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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卿不再辩驳,只道:“大爷说的是,我多虑了。”
第23章 且听
西砚,沈将军人已不在碎夜,府上却有贵客来访,将军夫人亲自接待。
前府忙碌着,后院也没闲。
碧奴走在最前面,几个小丫鬟端着清水和洗漱用具一路往小将军的房间走。朝阳已经东升。小将军并非次次都晚起,只昨夜与人饮酒才如此。
他的房里简单大气,入眼潇洒。进去之前,碧奴先在门口往里问道:“小将军可是醒了?”
里面便有一个温润的回声:“醒了。”
听了此话,碧奴才推门进去。塌前一道镶绣着“长河落日圆”的屏风,上搭着他的衣物。
几个小丫鬟在屏风外等候,只碧奴一人步入屏风内,然后隐约可听见起床,穿衣的琐碎声,除此之外,无任何杂声。
整束好,走出来的人已穿好松花色绸袍,乌发束起,眉眼清翩,气盖苍梧。
他在丫鬟端来的水盆前洗脸,碧奴则在收拾他的被褥,随常说道:“小将军盥洗好,便请去前院。今日,于姜公主登门来。夫人正在陪客,公主说要见您。”
沈清贤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嗯”了一声。
碧奴过来帮他穿衣,抬头问他:“今日不见慎公子,他去了何处?”
沈清贤自己扣着扣子,顺口道:“他呀,回昭京了。上回大哥成亲他接父之命,没得回去,这会空闲了点,就嚷嚷要回去看看,母亲奈他不得,只能让他去了。”
碧奴拿过腰带系上去,问道:“一个人?没带上柔奴?”
“就他自己。”
碧奴刻意摆平他衣物的褶皱,张嘴:“出门在外,没人照料,岂不麻烦?”
“于他而言,带了柔奴不更麻烦?”怕碧奴理解不了,沈清贤笑着温柔地补充解释:“他可是夸口放言了,骑着他的飞渡,三日一定要赶到昭京。”
“三日?”碧奴睁大眼睛,西砚到昭京正常行程需要六七日,如今缩减到一半:“要累死飞渡了。”
沈清贤摸摸碧奴的脸,被碧奴躲开,也不恼:“三弟就是这样,性子和他的作战方略一样,有胆气、灵气,傲气,还有些孩子气,可以说洋洋得意,甚至有些张狂,不过在我们面前就是个桀骜不驯的小弟弟,很是可爱。”
前院如何招待公主,碧奴不知道,她只留在后院做她的活计,比如清理沈清贤的书房,布置他的饮食等等。
没错,她是沈清贤的贴身丫鬟,但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丫鬟,因为她没有奴籍,也就是说她可以想走就走。
一个小丫头来传唤她:“小将军忘了他的汗巾,请碧奴姐姐带过去。”
碧奴抬眼:“小将军有说要哪块汗巾吗?”
那小丫头笑道:“没有……小将军说,姐姐你知道的。”
碧奴斟酌一会,转回沈清贤卧房后又出来,对小丫头说:“必是这块淡黄绸的了,给小将军送去吧。”
小丫头一板一眼地回答:“碧奴姐姐,小将军让你送过去。”
“为何?”碧奴疑惑。
小丫头摇摇头。
碧奴沉眼想了想,回去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衫,便去了前院。
那于姜公主来过好几次,但从来没有一次正面见过她,现在应该正好见见。
俯首低头走进前院待客的厅堂。
只见到将军夫人和沈清贤正坐于同一侧,一位身穿橙红色长裙,外罩黑色坎肩,头上编着芜国特色辫子的女子坐于另一侧。
芜国女子身材高壮,鼻高眼深,脸相方,五官却有些尖利,不似今朝人的柔和。
当碧奴走至沈清贤身后时,于姜正和将军夫人说话,目光却不断往沈清贤身上扫,眼眸含着火辣辣的仰慕之情,又有些幽怨嗔怪之色。
发觉碧奴已到,沈清贤便转头低声温和问道:“拿来了吗?”
碧奴低头,眼不敢抬起,只双手呈上汗巾。沈清贤接过,拿在手上看着她不说话,又笑了,再淡淡喝茶。
于姜忽然发现有个貌美的丫鬟出现在沈清贤身后,和他好似很亲近,不禁把自己的目光顺着沈清贤看过去。
末了,碧奴正欲退去,于姜却呼和道:“沈郎君,这姑娘是谁?”
