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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女,不过是因为,瑾瑜=金鱼。顾昭就是这么记住这个姑娘的,因这娃儿的娘讨厌,他也不愿意跟她们有关系。
顾岩跟顾昭一起去了堂屋,一进屋,便听到了低低的,带着压抑的悲哭声,以往高氏来,就是哭的眼泪淹了黄天,都没人觉得悲伤,但是今天这哭声,顾昭都听得心酸了。
“给大伯伯磕头,给……小叔叔磕头。”顾昭他们一进屋,恍惚就看到一抹灰败色的影子,心里知道这是自己家的姑娘,不清楚的大街上看到,还以为是谁家后院的粗使仆妇呢。
跪在地当中的这姑娘,身子侧了下,抹下眼泪,深深的磕了下去。
“哎……苦孩子,你先起来,这都多少年没见了,自打你父亲去了,你妈就把你们关起来,都不让人见。她寡妇当家,大伯……哎,也不好伸手。
早年……伯伯我去过几次,你伯伯叔叔们也去过,只是你母亲跑到宫里去哭,说我们想抢孩子,惦记寡妇家业……我们也是没办法啊。”顾岩是真内疚,但是这上京,谁能招惹了寡妇高,那是一朵盖世奇葩啊。
顾岩越想越后悔,当初觉得四弟媳寡妇事儿多,贴点钱将就着过呗,结果好了,一退再退,到如今这都没得退了。
顾昭扶了一下,上下打量这位大侄女,家里女眷他一般是不见的,烦得慌。但是……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顾瑾瑜穿着一件……素的不能在素的青织葛布衣裙,那裙子做的特别省布料,下摆特别短,竟露着里面的裤服,那裤服不知道是谁的旧衣服改的,洗的灰白。顾瑾瑜的头上也裹着旧帕子,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哭的伤心,连个抹泪的帕子都没有。
这也是他老顾家的孩子?
顾昭一口气没厥出来,生生的憋住了。自己这侄女不丑,圆眼细眉,高鼻梁,小嘴巴,就是肤色粗了点,可怎么就嫁不出去呢?今儿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莫不是跟她妈学了一招鲜?
卢氏打发人搬了凳子给瑾瑜,硬拉着她起来坐下,卢氏最是个心软的,便陪着哭,将这些年在老四家那里受的窝囊气也一起哭出来了,逢年过节,隔三差五,那寡妇就要来膈应她,敲诈她,多少年了,她胸中有个大疙瘩,想起来就憋闷生疼,还不能说。
伯母跟侄女又哭了一会子,劝都劝不住,直到顾岩大力咳嗽,瑾瑜这才停下,眼泪依旧扑簌簌,无声的掉,一边说道:“……自古,子不言父过,儿不嫌母丑。”
说到这里,她又想跪着说,卢氏一把揪住她,这才算完。
“如今……却也是没办法了,伯伯,但凡有一丝办法,都不会求到您这里。这些年,母亲三不五时的来打秋风,想起这,我就没脸上门,这不,前几日,那城北庵子的老师太,好歹硬求着收了我存了多年的五贯钱,已经答应给我落发了……我这才敢来说,反正……今后我也是无牵无挂的,就不再是这俗世的人了,也不怕人说我不孝。”
卢氏啐了一口:“快不要胡说,好孩子……伯母不知道你这样,你莫怕,有什么委屈,伯娘帮你,一准儿帮,你伯父不管,伯娘这里也存了几个……若……知道……早就去接你了,早先也接过,你母亲哭的都成了那样,到处说我长嫂欺负她,我这才不敢招惹你。我若……我若知道……”其实,她知道了也没办法。
瑾瑜苦笑,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反正话说出去了,她心里也舒畅些便继续道:“知道又能如何,皇帝都能被她哭怕了,我们又能做什么呢,自从爹去了,娘亲就变了,她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锁起来,伯母怕是不知道,母亲有一杆秤,每日吃多少,她要量了才给。
家里的院子都废了,全家挤在一处院落,下奴,老仆妇混着一起住,后来我绝食了好几天,才跟弟弟住到后院。平日子倒是能过,我自种一些瓜果贴补,有时候也织布买一点钱。
伯母……您可知瑾瑜为什么身为堂堂三品参将的独女,竟然三十二都嫁不出去?”
卢氏微微点头:“这倒是知道一二,当年你母亲要十万贯聘礼,还是你伯父骂了一顿,她才不敢再提。”
瑾瑜冷笑:“不敢提?不少提!我那母亲,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可如今,她谁都不跟谁亲,就只跟她腰上的铜匙亲。她谁都不认,就觉得丈夫没了,钱财才靠得住!那环钥匙,她是睡觉也带着,走路也带着,连去茅厕……她都不解……儿女她一概不信。大哥的俸禄每个月一个钱儿不剩,都给她送回来,她还不知足。非要扣了大嫂的嫁妆才许大哥带儿女去赴任,我那大哥也是个懦弱的,一去……便再也不回来了。”
顾岩气的捶胸口,骂顾瑾瑜他哥:“你哥也是个混账东西,他能一辈子躲外面!”
顾瑾瑜惨笑:“孝道两字,看着简单,一句话下来能压死人不见血。
侄女我十八岁的时候作价十万贯,侄女二十岁的时候值五万贯,等到了前些日子,那下元郡有个老县丞,五十多了,老婆都死了三个,他愿意出一千贯。我那母亲竟然答应了,这次是舍得给嫁妆了,可惜,她开了库房,伯娘,伯父不知,竟一匹好绢都拿不出,伯母不知……整整两库的绫罗,具都被虫咬鼠啃的都展不开啊!!!!!!”
顾瑾瑜大声嚎啕,顾岩气的摔了杯子,顾昭倒是没反应,只是抓杯子的手有些紧。
顾瑾瑜哭完,抹抹泪,站起来复又跪下,眼神有些坚定,这一点倒是像老顾家人,说话也不抽搐了:“今日侄女来,也不是为了自己,是因为我那弟弟,茂丙。
自父亲去世,大哥走了,再也不敢回来……侄女便独自带着弟弟在后院过,以前爹爹活着的时候,侄女儿也上过几日课,字也识得几个,原想着,家烂了,好歹保住一个是一个……”
“你是个好的。”顾岩觉得自己的侄女儿实在不易。
顾瑾瑜苦笑着摇头:“若那样便是死了,瑾瑜也知足了,可……这人不如意,处处不合心,真是……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是个好孩子的,一个好好的顾家儿郎,长于深宅妇人之手,那孩子到最后……自然也是长不好的。
自从搬入的小后院,粗茶淡饭也过得,可我们那院子挨着齐老王爷家的戏园子,茂丙那孩子每天读书累了就趴在墙头看,我原想,一个好好的孩子,这么可怜,看便看了,松散松散也好,便由了他。
可……实在没成想,几年过去,好好的苗子打根上便烂了,到如今……那孩子诗书不懂几本,倒是唱念做打,写曲儿,谱调子,无所不精了……说到这里,侄女儿也不怕丢人,两年前,那孩子忽带了钱回来,我问他那里来的,他也不说,只说给人做工来的钱,那孩子从不骗人,我便信了。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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