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5/8)

    那人力气还挺大,赋云歌不由“哎”了一声,差点把他撞个趔趄。

    “抱歉,赶路太急。”那人匆匆转过头道了歉,加快步子往远处去了。

    赋云歌的视线却没有继续茫然。他注意到了一件事,一件不可谓不可疑的事。

    那个行人背后的棕色长条状布包上,似乎印着斑斑血迹!

    虽然已近傍晚,天色暗淡,但赋云歌一直目不转睛地观察,基本确认那就是血迹。

    长条形的包内,很可能就是刀剑一类的武器。而且此人行色匆忙,很有可能……什么地方出事了!

    那人的行踪已经不可寻觅,赋云歌立刻警觉地转头去看,顿时察觉了一点要素。

    那人来的方向,正是发生事故的布元坊的方向。

    布元坊!赋云歌脑中顿时拨云见日。

    命案发生在布元坊,那布元坊此时肯定会有更多的资料。比如幸存者,或是周边的居民,都能够提供有价值的消息。

    而如果刚才那人与先前的大汉是同伙,那很可能就是抢在他人之前去销毁幸存的证据!他之前竟然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

    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他立刻小跑着向街埠码头赶去。不在于“邀功”,而是基于对那些杀人魔的痛恨,他一定要赶在那种事发生之前,保住幸存的人,留住那些证据。

    但愿刚才的那人,不是抢先一步的恶徒。赋云歌这样想着,身影被余晖越拉越长。

    …………

    布元坊,这个昔日辛勤劳作的家园,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片荒芜凄凉的废墟。

    焦黑的弃地之外,此时已经搭起了几排零零散散的小草帐,这是幸存者们暂时避难的地方。

    街上纸钱的碎片混着炭黑的灰渣,顺着暮色的乱风在空中肆意地翻动飞卷,不时有黝黑的栖鸦从混乱的夜空中“呀呀”叫着、扑打着凌乱的翅膀飞过。

    草帐里颤巍巍闪动起熹微的烛光,透过缝隙看起来有些温暖,似乎可以勉强称作一点慰藉。然而持续传来的低低的呜咽声,融化进萧瑟的夜幕,失去至亲的哀恸穿云裂石,不断冲进东方诗明的耳膜。

    此时,东方诗明孤身伫立在布元坊的牌坊之下,神色肃然。

    脚下即是被大火烤焦的青砖,面对这遍地狼藉,萦绕脑中的都是在白天遇到的一副副悲戚的面庞,长久挥之不去。

    他不愿意就这样回去,他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回去。

    冷风旋来,东方诗明微微一颤,但他依然稳稳屹立着。

    根据他的推测,这里幸存的人们,很有可能是那帮恶匪继续剪除的目标。毕竟,豺狼一旦选择在黑暗中露出刺眼的獠牙,它就会将恶做到极致。

    而且,如果这里线索被“他们”所掌握……

    毕竟,“那股势力”虽然难能对他们构成威胁,但也是他们所不能忽视的啊……

    东方诗明渐渐皱紧了眉头,目光不自觉地往远在天边的天柱的方向眺望过去。

    远处,只有夜幕下群山的轮廓,还有混沌不清的朦胧雾霭。

    而另一边,夜晚的河面凄风骤起,滚动的风浪拍击船身。

    油桐舢板被溅上星珠一样的水滴。赋云歌坐在船头,目光同样坚定,利剑一般指向布元坊的方向。

    …………

    “妈的……”

    距离布元坊口不远的枯草野,忽然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东方诗明机敏地侧过耳朵,顿时警觉起来。

    他手中隐藏的折扇露出月白色的锋芒,屏息凝神关注着声音传来的草野。

    很快,黑暗的草丛传来“沙沙”的声响。

    由于夜晚视线极差,东方诗明也不能判断来者是何人,但他能大致听出藏在那里的人应该有伤在身,而且行动不便。

    正当东方诗明斟酌是否要过去帮助他的时候,终于在此时从草丛中滚出一物。

    东方诗明定睛一看,黑暗的模糊之中,能分辨得出那是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见状,他放松警惕,心却悬了起来,快步跑上去查看那人的情况。

    东方诗明扶住正在痛苦呻吟地男人,俯身下去看。他立刻发现男人衣衫残破,身上还在汩汩流血,伤口很深。

    难道,又是那些人干的……?

    东方诗明不禁怒意升腾。但他先努力让自己冷静,不去考虑那些,当下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处理此人的伤势。

    “这是……哪里……”

    男人嗫嚅着沾血的嘴唇,口齿不清地问。

    东方诗明皱眉,咬牙说:“这是布元坊。你……你安全了。”

    正当东方诗明打算扯下衣服的布条先帮他做一下紧急包扎,刹那,难以置信的一刀,雷霆般在他面前划下!

