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2)
九点钟，陆致恒离开学校，开车去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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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t break my heart》结束，梁忻还在意犹未尽，下一首歌的前奏已经响了起来，是他没听过的旋律，电台主持简短地介绍，“《上弦月》，收录在许志安2000年发行的第一张国语精选辑，是本世纪初最经典的情歌之一……”
今天早上，他给梁忻换衣服的时候，因为过程太折腾，他来不及多想什么，可他们挤在洗漱台前，他看着靠在自己身上，毫无防备睡着的梁忻，再具体一点，只是看着他后颈上的一颗痣……
他用变声期半稚嫩半沙哑的声音唱着“你所拥有的是你的身体，诱人的美丽”这种歌词，还因为调太高了唱不上去，总是破音，违和感不止一星半点，陆致恒每次听到都忍不住笑。
陆致恒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拆开了那个淡蓝色的信封，先是一行一行，逐字逐句，读完了写给梁忻的羞涩告白，然后又一点一点，将那张纸撕得粉碎，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讽刺他，对着自己毫无保留宠了这么多年的干儿子，下半身竟然可耻地，起了反应。
目送着梁忻匆匆忙忙跑进学校，陆致恒没有立刻调头去公司，而是在车上坐了很久。
眼下不被班主任抓住才是当务之急，梁忻也顾不上干爹是不是真的在生气了，撂下一句“干爹再见”就下了车。
然而一旦做出设想，都逃不过一条定理，会被倾注不合时宜的幻想。
刚才唱破音的时候，陆致恒破天荒地没笑，梁忻心里就有点隐隐地不安，他担心是自己今天又赖床，惹干爹生气了。
梁忻“哦”了一声，乖乖坐回去，系好安全带，心想：完了完了，干爹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不仅没被逗笑，连眼神都变得好冷漠，太凶了！
梁忻调好频道，刚好电台主持介绍完下一首歌曲，他一听见前奏，就忍不住激动地喊：“哇，我喜欢这首！”
比如今年夏天，在那个小镇的酒店里，半夜他给梁忻涂药，他现在再回想，如果当时那张劣质的床垫没有发出声音，如果那瓶药水没有洒，他会做什么。
一路上，陆致恒都没再跟他说话，以至于梁忻慌得一匹，完全没心思听接下来的老歌，只隐约记得，他以前没听过的，那首叫什么月亮的情歌，好像还挺好听的。
“没事，新买的剃须刀不好用，划破了，”陆致恒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目视前方，盯着读秒的红灯倒计时，“快坐好，安全带系上。”
梁忻坐在副驾驶上，低头调着车载电台的调频旋钮。
那么他先一步替他处理掉，应该不算过分，等他真正长大了，再让他去经历这些也不迟。
他一直在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只能无动于衷地被拉扯、被支配，朝着一个死胡同拼命撞去。
梁忻刚想主动承认错误，就看到陆致恒下巴上贴着一个创可贴，他问：“干爹，你下巴那里怎么了？”早上走得急，刚才又忙着个人KTV，他竟然现在才注意到。
黑豹乐队1991年的歌曲《Dont break my heart》，梁忻特别喜欢，甚至洗澡的时候都在哼。
只是之前，有过一些不好兆头的很多次，他都及时踩住了刹车，甚至事后都没有给自己细想的机会。
他记得，梁忻的数学书很新，几乎没有翻过的痕迹，高一的知识他早就掌握了，于是他猜测，梁忻还没有看到夹在其中的这封信。
他承认自己鬼迷心窍，出于一个男人对美好身体的本能反应，他对梁忻有着隐秘的欲望，连他自己都厌弃自己。但他同时更愿意相信，他对梁忻的责任感，还有他一直都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足够盖过那些肮脏的本能。
从童年时期开始，梁忻的喜好便和同龄人不太一样，他不爱玩玩具，只对各式各样的魔方感兴趣，不喜欢看动画片，却总是看战争片看得入迷，现在也是，从来不听流行歌曲，就喜欢九十年代和世纪初的老歌。
陆致恒真想扇自己一耳光，他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卑劣又无耻。
这个“很久”到底有多久，他清楚地记得。
趁红灯，梁忻解了安全带，凑到陆致恒眼前。
这并不是第一次，他该承认，这并不是第一次。
早上的一番折腾到底还是耽误了不少时间，陆致恒开到梁忻的学校门口时，早读的铃声刚好响起。
想到这里，陆致恒终于忍不住，懊恼地锤了一下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像是在毫不留情地讽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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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致恒不知道的是，今天，他不过是亲手毁掉一封情书，而明天，后天，大后天，他的占有欲只会不断膨胀，像不断向内鼓气的气球，被充入百分之百的莽撞，每一秒都是失控和破裂的前兆，直到最初的模样面目全非，甜蜜和钝痛野蛮生长，交织成一场理智与疯狂的交替巡回。
冷静下来后，陆致恒觉得，情况还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至少还有挽回的余地。
……该死，他根本不敢想，不敢想象他到底会做出什么。
在这期间，教学楼顶上的钟，分针转过了一整圈，时针移动了一个小小的锐角，他一个人坐在车里，断断续续抽了四支烟。
只要他把心里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摒除掉，像原来那样对梁忻好，继续做个好长辈，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样子，他还是梁忻的干爹，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FM97.4每天早晨都有老歌专栏，陆致恒开车送他上学，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最多能完整地听上三首歌，可梁忻每次都坚持要听。
梁忻一开始只是听着歌摇头晃脑，从第一段副歌开始，又不由自主地开始跟着唱，“Dont break my heart，再次温柔，不愿看到你那保持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