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1)
薛院长就这样带着这两个相看两相厌的家伙上京了。
经过长时间的旅途奔波,三个大人加一个小朋友终于抵京。
已经是半夜三更,这座城市却灯火辉煌,街上的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元元初到新的地方,睁着新奇的大眼,看着车窗外的街景,“爸爸,”他扯了下沈宜然的袖子,“真大!”
“那个!”他手指着其中一栋古香古色的宅子,“漂亮!”
沈宜然沉默的抚了抚儿子的头,他们的车子缓缓驶了进去。
沈宜然牵着元元的小手,从车上下来。
院子里一派的简洁干净,没什么人。
室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里面是沈老的助手和两个医学院的学生。
“那是,爷爷?”稚嫩的童声问。
五岁的孩子不懂害怕,甚至好奇的走上前去看躺在床上的人,薛院长担心他害怕,牵着他的手一起过去,他也乖乖的任别人牵着。
入门后,韩磊身体像被人点了穴定住般,止步不前,而沈宜然,就杵在门口,没有动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老的助手正在给他清洁,看到他们俩,缓了下,开口道:“你们,终于来了。虽然没说,但老师肯定是想见你们的。”
好一会,韩磊才淡然的回道:“来得迟了点。”
助手走上前来,带着点力度的把手上的毛巾硬塞给沈宜然,带点强硬的说:“这是你的,我就不抢你的了。”
沈宜然木着脸杵着,身体僵硬。
助手也不管他,转头吩咐韩磊:“你,出来一下。”
月明星稀,小院的墙隅里,唯一的景物——几根湘妃,影影绰绰,随着夜风拂过而轻轻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助手低声说着不为人知的往事。
这件事老师不好说出口,我想跟你聊一下。那时我已经跟着他了,当年在韩家,你母亲求救,因为是别人的家事,他不好干涉。等他想明白了,你母亲却已经逃了出去,最后导致那样的结果。
多年来,他时常内疚。韩家找到你时,他还替你高兴,以为你在韩家会过得好。
你上大学时,老师一开始并不想收你,他认为你聪慧过人,却太过理智,没有仁爱之心,再怎么教也只能成为徒有技巧的屠夫,最后你是怎样让他改变想法的,我就不清楚了。
自古医药不分家,韩家几百年来经营研究药物,汇集了数代人的心血,研制出许多特殊专用的药物,对医学事业的贡献不可谓不重。
韩氏企业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在全国来说,都是举重若轻。
最后,韩家的药业一旦倒下,无数的病患也会因无药可治而死。
老师,他希望,你能一直保持本心,不要因私忘公,不被外界影响,尤其是韩家。
“老师,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韩磊眼神一黯,“他也知道药人的事?”
助手继续说道,一直以来,他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心疼你,不想揭穿你罢了。
药人,试药也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的,你又能怎么样?再者,如果没有试药人,新药要怎样研制出来?
老师宁愿相信,那是医学必要之恶,总要有人当先驱者,才能走出一条新的道路来。
助手进去后,韩磊慢腾腾的挪至那小片竹林下, 今夜的月光明亮,他的身影掩在竹影下,只依稀能看见他在大石墩上自然的坐了下来。
以前每次答不上来题,都被老师罚到竹林下思过,想清楚了再答对了再放进去。
别人都是局促的罚站,他却每次都坐大石墩上,不急不缓,直到想出来为止。
韩磊只觉得有一股气停滞在胸口那里翻腾倒海,眼前,无数个小小的许南星的虚影,反复质问他:为什么?凭什么?……
那些声势浩大又重叠在一起的声浪向他扑来,脑子里,像有个人拿着钻子,使劲的凿洞,额角处的筋一跳一抽的,剧烈疼痛起来,小小的许南星冷漠的紧盯着他,丝毫没有心软。
十二岁浑身伤痕的许南星,不幸知道了身世,那个少年在那刻,甚至分不清楚,究竟是身上的伤更重,还是心里的伤更痛?
唯一支撑着他活下来的——只有一股复仇的意志。
十七年来,化身韩磊的许南星无悲无喜的活,像个机器人一样,没日没夜的学习更种知识和技能,当然不可能单纯是因为喜欢医学。
他那时已明白,自己能幸存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母亲留下了秘密。
一旦韩家知道了或者研究出来这个秘密,自己大约离死也不远了。
韩磊想要复仇,想要做更多,必须变得强大可靠,不可战胜。
所有的一切,源于那段错误的相遇;所有的不幸,源于那个千百年来苗族守护着的秘密。
老师,这命运加诸在我身上的沉重,你们能可体会万分之一?
纵是深恩不可负,但是这积攒已久的仇恨,岂是轻易说放就放下的?
不知不觉,韩磊在竹林下坐了一个夜晚。
当天边透出蒙胧微亮的微光时,接灵的车已经到了门外。
他站了起来,顺便把人迎了进去。
一阵利落的忙碌后,那几个工作人员把沈老抬出来,随车只能跟一个人,助手习惯性的跟了上去。
韩磊一行人打算开车一跟送去。
几个人陆续出门,走在最前面的刘院长脚刚踏出去,顿了一下,随即又仿若无事般沉默着走出去。
沿着沈家的小院子的街道两旁,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群人不知是何时到的,男女老少皆有,佩戴着白花,没有人主持秩序,但他们站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有上千人那么多,竟也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声。
街上此时还是灰蒙蒙的,万籁俱寂。
无声的人群每张脸上都带着如复制一样的哀痛,使这个清冷的早晨染上一种肃穆的色调。
沉重的悲伤,它无声无息的藏匿在空气中,无处不在,无人不觉。
沈宜然牵着儿子,怔怔看了下两旁的街道,便进了车子,看不出是意外还是其它什么情绪。
上了车,儿子好像才敢说话般,夸张的拍着胸口,“这么多(人),吓死(我)了。”
沈宜然看了眼他,突然伸出手把他抱在怀里,就像很害怕失去他一样,紧紧的搂住。
前面的灵车缓缓驶到转角,街角一身黑衣的小姑娘冲了出来,他们坐的车只得紧急刹车,车厢内所有人都是一震。
小姑娘远远的追着那辆开远的灵车,大声的呼喊着什么,沈宜然只是模模糊糊的听到什么等我之类的。
仿佛受到小姑娘的影响,街道两旁的人也传来了轻微的哭泣声,那细微的声音消散在风中,不一会,又连成一片。
“爸爸,他们,哭什么呀?爷爷,(为什么)不见了?”小孩天真的问道。
沈宜然却仿佛没听到似的,没有回应他,相反,把他抱得更紧了。
“他们,失去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车子开出去不远,薛院长对元元说道,“虽然对不起家人,对不起儿子,但他对得起所有以性命相托的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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