    “嚓”地一声,锋利无比的刀刃沾血落地。

    布元坊码头,赋云歌一跃下船,蓄力向布元坊飞奔过去。

    致命的一刀,只差分毫掠取东方诗明的性命。

    东方诗明敏捷地一侧头,刀刃侥幸划过他的脸颊。同时一缕鬓发被瞬间割裂,飞进飒飒的夜风。

    东方诗明应急性向后腾跃翻滚,泥土与黑灰沾满了他的衣服。

    站起之后,他才吃惊地摸着脸上的伤口,瞳孔中充满了惊疑。

    刚才还在哀嚎的男人,此刻竟然顽强地站了起来,夜影模糊之中就像一头森林中的棕熊,而且棕熊的手中还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柴刀。

    他脸上确实露出垂死的野兽那样狰狞又放肆的表情,扭曲而可怖!

    很明显,他想杀掉眼前的这个少年,在自己丧命之前。

    “你为什么……”东方诗明刚要开口,却霎时顿住了。

    他注意到,那个人耳朵上坠着一只又圆又大的银环,头皮上一道棕红色的痂,这正是昨晚月参辰他们说的“老鳌头”的特征!

    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那群恶匪的头目!

    “他娘的……死了……都死了……”老鳌头梦呓似的顾自嘟囔着,表情却是越来越凶猛,宛如黑夜中饥饿的秃鹫,“那……老子也要这布元坊,彻底绝种!”

    东方诗明暗道一声不妙,两把亮银折扇翻腾着自两只袖口而出,稳稳落进东方诗明的手心。

    现在已经来不及思索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因为他已经摆好了豁命的架势。

    “去死!”

    一声狂暴的叫嚣,老鳌头手里的柴刀已经砍了过来。

    东方诗明连连退步闪躲,没想到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个老鳌头竟仍然有这样的力量。

    两道身影忽然逼近,紧接传来“铛”地一声锐利的碰撞。

    东方诗明连退两步,手中的银折扇翩然展开,就在刚才挡下了老鳌头的逼命一刀。

    老鳌头愣了一下,他或许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还有点本事。但很快,他的眼中又充溢出吓人的通红,在黑夜里更加灼人可怖。

    风涛席卷,冷意随着两人再度的交锋悄然抬升。

    东方诗明左右开弓,双手翻卷着皎洁如新月的折扇,而老鳌头的刀则如同惨白的狼牙。

    倏忽刀气在东方诗明的喉头逼近,东方诗明左手折扇挥挡,右手随即从上劈下。两人搏击之间,风沙旋起,黯夜一片纷杂。

    又是一阵激烈的兵器交击,但东方诗明显然低估了老鳌头搏命的决心。片刻之后,他的双手被老鳌头的刀震得又麻又痛,几乎要握不住折扇。而老鳌头仍然保持着野兽一样的狠戾,他此刻正粗重地喘着气,撕裂的伤口往外渗血,但他表情依然狰狞而兴奋,好像失去了痛觉。

    “再来!”

    顿时,老鳌头又是一声仰天长啸,不稳的步伐扬起飞沙,绝快地杀向东方诗明。

    东方诗明瞳孔骤缩。他抬起双手试图抵挡,但两只手此时已经颓然无力,这样根本无法挡下老鳌头的招式!

    瞬间犹豫,老鳌头的柴刀已至。

    锐利的刀锋饥渴地刺向东方诗明的咽喉,东方诗明防御失利,横眉闭目,慷慨赴死。

    “刀下留人!”

    电光火石一刹那,一颗卵石驰援而至,正中刀刃!

    老鳌头的刀锋偏离方向,在最后的间隙蹭过东方诗明的脖颈,最终没能如愿。

    东方诗明见状当机立断,奋力抬起右臂,挥动折扇在老鳌头持刀的右手上重重斩下。老鳌头的鲜血霎时洒出,溅落在地面的泥土上,腥味弥漫开来。

    “啊——”

    老鳌头痛得大叫一声,手中柴刀几近摔落,但他仍然死死地攥住了刀柄。

    然而,多处重伤已经让他难以支撑。只见老鳌头踉跄着退后几步,最终摇晃着倒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赋云歌迎着呼啸的夜风朝东方诗明奔跑了过来。他很担心东方诗明的安危。

    东方诗明大口喘着粗气,他还从来没有在赋云歌面前露出这种衰相,这次算是丢人了。但好在是夜晚,他不会看得太仔细的。

    东方诗明自嘲一样地想着,赋云歌已经赶到了他身边。

    “我没事。”东方诗明抬起手,暗暗调匀了气息。

    忽然,他意识到问题仍然存在,对赋云歌接着说:“这个人就是老鳌头。”说着,他朝老鳌头那边指了指,示意给赋云歌看。

    赋云歌回头看了一眼,犹疑地点点头。

    “但是,他在与我搏斗之前就已经受了重伤。”东方诗明倒吸了一口气,“而且神志几近癫狂,不知道他在之前经历了什么。”

    赋云歌凝视着躺在那边漆黑的沙地里的老鳌头,眉头渐渐蹙起。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想了一下,赋云歌还是先提出了这个问题。

    “呃?”东方诗明显得有点意外。

    赋云歌略有点不满:“为什么不叫我一起?竟然自己坐镇布元坊,未免也太危险了啊!”

