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戚家(2/3)

    他要上来握住戚程的手臂,戚程垂眸看他汗湿的双手,微微一躲,先一步伸手,虚扶着他的背,请他落座,然后自己走到桌子另一边,也坐下了。

    自西向东走,过了一座石桥,一座牌坊,两岸种着柳树,亭台楼阁多起来,就到了人们说的“东边儿”。

    “冯掌柜!”

    父母双全,二弟年幼,戚程有多少抱负,只能陪在他们身边,哪里也走不出去。

    戚家的马车停在名叫“来客居”的酒楼前面。

    戚老爷这些担心皆有道理。

    阿丰伯还没回来,戚程想让冯掌柜先缓缓。

    “大郎?!”

    “伯怀,是父母拖累你了。”

    掀开垂帐,只看见桌旁边坐着个好大的白胖子,人高肉厚,面皮白得发光,裹着一层层绸缎,看起来还挺喜庆。白白胖胖的冯掌柜正看着窗外边,攥着张帕子擦脸,可能是因为很少自己走路,累着了,他脸上是一层汗油,仔细一看,他衣服上也汗涔涔的。

    戚程对戚老爷指出来这个问题,戚老爷深以为然,琢磨半天,却没有什么好的对策。这时候戚程提出来,温儒如牛羊可养,桀骜如鹰犬亦可养,为什么林中的鹿狸不能为人饲之?

    “跟着麻烦。”冯掌柜道了句谢,接过帕子,接着擦汗。

    “嘿,我跟您想一块儿去了。”小二一脸神秘兮兮的微妙神情,“冯掌柜今天是走着来的。”

    戚老爷听了,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他从小就不爱说话,然而当爹的能看出来,这是个天生有见地、会做事的孩子。

    戚家有两辆马车,一大一小,小的是家里用,主要接送戚夫人出门,大的是戚老爷和戚程在用,当家的男人要出去谈买卖,得用好一些的马车撑场面。

    说起小戚爷,在桐阳县里真是名气一年大过一年。

    有点不对劲。

    深宅大院,酒庄青楼,玉石书画之类,都是东边多,住在这儿的,往往都是些有权有势的官宦人家,还有富甲一方的商家,梁上挂着红灯笼,门口摆着琉彩石狮子,住着几代人堆砌起来的高门大院。

    因为他上头有还有个爹,人们便叫他“小戚爷”。

    这里的酒楼饭庄也十分气派,大都是两层的木楼,雕梁画栋,有的还挂着帷幔,远远看过去,澄黄的酒旗高高飘扬,十分漂亮。

    戚程接过手帕,站起身来,递给冯掌柜:“掌柜未带小厮?”

    “上去吧。”戚程没有笑,他向来没什么表情。

    结果未等戚程开口,冯掌柜握着茶杯的手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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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也比平常多,面色苍白,情绪却无比亢奋。

    “冯掌柜。”戚程行了一礼。

    他只会去做事。把自己能打理的,一一都打理妥当。

    冯掌柜几乎是喘着粗气问他:“小戚爷可是累了?”

    来客居的小二眼尖,老远瞧见戚家的马车来,站在门口候着,见到戚程下马车,一张笑脸迎过去,点头哈腰叫了一声小戚爷。

    戚家祖上三代都是山中穷打猎的,从没有过什么经商的天赋。只到了戚程这里,不知道如何打通了任督二脉,无师自通,显露出了贾士之才。从前戚老爷决定从山上走下来经商,亦是因为自己大儿子的劝说。戚老爷对自己这个宝贝长子自是信的。

    小二上了茶水,又连着上了几道菜,两个人都未饮酒,戚程菜也只吃了几口,冯掌柜怕不是还没有缓过来,又喝净了一壶茶水。他们忙着谈事,阿丰伯不好打扰,听了一会估摸戚程暂时没什么吩咐他做的,便捧着壶,亲自去找小二续茶。

    阿丰伯吩咐了小二几句,也往里走,站在了戚程身后。

    戚程表示,如果父亲稍有此意,儿子便寻人去探听消息。

    “我坐多了轿子,总是觉得不得劲,今天走这一趟……啧,真是,”冯掌柜又抓起他那条帕子,努力擦擦自己下巴底下的汗,一句三叹气,“我老冯年轻的时候亦是像小戚爷这样标志的人儿啊……如今这一身肉,连路都要走不动啦。”

    戚程从来不解释什么,他亦不会安抚人。

    戚程身后的阿丰伯走上前来,在小二手里头塞了几个铜板,问他:“冯掌柜可到了?”

    戚程皱了皱眉头。

    刚才只看他出汗,觉得是行走疲惫所致,聊了这一会儿,冯掌柜脸色却是眼见着越来越白,眼睛发红。

    戚程没再多问,两个人开始谈生意上的事。

    戚程经常到来客居与人谈生意,小二对他也熟悉,上了楼,领着人往东边的小隔间走,隔间挂着竹编的垂帐,临窗,别致幽静,是戚程喜欢的,因为要与人谈事,昨天特意叫店里留的位置。

    戚程听见叫,冲小二点了点头。

    阿丰伯咦了一声:“怎么门口没看着马车?”

    戚家这些日子皮毛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家里的老爷没怎么出过面,更像个甩手掌柜,出来谈买卖的,大多都是这个戚家的大儿子,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做事情干脆利落,特别敞亮,为人也仗义,风评一天好过一天,二十出头,本是乳臭未干的年纪,但是看着就沉稳、踏实,谁见了都叫一声“爷”。

    冯掌柜四十多岁,可能是日子过得太舒坦,生的膀大腰圆一身肥肉,越胖越不爱动,越不爱动越胖,平常恨不得去茅房都叫轿子抬着,今天真是新鲜了。

    阿丰伯带着小二换茶水回来,刚刚进门,抬眼一看,脸色立马就变了。两个人看得清清楚楚,戚程站在冯掌柜身边,而冯掌柜就在他们眼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戚程看了看他已经快要湿透的手帕,朝阿丰伯伸了伸手。阿丰伯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条干净的帕子递给戚程。

    况且,饲养牲畜亦是要事先与官府通气的,听闻天京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有饲鹿围猎的习惯,可不知道民间养这些是否有什么规矩,若是触犯律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又向外边喊:“小二,再上壶茶水来!”

    “小戚爷!”冯掌柜倏然回过头来,看见他,连忙放下湿漉漉的帕子,站起身迎过来,脸上满是笑容,“小戚爷可来啦!”

    戚程下意识觉得要出事,他起身,想过去扶一把,就看冯掌柜突然“呵”得倒吸一口气,身体一挺,两眼开始翻白。

    “父亲说笑。”

    阿丰伯被小二的表情逗乐了,转过头看戚程,“大郎。”

    桐阳县城分成东西两边,西边住的大多都是寻常人家,也有些富足的商贾和识字的读书人,经常有附近村子的人赶着车来这里做买卖,卖些山野货还有自家编的草鞋和箩筐,平日也挺是热闹,不过街道屋舍不比东边干净,看起来灰突突的。

    他的长子少年老成,从小就知道帮家里做事,那时候家里最是艰难,这孩子跟着他们吃糠咽菜,半句怨言也没有,待到弟弟出生,更是细心照料,无微不至。

    可是饲养野鹿活狸子,听说过,却不知道如何养。

    从一无所有,到现在吃穿不愁,这个孩子为家里做了不知道多少事。

    戚程又听冯掌柜说了几句后,没有跟着接话。他多看了冯掌柜几眼,道:“不如先用些饭菜。”

    “到了,前后脚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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