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了不起的妹妹(1/5)

    舒莱曼瞅了眼武藤手里头提着的布包,摸了摸有点饿的肚子,倒的确是来了些兴致。德国医生便用英语问了句:“你弄来了什么好东西?”

    一听那只山鸡再度被提起,王良明就条件反射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方才因为怕担不起舒莱曼送妹妹回家这份人情的尴尬,也登时转化为了满满的膈应。

    但他同样搞不懂,不知武藤是动了什么心思,回答舒莱曼的时候,讲得竟又是自己完全听不懂的德语。

    不过王良明也庆幸,觉得这倒挺好,反正他俩讲的肯定就是那档子糟践事,自己亦乐得耳不闻心不烦。

    过了片刻,舒莱曼点点头,向来严肃古板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但他从怀里头掏出表,看了眼后,就又再次绷起了面容,回绝了武藤的邀请。

    他说:“很可惜,时间不太够。镇长晚上要我去大楼里一趟,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开那恼人的会。然后,我晚上还需要到张四婶家里头,帮忙给她看看摔残的腰。上帝啊,她这够可以的,都不晓得到底是摔的,还是被人给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得有大半年。可我和王大夫每次一问她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她都只会不停地推脱,搪塞我们。”

    说到这儿,舒莱曼就转过脸,问了王良明一句:“你知道张四婶她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搞出来的吗?”

    王良明摇了摇头。他想,虽然自己对这个问题一直颇有些猜测,但毕竟听到的都是些传言,拿捏不准,真假难辨,便决定暂时还是不以讹传讹,增加更多不必要的误会。

    舒莱曼瞧了眼武藤手里提着的山鸡,琢磨了一下,觉得若是就这么错过了一顿难得的美味,似乎也挺不值。于是,他又跟武藤说道:“你们这里要是有饭盒的话,做好了给我简单装一点,我带走。尽快弄吧。”

    “没问题。”武藤爽快地打了个响指,利落地答应了。男人转身告诉王良明:“良明,你去咱们的房间。我有一个饭盒放在衣柜最下层了,可能在我的背包里面。你把那个给我拿来吧。”

    接着,男人也不耽误功夫,拿着手里的东西,转身就大踏步往侧屋的厨房里头走去。“我先抓紧时间把火给热上,且得忙乎它一阵。现在我看啊,”武藤抬起胳膊,用手表对了一下时间,问起舒莱曼:“等一个小时左右,可以吗?教授?”

    “差不多。”德国医生点点头。

    这倒的确是有点出乎王良明的意料。毕竟,若要按以往,武藤口中刻板的‘德国佬’即使饭都不吃,只要跟必须亲自上门诊疗的病人约好了时间,基本都会要保证准点到达,说走就走,绝无二话。而如今,守时如守命一样的舒莱曼居然破天荒想留下等,的确是番别致的‘真’西洋景。

    于是,他便遵照着武藤的嘱咐,去了里屋,从先前男人带过来的那个大背包中翻找出了一个铁皮饭盒。

    可王良明刚瞧了一眼,顿时就感到头皮一阵发炸。他见那灰白色铁皮盒子的盖子正中央,刺眼地刻着一个御菊图样,像是在气焰嚣张地炫耀,生怕外人不知道它是日军部队的财产一般。

    但他懂,这的确也怪不了武藤。他们部队配发的东西,设计成什么样,也不是男人能定的了的事儿。

    不过他又想,话说回来,武藤到这儿过了这么些日子。现在自己和男人相处时,最初识那几天因为男人是日军的身份问题,所产生的生分与隔阂,貌似已淡了许多。

    虽然尴尬和别扭是家常便饭,而且好像还有愈加严重化的倾向。可归根到底,王良明清楚,那些焦躁的情绪,本质上只能归咎于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越拉越近。估计是因为躺在武藤身边睡觉习惯了,好些时候,若是王良明半夜里突然醒了,发现男人出去解手而落下自己一个人在床上,还会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很不踏实。

    这是依赖上武藤的表现吗?王良明并不清楚。但有一点他明白,现在武藤留给自己印象里‘日军飞行员’这一比较敏感的身份,似乎不再占据主要地位。许多时候,他甚至会全然忘却男人是开着日本战机从天上掉下来,再被自己给‘捡’回家的事实。某种程度上,几乎都快把这日本兵当成了从小到大一块儿的亲哥。

    而若不是白天在野外打了那么一枪,以及此时看见了饭盒上那个日军部队的标志,他还真没想起来要刻意‘记住’武藤是个鬼子兵。

    他感慨,说到底,如果没有这该死的战争,什么中国兵日本兵,什么中国人日本人,或者再扯远一点,什么国民党共产党的。归根到底,大家都是人,都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政治,真的就是如此扯淡的一回事。

    想到这里,王良明摇了摇头,端起饭盒,转身就要出去。

    不料,一开门,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起坐在门厅桌子前的舒莱曼和王婉宁。两人正在那个素描本上,用铅笔画来画去。这不由让王良明皱了下眉,只得把那烙上了明显标识的饭盒藏到身后,偷偷摸摸地从侧面穿了出去。

    从妹妹那里路过的时候,王良明下意识瞟了眼她的画册。他本打算是看看她又折腾出来些什么不三不四的鬼花样,一如往常一般。

    可不料,王良明发现,相较之前那种在自己这样业余看客眼中都只能勉强称得上将将及格的作品,经历短短三个多月的功夫,倒真是进步得挺明显。

    归根结底,王婉宁取得的这一点小成就,还必须得算作是武藤的功劳。王良明心想,自从男人正式进驻自己家里,妹妹隔三差五就会拉着他到她那铺在桌上的画纸前,亦或是在大白天,拿着她刚刚捣鼓完的大作,屁颠屁颠地跑到他俩房间内‘求指导’。

    最开始,王良明并没把这太当回事,只当她是继续着原先那种小打小闹,因为日子过得太乏味,想找点乐子罢了。他倒的确不曾想,如今,那些画还真挺有板有眼。他估计,当初武藤随口说的一句要把她送进美术学校,可能还真被她当了真,不断朝这个方向努力着。

    王良明陷入了沉思。

    他边走边想,虽说在原来在北平的时候,妹妹就一直憧憬着将来有一天,能够有资格步入艺术类学府。但他懂,以后她如若真的要上那种学校,首先必须得等这打了不知多少年的仗彻底打完。其次,母亲究竟同不同意妹妹这样的选择,也是一个很大的未知数。毕竟母亲是一位思想观念上很守旧的女人。

    待进了厨房,王良明看见武藤早就已经开火煮上了米饭,同时又打开了一个油纸包。男人用筷子夹出来了五根香肠,放到了另一侧灶台上的油锅中,准备煎炸。

    这应该都是他早上带给自己吃的那些,王良明心想。他暗暗称奇,觉得男人在这些方面还真是有个三两下,让家里头的生活质量直接提升了个档次。

    “良明,找到我那个饭盒了吧?”武藤听见了他走进厨房时的脚步声,便把手头正切着的菜放到了一旁,转过身,冲他伸去了一只腾出来的手。

    “就是这个了,对吧?”王良明问道,同时打开了饭盒并递给了他。武藤笑着点了点头,把铁盒子接了过去,放在灶台上。然后,他再把煮饭的锅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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