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过午(2/2)
戚程面色不改：“还好。”
郑赦说话字少，戚程便比他字更少，仿佛要在谁更高冷这个问题上一决高下。
戚和坐在衙门的凳子上，分外拘谨，如坐针毡，仿佛他不是被贺玉带过来做客的，而是被他押过来坐牢的。
“贺公子，您有兄弟姐妹吗？”戚和对这个话题很喜欢的模样，进一步问贺玉，似乎在期待他的回应。
互相盯了半天，这次是郑赦先开口：“吃了不少点心？”
如今认识一个郑赦，他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怎么听不懂得越来越多了？
“诶，你跟你大哥哥也这样说话吗？说话声音小小的，头也不敢抬哦？”贺玉凑过去看着他。
“你说的是那个现在正被扣衙门里，惹上了官司眼巴巴等你来救的戚伯怀？”贺玉托腮看着他。
直到坐在县衙里头，亲眼见到知县老爷，他就只顾着行礼，行礼，低头，行礼，没再正经跟贺玉说几句话了。
他笑得很腼腆，但确实是笑了，嘴角抿出一个很小的酒窝，仿佛有什么极致温软的心意，被他轻柔地盛放进去：“他从小就是这个样子，特别听话，还爱撒娇。连大哥的腿也敢抱着不撒手。”
戚程坐在椅子里没有起身，视线比他矮上不少，却有一股稳重自如的气势。
戚程一副云淡风轻模样，说话却毫不客气。
阿丰伯：……啊？
“那就走吧。”郑赦转身向屋外走，“知县大人邀小戚爷过中。”
愁死了。阿丰伯一边腿疼一边愁。
“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说话啊？”衙门里全都是男人，没有姑娘陪的贺玉话特别多，问题也特别多，“喜欢说叠字，还又软又嗲？”
“我们家，就阿秸最爱讲话，性子很活泼。”戚和实在是喜欢自己这个弟弟，明明不善言辞，贺玉把话头引到了戚秸身上，他竟然会忍不住主动开口。
“你脸红的样子特别像个含羞带怯的大姑娘。”贺玉笑眯眯说到。
他又想了一下，靠在自己的椅背上道：“要说一起长大，倒有个兄长一般的人，不过古板生冷，无趣的很。”
“谬赞。”
“我叔叔既然能叫你大哥哥出来吃饭，说明没什么事呀。”贺玉道，“你还抖什么。”
“……多谢。”戚和不躲了，任由他扇子尖顶在他胳膊上，小声说。
戚和被他一句话拉回现实：“……”
戚和刚沐浴完，换上干净衣服，从上到下打理好自己，就直接被贺玉拽上了马车，一路朝县衙来了。戚和看晌午日头高高悬挂在天空上，觉得这时候去拜访实在不妥。贺玉却说，正是带他去蹭饭的，早了晚了都不好，戚和这个懒觉睡得正是时候。
戚和其实早就不生气了，他现在就是紧张。
贺玉盯着他的脸看。
贺玉笑眯了眼：“像不像？二哥哥？”
两个人都面无表情，还没说几个字，火药味就已经开始溢出来了。阿丰伯在旁边听得大气不敢出。
贺玉盯着他光洁细嫩的脸蛋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去。
却被贺玉一扇子敲在脑袋上，话憋了回去。
贺玉被他问得愣了一下，竟然认认真真回答到：“我是贺家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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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去处理公事，留他们两个在堂厅里等，戚和不说话，贺玉呆得无聊了，假装看不出他闷葫芦似地闹别扭，又拿扇子怼他：“小葫芦，你这是要把自己闷死还是吓死啊？”
“并未……”戚和有点迷茫，“你……你是在学阿秸讲话吗？”
贺玉怼他，他就白着脸，十分弱气地向旁边躲。
两个人又开始盯着对方不说话了。
“我家大哥也看起来冷。”戚和道，他提到家里人的时候，语气里慢慢失去了那种卑弱瑟缩地味道，很大方，也很温柔，声音如同春水潺潺，从渐融的冰层之中透出细微光芒来，“但他其实本事了的，又细致良善。阿秸有时调皮了，爹娘都舍不得说他，只有大哥会板起脸凶他。小孩子总需要人教的，他是在逼自己硬下心来。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却是比我们都更疼阿秸。”
戚和脸红了，想说自己不是睡懒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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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可。”
戚和最不想让别人说自己女气。他憋得不想说话了。
贺玉是贺知县的亲侄儿，在桐阳县衙就如同在自己家一般，其实就贺玉这样的容貌心性，送戚和回趟家都能哄得戚夫人认他做侄儿，只要扇子一摇，他在哪儿都能像自己家一样。
郑赦又说：“还饿否？”
“幼稚。”他评价道。
郑赦看着戚程的眼睛。
正中靶心。
“小戚爷好本事。”郑赦道。
戚程回答：“有些。”
阿丰伯：……他跟在戚程身边五年，却还是偶尔会跟不上戚程，不太懂他在说什么想什么。
戚和脸又红了起来：“有、有点，阿秸不是这样子的。”
阿丰伯腿已经好很多了。然而他在角落里僵硬地站着，注意力没地方搁，突然觉得后膝窝里头又疼又酸起来。
贺玉“啧”了一声：“我琢磨着也是。”
“我小时候不爱说话。”戚和低头。
小酒窝消失了，闪闪烁烁莹润的春水也蒸发掉了。
他身边坐着的贺玉倒是一片悠闲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