    赋云歌言语铿锵,这倒让东方诗明一时语塞了。

    确实,他这次有点感情用事了。如果杀来的不是受伤的老鳌头而是健全的老鳌头,甚至是一群大汉,自己不仅无法保全受难者,而且可能一同丧命。

    赋云歌故作恨铁不成钢样,在一旁摇头叹息。

    但是。就在同时,两人的目光被另一边的状况吸引。他们几乎难以置信:

    刚刚已经倒地的老鳌头,竟然又摇晃着站了起来!

    “给老子……去死!”

    最后一声狂妄的叫嚣,老鳌头再次挥起他的刀!

    然而,正当赋云歌两人摆好防备的架势,他却趔趄了两步,仰天喷出一口乌黑的鲜血,决然地将柴刀捅入自己腹中!

    那个高大如小山包的身影,此时,终于彻底颓然身亡。

    “他……为什么?”赋云歌瞪着眼前,错愕不解。

    东方诗明收回折扇,眯起眼睛,同样不能解释。

    夜中的冷风,更加萧瑟了。瑟瑟风声吹刮欲放的花苞,紧紧裹起了单薄的花蕊。

    …………

    翌日清晨,停泊在布元坊码头的一艘小船中,赋云歌两人沉沉地从睡意中醒来。

    昨晚两人并没有赶回去,而是借用了一位船家的船舱留宿,为的就是方便继续探索。

    一夜之间,萧瑟的冷风已经逐渐褪去。岸边垂柳吐出翠嫩的绿芽,微风吹皱春水,荡漾着圈圈碧波涟漪。

    东方诗明与赋云歌简单打理了一下,与船家道别后就回到了布元坊。

    今日布元坊的百姓还在造坟发丧,纸钱与白烛随处可见,四处充斥着凄凉与萧索。

    不过在坊市的废墟,也有些许青年开始了修缮工作。他们在拆除烧毁的墙壁,清理烧烂的垃圾,与周边的春色相衬,仿佛也有了一种焕发的活力。

    赋云歌与东方诗明在远处的餐铺吃过了早餐,两人便顺延着昨天老鳌头钻出来的草丛开始找寻蛛丝马迹。

    至于他的尸体,两人昨晚就将他埋掉了,不管怎么说,任由他暴尸野外他们也于心不忍。

    草丛之后,两人发现了斑驳的血迹。

    看着淋漓的血水与纷乱的草堆,不难想老鳌头躲在这儿的时候非常狼狈。

    “看那边。”

    “虽然昨夜大风把草丛刮得很乱,但是还是能看出血迹的来向的。”赋云歌指着不远处枯草丛上相似的血迹,推测道。

    两人围了过去,立刻发现了令他们欣喜的事。

    树丛之后,远望过去,能看出一条由血迹连缀起来的路。两人四目相对,想法一拍即合。

    “顺着走下去,就能溯及昨晚出事的源头。”

    两人意见一致,小心翼翼地顺着血迹的线路摸了过去。

    …………

    而在朝云街埠,醉尘乡在另一处酒馆里闲坐。

    他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注意着门口,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的出现。

    为了方便行动,他破天荒将自己打理了一番。破衣服和帽子已经全部换掉,穿上了朴素的灰衣长褂。

    他的面前是半钟头前点的一碟茴香豆,没有喝酒,看起来与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早上的店铺还是比较喧闹的。人们熙熙攘攘,有的还在讨论之前发生的神秘葫芦侠客除恶事件。醉尘乡倒不是想在这儿听到什么情报,他似乎在等着什么,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也逐渐有点不耐。

    看着来往进出不断的顾客,醉尘乡又有点打盹,眼皮上下打架。

    和煦温暖的阳光自木棱窗里照进来,醉尘乡不禁长长打了个哈欠。

    又巴望了一会儿,醉尘乡也吃完了碟里的豆子,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将近中午时分,来店里吃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小二看醉尘乡的眼神越来越不满,甚至多了一丝怀疑。

    醉尘乡一天不喝酒,喉咙里就好像有小酒虫在爬。终于按捺不住,他刚要招呼小二上壶酒,却见他先朝这边走了过来。

    见他过来,醉尘乡刚要开口,小二就略带着一丝鄙夷,率先沉声催道:“客人,酒馆这时候人多,桌子也快不够用了。您要是没事,就尽快付账走吧。”

    店小二的意思很直白,人家那是嫌弃了。

    但醉尘乡也没生气,反倒悠然从兜里拿出破棉絮的钱囊,从中拾出一块碎银,码在了桌子上。

    起初小二看他钱袋还嗤之以鼻,但看到那银子时,小二眼都直了。

    醉尘乡的这块银子,放在这儿都够办一桌酒席了。这摆明是个财不外露的主儿!

