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1(1/1)
“兵膏锋锷,民填沟壑——交战是下下之策。”他心中有仁义,开口成清风:“我们是兵卒,战场是荣辱之地,我们的信念即是为国家为君王,或伤或残甚至战死沙场,都不足惜。可是在百姓的眼里就不同,战乱给他们带来的是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家破人亡,他们的信念只是好好生活,安定和平。而国家以百姓为本,以民为重,我们既然驻守在这里就要消融掉一切能够引起战争的因素,维护他们现有的和乐生活,明白么?”
碧奴深深地看着他,眼眸似静止不动的石潭。
第24章 鲜衣
沈清慎是个神采飞扬的少年。
书卿第一次在沈清言的书房里见到他的时候,脑海里即刻跳出来这个词。
此时他已二十有四①,如何担得起少年这一称呼?
书卿摇头不语——那股全身上下都在恣意的自信,以及眉眼明明白白地展现着的骁勇跋扈,与年龄是没有关系的。正因如此,书卿一直笃定地相信,倘若没有意外,即便到了灰须白发之际,沈清慎都会是唯一的少年。
她端茶进去那会,沈清言坐在日常的椅子上,神色甚是头疼无奈,而沈清慎正背对着她,扯嗓子哼道:“大哥你个没良心!”
“爱睡就睡,不然睡地上。”沈清言睨他两眼:“莫再嚷嚷,你嫂子来了。”
他果然转过身,些微黝黑的脸容衬着灿烂的笑:“大嫂。”
她低头叉手向前道:“三叔万福。”
似乎找着人掏心窝子了,他呱啦呱啦就对书卿倒起苦水:“大嫂评评理!我这一路颠簸,屁股差点颠出疮,‘飞渡’跑得都快口吐白沫了,大哥他竟让我睡书房!睡书房!有没有天理?”
书卿听沈清慎连不雅之词都当众说出口,脸色忽而臊得厉害。眼悄悄瞄沈清言,想看他神色回答,却见他面容如常清漠,眼角处甚至还流露出对弟弟的玩味,一时竟没分清到底是好兄弟之间的调笑还是故意捉弄。
她装作不觉,转了话头:“三叔可是去见国公爷和太太回来?”
沈清慎点点头:“去了,大伯要留我吃饭,我没吃。”
“正巧我们这儿也摆饭了,三叔就赏脸留下吧。”书卿轻声笑道,转头问沈清言:“大爷可要和三叔小饮?”
“嗯。”
“喝甚酒?”
“日日新。”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
桌上摆放鲜美的菜肴苏油野鸡爪,有鹿筋五香羊肉、金银豆腐片汤,山药炖肉,鲜菇春笋等等。
书卿为他们两人倒了酒,自己便坐在沈清言一旁,默默吃饭。
沈清慎在沈清言面前丝毫不拘束,喝完一小杯酒,张口就道:“许久不见我大哥,来来来,小弟为大哥夹个鸡腿。”说罢,直接拣个沉甸甸的鸡腿放他碗里,那鸡腿甚大,碗显得极小。
沈清言看一眼碗里无从下口的鸡腿,淡悠悠回了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然后把自己的碗往边上推过去。
书卿便知会地换个空碗把鸡腿挑出来放一边。
沈清慎已然皱眉,明目张胆地啧了一声:“大嫂你别惯着大哥!”喝了酒,话都开始醉醺醺的:“以为大哥很正经呐?那叫假正经。”停下又开始嘻嘻:“大哥喜欢画画,尤其爱画仕女佳人。大嫂不知道,他的书房以前就挂着一幅佳人图,我每次去都觉得画中佳人在一点点抬起眸来看我——我至今都怕他那书房!②”
话到这里,连书卿紧张起来,忙问:“这是怎么?”
沈清慎拍了一下沈清言大腿,还不知道拍错,口里道:“后来才知,那不是我看错。黑心大哥共画了十二幅一模一样的画,就只在眼帘处有微妙的不同,每五天便换一幅上去,就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沈清言先是皱眉,想呵斥他手胡乱拍,听完他说的话又不觉扬起一丝笑,轻慢道:“那不是为了防你这对闲情雅致一窍不通的大粗汉子?”
沈清慎嗖地站起来:“大嫂!你看他。”
沈清言云淡风轻道:“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么?”
话说这沈清慎回来后,竟十分快意,日日在外游嬉,好在不沉溺于酒楼青院,或是拜访在京大将,或是寻游兵器古玩。
沈清言自有公务,当然不陪他一起,只夜来趁空聊会西砚那边的事,包括二公子沈清贤。
这日,书卿接了个传话,话罢,她便带着珍珠和落影走出去。
只见偏门处停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的是陈侯府的姚管家,他见书卿走出来,连忙上前,托手作揖道:“夫人。”
书卿点点头回应:“姚管家辛苦了。”
姚管家垂着头规规矩矩恭谨道:“是这样,凌望黎家的表小……公子要拜访您,太太命我安排车马送来。”太太自是书卿的母亲,这位表……公子,书卿微微皱眉,思索一瞬儿便猜出来,是凌望外祖父家的表……弟。
听见说她来了,书卿期待地往马车里边望,不见人,正欲询问。
一郎朗笑声自马车后面传出来,接着慢悠悠走出一个不算太高却长身挺拔的“公子”,清秀如月华倾泻,隽妙似流水清凉,腰间的汉白玉玉佩泠泠作响。
道是公子,只因她长得高,着男儿衣袍,束起男子的发冠,一副公子气派,不知道的人,全认为她是一个正经公子。
她优雅地摇着折扇,勾起唇角道:“书卿,别来无恙。”
那个久违的姿态和模样令书卿感慨万分,书卿眼中炽热起来,笑靥如花道:“你怎么来了?”