碧奴脚步一顿,沈清贤自然回道:“我的丫鬟,公主怎么了?”
于姜字字清晰道:“这姑娘长得甚美……”美得让人过目难忘。
沈清贤扬袖不经意间挡着,笑道:“公主过奖。”
碧奴不再犹豫,退身后快步而去,直至看不见。
于姜若有所思,起身笑道:“将军夫人,沈郎君,本公主想自己走走。”
正在喝茶的将军夫人赶紧迷上眼睛:“好好,公主既有雅兴,我等便不拦公主。”
沈清贤同样站起,转身温柔对后面一位丫鬟说道:“你过来。”待丫鬟走近,他再道:“请跟着公主。”
丫鬟低首说是,于姜却看着他:“怎么?府上是有什么金银美玉,小将军怕我偷了不成?”
沈清贤笑道:“非也,公主是客人,虽来做客多次,但对我府上不甚清楚,怕公主迷了路。”
“小将军客气,我不多走。”于姜掀开裙摆,抬脚走出去,不忘调侃道:“若要人陪,除非小将军,如何?”
沈清贤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变为无可奈何。
“喂。”于姜远远看到碧奴的身姿,边喊边快步追上,见她停下,便走上前去堵住她的去路:“我们见过面吗?”
“不曾。”碧奴低头,淡淡回答:“公主生活在芜国,我只是将军府的下人,公主记错了。”
“果真?”于姜盯住她,左转右转地打量:“把你的头抬起来我看看。”
碧奴低头却蹙起眉,抿着嘴唇道:“奴婢虽是下人,但这里也是将军府,公主作为贵客,何等这般无礼?”
“我不与你多说,你抬不抬?”于姜莫名生狠。
碧奴反感至极,已攥紧手掌。
于姜登时凑近:“抬起来!”说完,就要勾起碧奴的脸,碧奴也不躲避,坦然扬起,如水月一样的眼睛里有数不尽的愠怒:“公主看清楚了吗!”
于姜公主终于离开了,一行服侍的丫鬟松了口气。这位芜国公主一个月来四五次,因是身份尊贵,皆要安排最高规格礼遇,而她们需要绷着最紧那根神经,可她们快吃不消了。
碧奴却把气闷了半天,直到沈清贤看到了她。
他挡在她的面前,眉眼是月色下的柔风:“好像碧奴今日不怎么开心?”
碧奴面对他,没有一丝躲闪,坦然回道:“没有不开心。”
他依然入髓清凉:“嘴上说不是,神色出卖了你。”
“我——”她瞬间哑口。
他毫不忌讳地拉起她的手,翩然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问:“去哪里?”
“跟我来就是。”他声音若星辰。
六月,残阳如血下,单朵似乎显得有些寒碜,茫茫花海,却美得惊心动魄,像织不完的锦。那是一片,不为人知的紫花苜蓿,蝶影蹁跹,千重紫霞,没有尽头……晚风拂过,一根根柔嫩的茎带着一片灿烂一起晃着。
“好漂亮!”碧奴倾心一笑,回首问他:“小将军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无事时和三弟骑马逛逛,才知道有个好去处。”他呈出一丝笑。
他的性子,他的笑一直那么温柔,这样一个温柔又有君子风度的男子是多么美玉一般的存在。府中有点姿色的婢女都想贴身服侍,可惜他是个君子,笑言拒绝,与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碧奴心头微微一颤,愣住,被他看着,他又笑道:“你在看着我?”
碧奴扭过脸,神色依旧清冷,甚不在意。
沈清贤知她有口是心非的习惯,于是微笑望向苜蓿花海,说道:“我在昭京的大哥有一片兰花谷,比这里还大。”
碧奴流转过一双妙目:“兰花?可惜西砚没有兰花,我也没有见过兰花。”
沈清贤轻声说道:“等我什么时候回去探亲,带你去昭京瞧瞧。”
碧奴对这个承诺没有太过欢喜,反问道:“小将军家原来在昭京,昭京也有这样的花吗?”
沈清贤和声说道:“昭京不长这种花,那边的花娇贵难养,倒是这片苜蓿好养。”停下,见她沉默,继续说道:“在我父亲驻守西砚之前,这里是白骨嶙峋的战场。后来的十几年岁月里,边境不再交战,于是泥土覆盖了白骨,开满了这样一片苜蓿。他们没有墓碑,所以苜蓿成了他们的墓碑。”
碧奴听完,感觉风里仿佛夹杂着死去战士不甘的号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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