    小二脸上的阴霾顿时化作万里晴空,谄媚地对醉尘乡笑着,殷勤地躬下身子,毕恭毕敬地问:“那个……客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您有什么需要吗?”

    醉尘乡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下:“弄几道好菜,最好有鱼。再上几碟梅花糕。”

    小二满口答应,收了银子,欢天喜地地往灶房去了。

    醉尘乡单手托着腮,还在考虑着什么,但神色明显犹疑不定。

    他做这一切的原因,是他昨日凭借零星的线索推知了老朋友返回朝云街埠这一信息。

    但老朋友这次很低调,而且似乎根本没有跟自己打个招呼的意思。

    多年未见,这样做从来不是他的风格。而现在这样做了,只有可能说明他在进行什么谋划,而这附近最有可能吸引他的,就是骇人听闻的布元坊事件了。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很可能是为了不牵扯老朋友,才没有来过访自己。

    醉尘乡不禁暗暗皱眉。

    所以他今天特意打扮出门,就为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没想到在这里等候多时,他就是不领自己的情。那只能再进一步表达诚意,来看看当年的默契是否还存在。

    少顷,一道道精美的菜品端上了桌。

    一道清蒸鲤鱼,一道红焖江鲈,一道茄香鱼片,一道油爆银鱼。鱼香弥漫,显然是厨师拿出了浑身解数,就为了满足这位贵客的口味。

    醉尘乡自己并不非常喜欢吃鱼。这么多菜,如果老朋友不来,那自己还真有些骑虎难下。

    他倒不是心疼钱的问题,虽然浪费钱也很肉疼,但如果那位老朋友非但不来,反而在暗处笑他愚蠢,被抓住了讥讽的把柄,他会觉得更加尴尬。

    两人年轻时候,就以互嘲作为一大乐趣。虽然而今风尘沧桑,但仍会偶尔开个玩笑,权当是老朋友的一点默契,或是对从前的追念。

    “唉……”

    望着一桌佳肴,醉尘乡似乎又看到了年轻时好友的踪影,仿佛世殊事异,相见仍是少年。

    晃眼而过,在进门的客人中,一点晶莹的梅花坠饰令他触电般精神一振。

    醉尘乡立刻回过神来,眼神刚刚投出,就与那人四目交接。

    记忆中的身影再次变得鲜活,并与面前之人的形象渐渐重合。

    “你……总算来了。”

    许久,醉尘乡迟迟地开口,却没有什么感人的肺腑之言。

    “久等了啊。”

    那人也点了点头,拉开桌对面的椅子,自然地坐下。

    来者同样衣着朴素,灰色的罩衫下面透出一点梅红颜色。虽然已经不算很年轻,看起来倒是神采奕奕。

    他背后是一只长条剑袋,封口处用带有梅花吊坠的棉绳系住。由于朝云街埠人流众多,也时常会有侠客经过,所以他这样并没有引人注目。

    “这次回来,想必不是为了回来见我叙旧。”

    醉尘乡将桌上的梅花糕向来者推了推,口气闲散:“毕竟这不是你的个性,一品红梅。”

    来者嘴角微微上扬,继而叹气道:“许久没听你叫我名字,现在听来,还真是七分亲切,三分陌生啊。”

    醉尘乡笑了笑,那种笑容在他长久淡漠的脸上,仿佛枯木逢春。

    …………

    而在布元坊远处荒野,在杂草中寻觅踪迹的赋云歌两人,终于发现了隐藏在丛林之中的血迹来源。

    不远的地方,是一座简陋的小木屋。

    粗劣的建筑痕迹,看得出来是为了某种目的临时搭建的营地。

    门口衰草之上,也是一滩刺眼的猩红,以及几柄碎裂的兵器。似乎是经历过激烈的搏杀,想想就令人胆寒。

    赋云歌看了看东方诗明,两人眼中都流露出犹豫的神色。

    眼前就是两人要找到的结果,但在面对它的时候,内心深处却又有些惶恐。

    “走,去看看。”

    赋云歌一咬牙,拉着东方诗明的衣袖就朝小木屋走过去。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到小木屋门口,赋云歌谨慎地伸出手,缓缓推开那扇虚掩的破门。

    …………

    “你这样……确实有些胡来啊。”

    醉尘乡啜了一口清茶,眼神中多少有些疑虑。

    一品红梅垂头夹了一块鱼放到碗里,背后的梅花坠饰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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