黎宜今扬扬眉避而不答,收起折扇,两步过来,手臂一抓将她拉得更近,丝毫不费力,非常熟路地一把抱起书卿的身躯。还是那么幽香清雅,若有似无,她沉醉地闭上眼睛。
书卿素来知道黎宜今的秉性,喜欢和自己没有规矩地乱闹。反正现在除了姚管家就是贴身丫鬟,没旁人,她就不介意被黎宜今亲昵抱着。
原本她俩感情就很好,自从上一次见面至今也有两年了。
落影是书卿嫁过来后才开始服侍的,看不出黎宜今的身份也不知情,满脸震惊地悄悄扯扯珍珠衣袖。
珍珠见状轻轻掐了一下她的手臂,附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了珍珠的话,她才定定神。
这边黎宜今还在用含情脉脉的目光看向书卿的脸,手先是用指尖抚过书卿的颊,又在书卿发髻拂下一支碧玉簪,学着文人附庸风雅念道:“常羡人间琢玉郎——”念着稍停,复而把碧玉簪优雅地点到书卿眼前,甜腻而撩人地接道:“天应乞与点酥娘。”
书卿被她这没脸没皮又有模有样的调戏逗笑,稍稍用力地点着她的额头道:“出门在外,还敢这么轻薄,小心我要叫下人把你叉出去?快把簪子还我。”
黎宜今这才面上含笑,小心翼翼地为她簪进玉簪。
珍珠忍着笑勾了勾嘴角,上前一步殷切道:“表公子,有礼了。”
黎宜捏住自个下巴仔细打量,才道:“哟,这丫头是珍珠吧?还跟着卿姐呐?”
珍珠嗔怪道:“表公子这话说得,奴婢不跟着夫人,跟谁去?表公子可愿收留奴婢?”
黎宜今哈哈大笑:“呀呀,了不得了,嘴贫得。”
书卿抚住她的手:“与你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行了,快进去,外人路过看见不好。落影,你叫几个人来帮表公子把行礼搬到东院厢房去。”
落影应声而去。
当下书卿便引她来至东院上房内间。
黎宜今环转一圈,打量着,又摆了摆扇子,饶有模样地说道:“室宇精美,铺陈华丽,不愧是昭京贵胄。”
书卿正吩咐珍珠燃起熏香,不久便有一股细细的香袭来,沁人心脾。
落影已经把行礼放好,这会端来时令水果和茶具,就摆在设着铜花镜的案上。
黎宜今瞄见了铜花镜,恍然想起了什么,朝书卿嚷道:“我住哪儿?就这儿?不能跟你住一起?”
书卿眨了眨眼睛:“就这儿。你跟我就在一个屋檐下,还不算跟我住一起?”
“无趣。我能不能……”黎宜今可怜巴巴地乞求。
书卿莞尔打断:“不能,你想都不要想。你这装扮大摇大摆走进来,再跟我住一个屋,我家大爷明天就能给我一封休书,你信不信?”
黎宜今歪在榻上,装模作样地学人老成,一叹三咏:“唉,嫁了人就是不好,老是要顾这顾那的。”
书卿没接她的话,倒是问道:“说吧,又是因为什么逃出来的?”
黎宜今闻言,立马不舒服,横竖着眼睛:“你怎凭空污人清白,什么逃出来?我是堂堂正正从大门口走出来的好不?”
书卿轻飘飘回了一句:“我不信。”
黎宜今瞪了书卿一会,马上焉了气,道:“好吧,我是爬墙走的。”
话音刚落,书卿气不打一处来,敲着她的额头:“你真是……不怕舅父舅母责骂?”
黎宜今拨开书卿的手,气鼓鼓道:“所以我更要离开那里。”
书卿不由好笑一阵,才道:“离开也没用,我与你赌,不出五天,大表哥就会快马加鞭地抓你回去。”
黎宜今霍地站起来,高声反驳:“他想得美。他现在凌望呢,还有公差,这里是昭京,以为想来就来啊?”
书卿见她如此回应,便不好继续这个话题,顿了一会才又问道:“为什么又跑出来?你身边又不带个人,虽作男子装扮,终究还是有危险的。”
黎宜今不住嚷嚷:“哎哎哎,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习武的。”
“行行行。”知她不耐烦,书卿转过身:“姚管家送你来的,想必你见过我母亲了吧?她现在如何了?”
“放心吧,姑妈身子硬朗,没什么事。”黎宜今说。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