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法(2/5)

    “我这便去面圣谢恩。”

    等人退出去了,南宫卫更无避讳,继续道:“兄长,我斗胆说些不敬之语,据赵叔所言,当年我是生在白云观之后被抱回府里抚养大的,儿时身边便只有父亲,哪里有过母亲?母亲她一心在白云观修行,也不许观中坤道称她王妃,而改称什么太真居士,便是有了斩断尘缘之心了这些年,兄长几次去,她不是闭门不见,便是三两句话便遣了回来。人言‘母慈子孝’,她既如此对你,兄长又何必要再去?”

    “这形制倒是第一次见。”小连捧起镜子说了一句。

    “这会儿开窗要惹虫子的。”小连道。

    小连忙过来了。

    “我怎会是这种人。我是听说兄长明天又要去白云观,想来劝劝的。”

    一旁的小连见他如此,不禁问道:“郎君,这卷轴是什么?”

    听他说这些,南宫戍看了小连一眼,小连会意,朝着屋里几个仆役挥挥手,就都带了出去。

    南宫戍闭了眼睛,想浅昧一会,心里却更闹腾起来。

    南宫戍看他那样子,不由得笑了,问道:“你平时少来我这,今天怎么想起过来,是不是听说我拿了好东西回来,来向我讨的?”

    “这、这怎么好,我怎可夺人所爱更何况这是圣上赏给兄长的,兄长也不便就此送人。”南宫卫说着,赶忙又把玛瑙杯放回了盒中。

    指着卷轴上的小楷,南宫戍道:“至庆帖,你不会唉,我倒忘了你不识字。”说着轻轻拍拍自己的额头,笑了。

    “你喜欢拿一个走吧,咱们兄弟二人,一人一只。”南宫戍说道。

    赵襄沉吟半晌,才答:“王妃的意思是改为两月一去,上次大王回来,老奴问了大王的意思,也是准了,这月老奴才没去叨扰”

    “你今天挑些个看得过眼的用具,明一早我要去一趟。”南宫戍这话虽然是对着小连说的,却也是给赵襄听的。

    南宫戍只是笑了笑,对门外问了一句:“小连,你把今天我从宫里带回来的玩意放哪去了?”

    “辛苦公公安排了。”南宫戍说着,随手从蹀躞带上卸下些小玩意,塞在了那小宦侍手里,又道,“过几日我进宫再向圣上谢恩。”

    说罢,南宫戍盖上了盖子。

    小连看了看赵总管的脸色,只好躬身答了声“是”。

    小连道:“只怕您准备好了,院子里的人还没准备好,现在去叫准备吃食,也得等一阵呢。”

    “看您十分喜欢,怎不打开端详仔细?”小连又问。

    “我下午吃了点心,一直不饿,就拖到这会了。没吃几口就饱了,正要让他们撤了。”说着,南宫戍挥了挥手,让小连把残羹剩饭给撤下去,又说道,“府里的饭菜做来做去还不是如此?什么时候我带你去外头吃好的。”

    这时,一旁的小仆役又开了一个新盒子,只见其中有一副子母错金铜镜,做得甚是精美。

    赵襄也不置可否,也不接南宫戍的话茬。

    “不是送人,是还回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南宫卫又不知如何是好了,想了想又道,“那我就先收下,只当是兄长借我把玩的,若是兄长需要了,只管让小连来取。”

    小连不敢再驳,只能过去把窗开了,又细心放下竹帘,熏上驱虫的香饼。

    小连赶紧掀帘子进来了,答道:“您没吩咐,我就放在一旁的书架上了,没敢动。”说着,小步过去,将三个盒子,又依次摆放在南宫戍面前的桌案上了。

    “早吃过了。”南宫卫脱鞋坐下了,又道,“这会天都擦黑啦,父亲哪里许得这么晚吃饭,赵叔他们早早就给我准备了。”

    他看见一套极精致的越窑茶具,虽为青瓷,不及金银奢华,却胜在清丽,其釉色清透中不失朦胧,翠中带两分山泉之净,皆以莲纹雕饰,作八棱之形,可见其做功。

    他话至此,南宫戍笑着沉默了。

    第二天一早,天边才泛白,南宫戍就起来了。

    小连劝他再歇会,他则坚持要早些出门。

    南宫戍看他担心的样子,解释道:“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既说出口要送你,怎会反悔?你若不收,倒是拂了我的面子了。”

    小连很惊讶,道:“难道您还要送人不得?”

