任,便总是疲懒於奔波。毕竟连个小山丘都要人看着才能走呢,他自嘲地想。

    但再一次见到曾经触手可得的一切他才惊觉这曾经触手可及的一切有多珍贵,心里一阵酸涨,庆幸自己没有真的放弃。倘若那时放弃了才真正地对这个世界麻木了,失去了被感动的能力,那他便再也别想举起画笔。

    直到兴奋劲过了後梁君桐才舍得把关注放在身旁的少年身上,撸了撸他湿透了的狗头:「怎麽跑回来了?」

    梁君桐话一出口才感到後悔。是他找李恒陪他来的,他却自个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放他一个人玩。

    作为「少女」真是太失责了,梁君桐顺了顺李恒的头发。

    「本来是回来看你有没有晒着,但这里的风很舒服就待着了。」李恒把视线从画布上挪开。

    「我先画到这吧,只剩收尾的细修了我们去泡泡水。」梁君桐放下笔。

    「不画完吗?」李恒拍了拍粘在身上的草叶碎屑。

    「回去能画完的。」

    李恒原本想让梁君桐别顾虑自己,但想了想有些违心又吞了回去:「那你继续画时别忘了叫上我,我想看你完成它。」

    这句倒是真心话。只不过他现在还是更希望梁君桐陪他一起。

    「好。」梁君桐亲昵地搂过李恒的手,快步走到水边後随手把凉鞋一扔,也把他拉下水,用脚挑起水花泼向他被泥土弄脏的腿:「脏兮兮的。」

    李恒不敢喷到梁君桐的衣服,只敢蹲下来用手做水枪拿小水柱喷他的小腿:「哎你有没有带衣服啊,我都不敢泼你,也太」水正好直接泼了李恒满脸。

    「不公平了」李恒边咳边吐水,很坚持要把话说完。

    梁君桐看他咳得要把肺吐出来似的,蹲下来想看他有没有呛到,一蹲下身猝不及防地也被泼了一脸水,吓得他往後一趔趄做倒在水里,浑身湿了大半。

    「没带也没办法了,反正我带了两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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