    南宫戍霎时愣住了,问道:“陛下真把这庆至贴赏给我了?”

    “快请进来。”南宫戍说着撂下筷子。

    南宫戍打开其中一个盒子,取出玛瑙杯,对南宫卫说道:“你来看看,喜不喜欢?”

    南宫戍回了府,看赵襄正在自己的延康院里与小连一起清点送来的各种赏赐。

    “那可是陛下亲自放在盒子里的,岂能有假?”小宦侍答道。

    南宫戍接过来看了看,问赵襄道:“这个月白云观你去看过了吗?”

    “兄长平日少在府中,我不得见,其实有些话早该来劝的。”南宫卫见他沉默,语气也不似刚才随意了,但也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这些年父亲不愿我们去,是怕打扰了母亲,要我自己说,我也不愿去”

    南宫戍苦笑一声,说道:“只怕我打开了,便舍不得了。”

    “放心吧。”南宫戍道,“你没准备好,赵襄也准备好了。昨天他请说客来没劝成,今天还能不早来?”

    南宫卫正待分辩,南宫戍却不等他张口,又道:“于你,或许父母有亲疏之别,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我自小在宫中长大,郑王离京时才回府,难道便不认自己的父母了吗?”

    南宫戍看了许久,又伸手摩挲摩挲,终还是没有打开。

    “这”赵襄刚想推脱,看了看,又点头道,“全凭殿下吩咐。”

    东晋郗愔的手笔,前人有云“郗愔章草,亚于右军”。但能与王右军并谈的,又能有几人?否则怎能为圣上的案头物?

    于是他朝着那套茶具一指,对赵襄吩咐:“我平时不喝茶,何况你知道,我屋里少摆瓷器,这些茶具和那些零碎玩意,你拿走,放在府里大账上吧,或用时赏人都行。”

    南宫戍指着坐席,说道:“你来了就坐吧,吃过没有,我让他们准备。”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南宫戍没好气。

    小宦侍也没特别推辞,道了声谢,就收下了。目送着南宫戍出宫而去。

    南宫戍看着面前这三个盒子,轻轻揭开面前那个长条形的盒子,盒中现出那个装帧精美的卷轴。

    歪斜靠了许久,不仅不得休息,反弄得肩肘俱麻,只好支起身子,揉了揉眼睛,搓了搓面颊,又坐了起来。

    当晚,南宫戍正吃着饭,外面报:“殿下,衡山王来了。”

    南宫卫赶忙摆手,说道:“我哪敢恣意出去吃”说到此又觉得不妥,硬生生收住了。

    送南宫卫回去了,南宫戍回到书房,歪在了坐榻上。

    “陛下嘱咐您不必今日去折腾一趟,下回进宫时再谢不迟。”小宦侍劝住南宫戍,“至于其他赏赐,不过是时新贡来的锦缎,金银瓷器,都已经送到府上,跟寻常无异。”

    鸣虫借着时节,拼了命的闹腾着。

    树影在风里颤动着,霎时搅了如银的月色,树叶瑟瑟的响着,与虫鸣之声此起彼伏,全无安宁。

    看着自己的兄长,南宫卫想再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自己也无力反驳兄长所言,终于轻叹一口气,说道:“既然兄长如此说,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窗外风缕缕而来,倒扰得满屋烛影凌乱,可惜到了这夏初时候,并不十分凉爽。

    门帘掀起,南宫卫进得屋来,人还未落座,先道:“进得院子才看见门口这几个端着食盒的小子们,扰了兄长用餐了。”他笑得简单,带着几分孩子气。

    “你去把窗开开。”

本章尚未完结,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着这个弟弟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南宫戍笑答:“好,便即如此!”

    至庆帖。

    南宫戍收起笑容,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弟弟,淡淡地问:“你亲父怨母,自然有你的缘故。你当年是被人抱回来了,在父亲身边长大。若是自小在母亲身边长大,与父亲疏离,怎敢说今日不会亲母怨父?”

    “小连。”他叫了一声。

    南宫卫本来已经让兄长的一通言论说得蔫了,可看见这一对精美已极的玛瑙杯,顿时阴霾散尽,过来借着烛光仔细端详,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甚是喜欢。


  • 上一页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页